霜降刚过,天有些寒意了。怀孕的姆妈要生产了。
三天前,接生的胡妈来到我家先看看我姆妈的情况。这是胡妈的头一道工作程序“认门”,也就是先到产妇家看看情况,指导产妇家里要准备生产的物件。比如剪刀、干净的棉布、大小盆子、镜子、毛巾、肥皂、火炉、蜡烛、纸钱。还有红糖、小米等食物。有些是生产时候用的,有些则是关乎生产的仪式。
孩子出生后,胡妈会按照风俗来“洗三”。这就是展现力量的时刻。这一天,亲朋好友,隔壁邻居聚在一起,向我家人道贺,给新生的孩子带来许多的小礼物。“洗三”的仪式主要由胡妈完成。但家里的女性家庭成员和家人都要参加。
卧室外面的桌子上要摆上十三个保佑妇女和孩子的女神像供人敬拜。姆妈则要在卧室里拜公婆。拜过所有的神仙后,胡妈抱着新生儿坐在床上,让客人们来“添盆”。
每个人都往一个有槐树枝和荷叶的水盆里加一勺水,说着祝福的话,再放上银元、干货或鸡蛋等礼物,人们每放一个东西,胡妈就欢呼一声。如果放的是枣和桂圆,胡妈就说“早儿立子”或者“桂圆桂圆,连中三元”。
添盆结束后,胡妈还要对新生儿说上许多吉祥话。比如,“洗洗头,做王侯,洗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等等。再用准备的物件对孩子的智慧、长相、健康和未来加以祝福。最后,是烧纸钱和神像,仪式便结束了。烧下的纸灰用红纸包起来收在床下,这是祝福母子平安的意思。
这一天,快到中午了,姆妈还挺着大肚子磨黄豆准备做豆腐。突然,肚子痛了起来,姆妈知道是要生了。赶忙叫我大姐去喊胡妈来。大姐丝毫不敢耽搁,跑到胡妈家请她快来。胡妈一来,赶紧准备好接生的物件,吩咐家人赶快烧热水,又对姆妈说,用力哦,用力哦。姆妈痛的厉害,父亲守在姆妈的身边,姆妈痛得厉害就狠抓父亲的手。
午时,只听“哇哇”一声清亮的啼哭声,胡妈高兴的说,“生了个带把子的,是个小子呢!恭喜恭喜!”胡妈说,“拿个秤来,称下这小子有多重!”过秤一看,“七斤八两啊,真压秤啊!这小子!”
这是一九四三年农历九月二十六日午时,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洗完澡,包裹好,姆妈抱着我,还沉浸在喜悦中。
“楚佑,是个儿子啊”姆妈对父亲说。
父亲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儿子好!”
父亲满心的欢喜的给祖父祖母报喜。“爹,生了个儿子!您给起个名吧”
祖父高兴的说,“我早就想好了,叫‘清谟’吧,谟者,计谋也!希望他以后头脑聪慧,有智有谋”。父亲,姆妈也觉得是好名字。
姆妈对祖父说,“爹,再给清谟取个小名吧,您看叫什么合适?”
祖父笑了,说,“小名啊,就叫‘称赖’(音同来)怎么样,啊,楚佑,你说呢”
父亲连连点头,说“好咧好咧,就叫‘称赖’(音同来),好!”
外祖父来看望姆妈和我,对祖父和亲友说,“这个娃儿生的日子好,时辰好呢!以后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在当时的社会,从达官贵人到平民百姓,把生儿子,传宗接代,继承香火,看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俗语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有的家庭为了有个儿子,自己生养不出,就过继亲戚家的侄儿或者到外地报养一个男孩,最终是一定要完成这个仪式的,决不能出现断了香火的情形。
我的出生,给姆妈、父亲和整个家族都带来了深深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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