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时候的记忆,完全是由外婆嫁接起来的,据我妈所说,那会我爸在外边打工赚钱,我妈也在上班,所以我就自然而然的在外婆家长大。
我是外婆最大的一个孙子,我们有三个表兄弟,我是最大的,最小的在前几年出生,现在是小学四年级了,夹在中间的,是我表弟,小我三岁。即使现在外婆小孙子慢慢长大了,外婆也是丝毫不吝啬她对我的宠爱。
我一直都觉得外婆是最爱我的人。
据我外婆所说,我在最小的时候很乖很乖,也就是抱在手上那会吧,从不吵也不闹,更不用说哭了,不挑食,无论味什么都吃,以致于我现在看我100天的时候的照片,要不是我妈告诉我,我是完全都认不出来的,不过也幸亏后来的我有了改变,不然按照那样生长下来,我现在就应该以”吨”这个单位来计算体重了。
随着年龄的长大,我也如同所有的孩子一样,变得调皮捣蛋,我虽然家住在城镇上,但是耐不住无聊的外公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在湘江河旁边的泥地上愣是硬生生的开辟出了一块菜地,每逢太阳天或是几天没下雨,总会带着我和外婆去菜地上浇水。
而这个时候,也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对其他小朋友感兴趣的东西都不太一样,在他们都在议论<数码宝贝>、<魔动王>的时候,我应该在想这个植物叫什么名字,应该怎么种会好一点,按照我的话来说,我是一个活在城乡结合部的小朋友。
说来也奇怪,外公外婆平时走路颤颤巍巍的,但是一下地干活起来,完全不虚我们这些年轻。
从外婆家出发去菜地上是需要一定路程的,如果下点雨就更加艰难了,在路过了几个小巷子以后,就会到一个陡峭的地方,旁边就是水泥墙,上面就是人们平时散步的路径,而这条小路也只有大概一米宽的泥土堆积起来的,只有走过这条路,才能到达一个稍微平整一点的土面。
据外婆说,这里的泥土是外公一旦一旦从河里捞上来的河泥,晒干了做成的菜土。
每次我去菜地上,也只是让我简单的拎一些蔬菜水果,有时候我会觉得他们太累了,所以会蹲下来帮他们一起种苗、拔草的,但多半时候外婆会说:”到其他地方去玩,不要在这妨碍我做事情”,而我也不会去哪里,仅仅是蹲在旁边,看着外婆种菜。
而此时的外婆见我乖巧的蹲在旁边,也不说我,只是淡淡一笑,然后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这个叫西红柿苗,春季种,秋季就能收了,在隔壁王aijie那里的苗是最好的...”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种种子呢?"
"直接种种子不容易活"
......
我就是在外婆这里偷偷的偷听着这些最朴实的农民知识慢慢的长大的,为什么说是偷听,因为在大部分人眼里,读书才是唯一的出路,其他的都是不务正业。
我喜欢在土地里抓小虫子,小时候我对有一种方言叫”河蹦蹦”的小跳虫情有独钟,一方面是因为外婆说这个虫子吃我们自己种的菜,而另一方面也是纯粹的小儿心性,觉着好玩。
就是这种虫子,其实是蝗虫
所以即使在大夏天顶着30℃的高温,汗水不停,我也乐于去菜地上玩,现在想想,那也是我至今为止玩过最好玩的地方,我曾经就是被这片并不肥沃的土地所养活的。
小学是在离我外婆家十五分钟的地方,小学时候实行的是走读生,意思就是说我可以在中午的时候回家吃饭。
每次回家路上都是一次诱惑,相比较学校门外的小卖部而言,家里的饭菜简直称得上难以下咽,至少当初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在那个时候多半的零花钱都用在了这里。
我清楚的认识街边的每一个小贩,哪家的零食好吃,哪家的卤味最新鲜,只是不知道现在再次走那条路,还有没有当初的那种愉悦感。
我回到家的时候,是我最讨厌的时候,其一是因为我觉得外婆做的饭越来越不好吃了,其二是因为我讨厌午睡。
小学的那群老师为了让小朋友保证中午能够午睡,必须让每个家长都给小朋友签一张午睡单,而我是非常害怕没有的,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午睡的习惯。
每到中午放学的时候,外婆都是噩梦的时候,不仅要为我单独做一些好吃的,还要防着我这个混世小魔王去吵别人午休,在最炎热的夏季,我一直都霸占着家里最凉快的地方——一个竹子做的沙发,睡在上面不热也不凉,旁边就是瓷砖,甚至于那边上每一块瓷砖都被我摸清楚了他的纹理,我能够清楚的知道哪一快下面是空的,每一块敲出来会是个什么声音,外婆他们的反应会是什么样子。
竹子的沙发就跟这个基本差不多,不过比这个豪华
而到快去上学的时候,就是我最无奈的时候了,我得一个一个求着给我签午睡单,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只能在家里等,而我大部分的午睡单都出自于我舅舅之手。
现在出来工作了,离家远了,我妈老是让我打电话回去问候外公外婆,其实不是我不打,是我害怕听出他们苍老的声音,在我都大学的时候外婆就应为颅内出血而去过医院,因为中风而半月不能下床行走。
.....
每年都会有数次泛起乡愁,三月四月不用细说,秋天是桂花开时,冬天是腊梅、茶花与梅花开时。唯有夏天因为多雨,雨停后天晴,空气里潮湿的水宛若家乡的气息,可以稍稍安心。
我其实是个懦夫,我害怕知道他们一日不如一日的老去。
我不敢面对,只有每年过年回家,那短短的几天休憩,尽情的展示我们积攒了一年的念想,只有欢乐,没有苦楚。
但我知道,他们真的老了,他们也一直在害怕。
他们害怕老去看不到我娶到媳妇抱到重孙子那一天,而我也害怕,我害怕他们真的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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