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是我的乳名,我妈叫锁儿,妈妈出生时,家里还穷着呢,姥姥就给妈妈取个名叫锁儿,不知道是不是怕不好养的缘故,这名听起来倒像个男孩的名字。
妈妈嫁到我家时,我爸的职业是村小的一名教书老师,村子里人对爸爸倒很尊敬,毕竟把顽皮不识字的娃娃们教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村子里很多大人并没有管好自家娃娃的本领,他们忙地里活和其他的事情,认为养孩子像种庄稼一样,长大什么都会了。直到孩子们拿着自己的作业问家里的大人时,他们多数人都抿着嘴笑,不得不求助于识字的老师,爸爸因此受人尊敬。
爸爸喜欢孩子们问问题,更喜欢教他们写方块字,他觉得那是一种享受。
爸爸其实也是很辛劳的。忙完了教书还要忙家里的活。
锄草、施肥、收割等农活一样也不含糊,我常常看到爸爸面色发黄,赶上农忙季节吃饭更是饥一顿饱一顿,在我兄弟们还未成年时,所以的重担都压在了父母的肩头。
有一次,爸爸太累了,忙完地里活,一进家门就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喊我的乳名让我给他倒一碗开水,爸爸接过瓷碗咕咚咕咚将碗里的水一饮而尽。
爸爸稍微歇了一会儿,和我家一坑之隔南边的邻居领着儿子来到我家,原来他孩子在写汉字“灭”字时,总会在下边再加一横,无论他怎么教就是教不会。只好来求助我的爸爸,爸爸不知施了什么魔法,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把他的错误动作纠正过来了。而且字比以前写的也好看多了,笔顺也正确。邻居高兴坏了,非让孩子在我家多呆上一会儿。
爸爸也很乐意教他。谁知这多待上了一会儿,竟然又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邻居把儿子放到我家,转身就回去了。快到饭点时邻居来叫儿子回家吃饭。突然发现他孩子手腕上的镯子不见了。那是他们花高价在银饰店买的,那时候钱还值钱着呢。无论我爸爸妈妈怎么解释,邻居就是不相信。
就差爸妈对天发毒誓了,孩子手上的镯子,最终也没有找到,两家人从此就埋下了隔阂。
最可恨的是这位邻居散布了我爸偷拿他小孩手镯的谣言,让我爸爸气得大病了一场。妈妈为此和他们大吵一架,矛盾也越来越深,两家的大人和小孩从此再也没有交流,听爷爷说我们两家还亲着呢。
后来这位邻居在村南头又盖了新房,他们搬入新房后,旧房便一直空着,无人居住。他们小孩的手镯也成了一桩悬案。
爸爸气的从此再也不给别的小孩辅导功课,以图个内心清静。
只几年的功夫我的个子就噌噌地长高了,有一年因为偷吃妈妈从外面买回来的零食,我被父亲扒光屁股用柳条连抽了十几下,那些零食妈妈买回来本来就是让吃的,我因作业没有写完,就提前把零食吃得精光,爸爸恼羞成怒才打了我。
我脑子里不知道触发了哪根神经,趁大人不注意我竟然离家出走了,那一夜我沿着乡间的小路,无目的的一直往前走,走到何时走到哪里我也不知道。
只听见爸爸和妈妈在村子村外呼喊我乳名的声音。我害怕极了,怕他们找到我之后还要打我,我又忽然想到我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一夜。
夜幕已经降临,我抬头望望周围,没有一样我熟悉的东西,我已经偏离我们村太远了。
我坐在小河边,担心、害怕和恐惧、寒冷一起席卷我幼小的心灵。
我隐隐约约记起来时的路,往回走了好一阵之后,听到前方传来唤我乳名的声音。
隐隐约约能听到是村子里大喇叭发出的声音。
我寻着声音慢慢地往回走,天空已经彻底暗下来了,我走得很快,一下也不敢回头。
那大喇叭发出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我很好奇,村头那家和我们有矛盾的邻居的屋顶有一个大喇叭,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我终于到家了,家人搂着我哭成一团,他们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我。
这件事平复之后,妈妈告诉我,我们家和那家邻居和好了。
我离家出走后妈妈找不到我,爸爸急的团团转。爸爸第一时间想到了和我家有矛盾的那位邻居。他门口有一条路,是外界通往我们村的必经之路。爸爸以最低的姿态,拿着香烟去求那位邻居,求他在村广播里反复播放我的乳名,爸爸又支付了高于当时市场价5倍的电费给这位邻居,求他把门前的大灯一直亮到天明,这样我回来就不至于迷路。
爸爸一向不会向人低头,这次为了我竟然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这件事之后,爸爸的脾气也变得好多了,他仍然在村小教他的书,享受着属于他的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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