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后有片荒地,燕子归来时,他的母亲整日背着锄头铁锹劳作在那片地里,靠着一双手,渐渐地辟出一个小菜园。当天气闷的让人透不过气的时候,菜地里一根又一个绿盈盈的黄瓜到了他们的餐桌。夏日,最欢腾的要数暑假里的孩子,玩,是孩子的天性,当手里的电子产品玩的无趣的时候,他的儿子便拽着自己的奶奶,到小菜园里摘菜。这让他记起他小时候的暑假。
他上小学时,暑假里,吃过早饭,随着那一声沉闷的关门声,父母便开始了一天的劳作,门上那一把大锁让他和屋外的天地分开,每日被父母锁在家里。他思考着滚铁环、玩弹球、砍了树枝做弹弓打麻雀,看窗外大公鸡在墙角泥土里刨了一个又一个坑,不停地啄着泥土里的食物,然后拍拍翅膀飞到土墙上。直到有一天,他那坐着地上哭着、死活不叫母亲去地里干活,让母亲带着他去海边。那时,母亲说,地里的活还没干完,不干完活,你吃什么、花什么?
最终,母亲拧着他的耳朵,一起去了地里。
他在一边的大树下,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射下,影影绰绰,他依着大树,望着母亲的背影发呆,看蚂蚁打架,一只一只蚂蚱用狗尾巴草穿起来,准备带给家里的大公鸡吃。他的母亲扔下锄头,取过那一大茶缸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一刹那,他看到母亲眼角躺着泪滴,混着汗水滴滴滑落,他记不清那时他的心情,当然好像也不是一个8岁孩子思考的问题,他只记得被母亲那粗大的手拧过的耳朵隐隐作痛了好久,想不到的是那天半上午,母亲带着他,坐了挤得水泄不通的公交车,晃荡到了海边。
一转眼,他长大了,读初三,中考前的一个月,他看到母亲经常一个人偷偷抹眼泪。父母不在家时,他在床铺底下发现了父亲的病历,他对医学知识一无所知,猜想到父亲是得了致命的疾病,当听到父母开门的声音时,他迅速把病历放回原处,并没有让父母发现他已经知道了此事。但他说什么也不想参加中考了,说要打工挣钱。
母亲生气了,拧着他的耳朵送回到学校,然而母亲发现他长高了,她必须把手举得老高,才能扯住儿子的耳朵。
他在外地读大学,还有两个月毕业,稻谷已经开始收割了,他看到这些,他怀念起家中的小麦,想回家帮母亲播种,做了7个小时的火车,母亲看到他,很高兴,他这才发现母亲眼底无尽的温存,午饭很丰盛,有鱼有肉,吃完饭,母亲问,又回家要钱吗?还差多少,他说:我是回家帮你干活的。
母亲的脸一下阴云密布,还有两个月就毕业,你不好好准备毕业,要你干什么活,快回学校,他不愿意,他说要把活干完了在回学校。
母亲又抬起手拧了他的耳朵。把他赶回了学校。
如今,儿子犯错被他教训后,哭着跑去跟自己奶奶“告状”。这次,母亲没有拧他的耳朵,日渐衰老的母亲知道已经够不着了。但他发现曾经如钳子般拧的耳朵的生疼手,却那么苍老,又那么柔弱,又是那么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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