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子，也可以是爸爸
总是向你索取 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 才懂得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 装作轻松的样子，微笑着说回去吧 转身泪湿眼底 。 —筷子兄弟
提笔写爸爸时，脑海里闪过小时候学的一篇文章：朱自清《背影》。“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力支持，做了许多大事。那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此段描述，竟与我爸爸现在的处境极为相似。
每次提“我家有五兄妹”对方都是瞠目结舌…这是五六十年代才有的事儿。小时候为了逃避计生政策，我一直寄养在外婆家。所以，我对爸爸仅有的记忆是从八岁以后才开始。
老家，在福建西北偏僻的山村，很穷。据我妈说：爸爸年轻时的外号叫“林彪”，在村里出了名的痞。痞子往往很聪明，他是村里为数不多考上高中的学生，毕业后分配当了一年教师，因为他的暴脾气没下文了。之后当了建筑学徒，不久就成为小小包工头，村里的庙宇、学校、桥的建成都有他的功劳。再后来，我们五兄妹都出生后，为了养家被迫到沿海的城市打工。做过很多事儿，运气最好时，遇到柒牌男装董事长“老七”成为他专属司机兼得力助手。
记忆中的二十年前，我九岁，暑假妈妈带着我们坐很久很久的大巴车去找爸爸，他开着一辆黑色奔驰来接我们，坐在车内看着窗外的霓虹灯一闪一闪，高楼大厦从眼前往后略过，外面的世界好大，这是来自山村的我对城市的第一印象，也是我现在能回忆起的对于爸爸的初次印象。
由于爸爸常年在外，回家的天数屈指可数。每年，只有接近大年三十才到家，初五便离家，十几年间，一直如此。唯一能确定他爱我且特别爱我的，就是每年过年我的新衣服总比姐姐弟弟妹妹多一套，上了初中寄宿学校后生活费也总是盈余且从没间断过。也许，因为我小时候成绩很好，拿了很多奖状，也许是因为我长像较清秀，妈妈总说，你爸对你最偏心。可，正是因为聚少离多，爸爸心里对我们的亏欠只能以物质的形式来弥补。却也同时，因与我们鲜有的交流，埋下了深深的代沟。
上了高中，爸爸有了一些积蓄，在小城市盖了房子，是当年村里为数不多能在城市安家的农村人。但，一年365天，依旧只有每年回家七天。我想他即便外表风光，也一定在外受过很多委屈吃尽很多苦头，而且得忍受常年背井离乡的孤独。他在外人面前能侃侃而谈，在家人面前总是表现的很冷漠，不善言辞。长大后我问过他，一个人在外不想家吗？他只淡淡的回了句：没办法，养家糊口，这是男人的责任。家中兄妹，只有我的学习成绩最好，爸爸嘴上从来不说，但我知道他一直对我寄予厚望。高一，我考进了市里最好的中学，但成绩一度排在班级末尾，因为写日记的本子忘记藏起，开家长会时被我妈发现我早恋，电话告诉我爸，爸爸连夜买了票回家，到我学校后，二话不说，叫我回宿舍收拾行李，走，别读了，回家。那是我第一次在爸爸面前哭，且哭的歇斯底里。我想，当时的他，一定对我失望透顶。本就跟爸爸很少交流的我与他的隔阂，从此更深了…
高中毕业，为了逃离一些事儿，我最终选择了到很远的省外上大学，爸爸买了卧铺票送我，说来可笑，这是从小到大我第一次和爸爸单独相处。没有太多交流，但他微胖的身躯蜷缩在狭窄的火车卧铺最上铺睡着时发出厚厚鼾声的画面，现在想起，我依然隐隐心疼。我上大学期间，爸爸开始创业，与朋友合开了一家服装加工厂，最好时员工有五十几人，开始时经营的不错，09年，国内经济危机，他的厂也没能幸免于难。之后他又到海南做起了建材生意，销量不错，确因为被负债太多难以维持下去草草收手。
接连几次大的起起落落，终于渐渐打压了他的志气，他心里的落寞我是懂的，可我始终没有打开心扉和他好好谈谈心，说说话。最后，他意识到他老了，折腾不动了，开始要回归家庭。可我们长大了，翅膀都长硬了，都往不同的方向飞远了。
过年回家，我蓦然瞥见爸爸头上的白发，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他已经老去。细细观察才发现，他的背似乎也有一点驼，上了几层楼就会气喘吁吁；他的眼睛也已经开始有点花，看报纸需要戴上眼镜。他不再是我印象中那个所向披靡的爸爸，大方的爸爸。他变了，喜欢碎碎念，开始变的爱计较，爱对我妈发脾气…爸妈终于可以不用再分隔两地了，可，我们之间的鸿沟再也没法因此而填满了。爸爸从小到大唯一用物质来表达对我爱的方式已经断了。曾经在电话里的那句话：钱用完，该打钱来了…一度维系着我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如今，再也没办法以没钱了为借口跟爸爸通电话，很多话想说，却无从说起，每次拿起电话，欲言又止。
这样的画面，只出现在梦里
近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在奶奶的葬礼上，我看到爸爸拿起话筒唱歌，唱着唱着，他眼泪就掉下来了…爸爸曾经也是需要庇护的孩子，确因为我们长成苍天大树。而，你爱我，我爱你，却始终无法言说，总有道很厚的墙横亘在我们之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多希望，你可以陪着我长大，在我受委屈时能倚着你的肩膀，在我学业进步时能听到你的夸奖，在我生活受挫时听到你的鼓励，像普通孩子都能得到的一样，能在你面前撒撒娇…仅此而已 。
听着筷子的《父亲》 泪 湿了眼角…
谢谢你做的一切 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 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 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 长大啦…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