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童谣的年代
这个题目是董桥先生的。初看之下,怦然心动,似乎拨动了我心中那根乡愁的琴弦。董桥的散文我读之不精,唯独这篇文章,我作了认真的阅读。
董桥这篇文章所写的童年没有了那种清纯与无忧。二次大战以及其后的影像科技让孩子们在悲欢离合的真假故事中早熟了。人类进入没有童谣的年代。波兰女演员毕特的童年旧事、《今日美国报》记者威尔逊在飞机上邂逅10岁小杰夫给这个记者的启迪,都在诉说着人类没有了童谣的感伤。
相信每一个读者读了这篇文章都会有无穷感慨,看来孩子失去天性不仅仅是在中国。我记得作家红柯写新疆的事,说那个地方人的淳朴厚道,像孩子一样;而内地,特别陕西关中,农民都有着帝王的韬略,孩子在娘肚子里就失去了天性,人活得特别难特别累。这样看来,没有童谣的年代,不仅是一代人,似乎全世界都是这样。或者这么说,人类进入文明的程度越深,童谣便离我们越远。
我突然就想到我的童年。我的童年不是在红柯笔下的塞外度过的,我生也晚,也没有遇上什么战争。如果说硬有什么不幸的话,就是文革。但我们清楚地知道,我们也只算抓住了文革的尾巴。我们记得知青上山下乡,记得林彪事件,记得黄帅事件,记得评水浒批宋江,记得反右倾翻案风,记得粉碎四人帮,记得拨乱反正……再往前,我们就不记得还有什么了。但就是那些记得的,也仅仅是记得,离我们很远。我们应该是一个拥有童谣的一代人。可是,我们很不幸,我们没有。
不是没有童谣,我们唱过童谣。唱得还挺认真。到现在还记得的还有好几首。譬如: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在家/放屁就是他。再有一首是唱外婆的:小小船儿两头尖/我上外婆家过三天/……这两句富有诗意的开头过后,接下来的内容也同样粗俗不堪。
我记得小时候直着嗓子在大街小巷子里吼着这些儿歌,什么也不知道。既没有人告诉我们这些儿歌不好,又没有人告诉我们这些儿歌不能唱。
我之所以还记得小时候的这些童谣,并不是这些童谣有着什么经典意义,只是因为它确曾在我们的童年时代陪伴着我们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童年时代的记忆是非常顽固的,根深蒂固,无法从大脑的内存中删除干净。我到少年时代,也知道这些儿歌童谣俗不可耐甚至有点恶俗。我虽羞于提起它们,但确无法否认曾经这些童谣相伴过我们。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历史。
我是在很多年后才发现我们的儿童时代其没有童谣的。那首“一二三四五”我在人到中年时看到了它的另一个版本: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要吃人/专吃杜鲁门。看到这则儿歌时,我的心里飘过的是一阵难过和惭愧。我们的那个“放屁”的版本是多么糟糕啊。可是为什么当时没有人告诉我们,这样的儿歌实在不怎么样,还是别唱的好。
我儿子今年十岁了。我儿子这一代的儿童其实童谣并不是很多,但有几首确实将我震住了。我记得有一次我儿子也唱了一首关于小小船儿的童谣: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与我们小时候唱的那个摇到外婆家的小船相比不知到好了多少倍。
还有一首是唱大白兔的:大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我听了以后,恨不得像儿子一样再一次回到童年。
只要拥有这样的儿歌,才可以说拥有过童年。
早先听说《纤夫的爱》,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也在唱。现在又听说了好多小朋友跟着一个大眼睛的歌星唱什么爱情大魔咒。再接着,又听到小女孩子才八九岁的样子,嘴里在唱着:“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惹人爱,姐妹们跳出来,就算甜言蜜语也要把他骗过来……”令人不禁目瞪口呆。无独有偶,随着《还珠格格》的再次重播,一首小孩们自编的童谣又被广为流传:“小燕子飞飞,五阿哥追追,英勇的尔康,爱上了紫薇,漂亮的紫薇,跟人家飞飞……”
千万别让这些童谣回到孩子们中间。别再像我们那样唱着唱着就什么也不是了。时代毕竟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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