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罗时汉 侵权必究，授权转载见文尾。
1、巴黎和贝桑松
飞机轰地一声着地了。降落地似乡野，周围看不到高大建筑。
旅欧之行从一辆大巴上开始了，驾驶员马丁是个大胖子，听说来自波兰。
巴黎是香水浸泡的城市，小小香水博物馆对面是大大法国国家歌剧院，都在奥斯曼大道上。随导游进去逛了逛，我没有香风毒雾所迷倒，绝不掏腰包。而最大的老佛爷商场里，高档的商品和雅致的人品一同展示着，都是极品，我的兴趣更在于欣赏不同人种的售货员，都像艺术展。
虽然是卖场，却安静得像博物馆，绝没有吆喝和音响。不对，这还叫商场吗？当然，怎样的商场都让我横生疲惫，作为唯一离开团队的人，我更愿意逛街，看看这腐而不朽的世界。一切都跟巴黎初建时一样，包括房子和街道，那巍峨的三一教堂，好像战争和政治骚乱从没有发生过。那屋檐街头闲坐的俊男倩女，一杯酒几粒干果可以消磨半天；有些人聚众抽着烟，不知在干什么，真是无聊至极。还是有中国元素的餐馆好，哪怕12欧一盘饭菜，也要进去坐一坐，不要老板娘开发票。
塞纳河之波，我见到的第一条欧洲河流，感觉这世界有恒定的、一成不变的东西在，波浪从古至今地绿，房屋有史以来的白，岸边仍是法兰西绅士淑女，改变的也许只有服饰。从艾菲尔铁塔到巴黎圣母院，我极亢奋，用相机和手机激情拍照，跟在希腊爱琴海上一样。
乘游艇观光塞纳河两岸，来自世界各地的达人形形色色，太阳镜片闪着各种表情。大多很淡定，坐在顶舱静静地欣赏，享受扑面而来的阳光和风。那岸边或坐或躺的男男女女，无所事事，尽裸露在太阳之下，好像要看谁比谁更黑，更巧克力。他们大多是外国人或外省人，当然少不了大巴黎内外的本埠人。法国人的假期很多，据说因经济不景气，不能远往海滩度假者，可以就近在塞纳河边呆在运来的海沙上晒太阳，沉缅于掺假的生活方式。
雨果《巴黎圣母院》的风、司汤达尔《红与黑》的风、中法合拍电影《风筝》的风，一一从头上的古桥掠过。我们出现在小说的情节与电影的画面之中，也激荡在文学艺术的灵感氛围里。巴黎，我来了，每年数百万人来了，一座城市的感召力来自于它的品格和胸怀，它拥有极致的艺术和故事，具备无限的吸引力，自然成为世界之都。
没有想到，巴黎是古老的、古旧的。协和广场建于1755年——对应是中国大清乾隆二十年，号称世界最大的广场。
卢浮宫、凡尔赛宫，这些大名鼎鼎的地方竟乖乖地让我们参观了，给它面子。那些世界名画和雕塑都没有装框就赤裸裸地呈现，近在咫尺，甚至可以用手去触摸残疾人维娜斯的光腚，叫人怀疑它是仿制品。更叫人不可思议的是，没有禁止游客随意拍照。让人们看到隔着玻璃和胶板的东西，有摄像头对着你——这也算是一种参观。
但是，法国人的大气还是有限的，蒙娜丽莎的微笑就嵌在框子里，那里围聚着最多的人，还有小偷，这是导游一再提醒的。一滴水能反映出太阳的光辉，小偷足以说明资本主义国家的脏污。但我实在没法把艺术圣殿与宵小之流联想起来。谁是小偷？我吗？相信蒙娜丽莎一一看在眼里。卢浮宫的有些艺术珍宝，不是来自从开罗、罗马和北京圆明园吗？何曾考虑过物归原主。
埃菲尔铁塔从各个角度旋转着出现，在塞纳河畔，在香榭丽舍街，在我们大巴的窗框和蒙帕纳斯大厦顶楼……像一只冠冕不断地戴到我们的头上。也像一只高脚杯，于是，我第一次消费了欧元，以2元一听的啤酒跟它干杯，清脆地撞击。行啦，戴高乐，不管怎么说，法国在这世界搞了第一个法兰西共和国，接着是美利坚。
感谢法国一贯的宽容，接纳了那么多旅欧留学的中国人，后来又在西方世界第一个承认中国；现在，包括我同学女儿在内的许多中国人在这里谋生，据说工作五到十年即可拿到绿卡。不用多说了，今年的世界杯，法国队有一大半是黑人，像一支非洲球队，这足以说明法兰西民族的宽容。有容奶大。这便是世界波，国际范。干杯！
巴黎，很久以前我创作过一个歇后语：扒堆的梨——疤梨，失敬了。这次来走马观花，看的就是些大路货，不接地气。住宿在巴黎近郊的Best western酒店，靠铁路和公路之间，深夜出去转转不见人影。只能回房间，享用免费Wifi。
第二天下午离开巴黎，车窗外不断出现田野画面，黄的是机械化刈平后的小麦，绿的是玉米和大豆。那多为红顶造形的传统民居散布山间平原，时见古堡点缀。农民，就是这样散居，伴随土地，法国一成不变。
法国工业发达，还保持农业大国、欧洲粮仓的根基不动摇，未免也太土了吧。更搞笑的是，480公里的行程，咱中国高速一溜烟就过去了。法国路况不行不说，还法律规定司机必须停车休息两次，总共不少于45分钟，要命。两次服务站，一次我干脆一口喝掉小杯咖啡，花1.4元，在家可是能买二三斤大米。二次我在加油站附近看到高大的法国梧桐，明明就是云南梧桐嘛。
法国住过的第二宿，在贝桑松Mercure Hotels，那可是被小资情调俘虏了。
凉爽的夜，我们出酒店作自由行。一切都是那么安静，听得见河流的声音。四野很暗，灯光像星光一样微弱，除了为路照明并不投射房屋，跟我在汉城的感觉一样。它告诉一个简单的道理，黑夜就是黑夜，用不着粉饰光明。
仿佛千百年就是这样，清风，流水，小桥，甜蜜拥吻的爱情……那长桥上还有“1883”字样呢，也就是说清光绪九年它就存在，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房屋有的可能更为古老，各不相同，共有的特征是私人领地，静谧中蕴含着安定和自信。
小镇，稍有点近现代感的除了电灯，还有一辆有轨电车，传来由近及远的驰音。这也太落后了吧。
贝桑松，都伯河边灯光不多，却有那么多参天大树；早上小雨，清洁工仍在机械化清洗路面。Mercure Hotels大厅，像小小艺术陈列馆。用不着赞美，因为它不为人知的阴暗面，可能被黑夜掩盖。回来后网上搜索，才知道它是十几万人的省会城市，相当于中国的小县城。
小吗？想想维克多·雨果、查尔斯·傅立叶、蒲鲁东和卢米埃尔兄弟出生于此，这就无限地大了，城市之大不是面积和人口，而是通向世界的文化影响力。司汤达的小说《红与黑》是以贝桑松为背景的，我下放农村时借着油灯偷偷读过它，如痴如醉。可惜的是，路过此地，却未能像于连那样跨过贝桑松的吊桥，欣赏城市的美景，“一动也不动地凝神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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