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立在一侧,一手扶着姑娘的黑棉袄袖笼,一手在满是皱纹的眼角轻抹着,眼神里蓄满了万般牵挂和不舍,一如当年母亲送我出门前,我回眸捕捉到老屋的小巷里,她孤独地立在青石板上,与我挥别的身影。
“好了,走吧。”阿姨摆摆手,将我思绪拉回,我抱了抱她:“阿姨,小伢就丢给你照看了,饿了就喂她牛奶,麻烦你了!”。
“还麻烦啥啊!你下午不就回来了嘛,小伢乖的很,她好带哦,你们走吧”。
“爸,妈,我走了,你们在家多注意身体,别太累着。”
临行前她还放心不下家里,说完 Z搂住了文弟的脖子,小伙子起身利落,背起姐,出房门朝大门口走。
叔叔开了堂屋的大门,门外婚车已等候多时,送亲的也整装待发。文弟把姐一直背到婚车里,他弯腰跟车里的姐说着什么,随后关上了车门。
这时鞭炮齐鸣,乡村狗吠声和着噼里啪啦的脆响声,点燃了喜庆的气氛。
我们在凌晨,迎亲车队慢慢驶离Z的村庄。车灯的光束照亮前方的路面,半暗半明间回望身后,刚经过的地方又黑黢黢地,神秘兮兮。
Z坐在副驾位置上,我在她身后,起先静默无语,我知道她此刻内心翻江倒海般不平静,离开了故园,离开父母兄弟,从此收藏起内心的怯懦,要学着坚强面对新生活,和柴米油盐酱醋茶打交道了。
我轻轻把手放在她肩上,感受她呼吸一起一伏和我的掌心同频轻振,此刻言语是多余的,她能感受到我掌心发给她的信号,坚定而执着。
相隔不远,到Z婆家时,她的帅新郎西装笔挺,迎上来打开车门,一把抱起他的俏媳妇,进了新房。
我们送亲的被迎入席,随后主家跑堂的端上来一个圆形食盒,印有红双喜图案,龙凤环绕着双喜,说是请我们吃点心。
主事的陪客揭开食盒,内有数格分布,白切、花生串、方片糕等分列其中,主宾手持筷子,先夹起一片白切,示意其他人开尝,一众筷子错落有致地伸向食盒,将美味逐一细品。
品完点心,跑堂的撤走食盒和杯筷,紧跟着端上六碟各色凉拌小菜,清爽悦目。我正在目测揣摩凉菜的做法,端着长托盘的阿姨过来,将盘中数碗面依次端到桌上。
“头道点心二道面”,全椒的风俗跟巢湖大抵相当,刚刚吃了点心,有点饱腹感,这会儿没作停留,面条随即上来,这胃口打了一点折扣。好在小菜酸爽可口,刺激了味蕾,让食欲大增。
吃饱喝足,去寻Z,新房门口站满了人,伸长脖子朝里观望。我拨开人群挤进去,只见Z被簇拥围在当中,一身黑衣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玫红色西装套裙,她明眸皓齿、粉面含春,光艳照人。
此刻,她是幸福的小女人,她是全场关注的焦点, 人们的视线不曾离开她。
我在她边上站了好一会儿,她的余光才扫到我的存在,冲我微微一笑,这笑意中含着照顾不周的歉意。
我回报给她摇摇头,告诉她:“别介意,当好你的主角吧!”
中午的正席场面壮观,场院里排开数十张桌子,端菜的递水的穿梭不停,席间Z和老公在公婆的带领下,挨桌敬酒,看她的小脸喝得红扑扑地。
敬到我这桌时,我悄悄附在她耳边:“少喝点哦。”
“没事,我这是凉白开。”她轻声回我道。
我们相视一笑,原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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