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花儿/
男孩说:“她把我推到泥潭里去了……所以我觉得,她跟别的女孩不一样……”
讲故事的人各不相同,讲出的故事奇形怪状。但也许最终轨迹总是相似的,要么殊途同归,要么同途殊归。
几年前这个故事开始于学校里的水潭——说来似乎颇有意境——但一场大雨过后,便成了个堪比沼泽的不折不扣的大泥坑。
男孩就站在这无比新鲜的泥坑旁边,大口呼吸着雨的专属气味,然后慢慢地伸个大懒腰,再晃晃刚塞满了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的脑袋,转两下僵硬许久的脖子,舒活舒活筋骨,抖擞抖擞精神……
突然 “咔嚓” ,终止了男孩的所有动作。只是这声响可不是颈椎作祟,而是男孩心头的一激灵。
因为啊,跑下教学楼的可不止男孩自己,而摇头晃脑之际,男孩猛然看到——选在这边来放松精神感受自然的,还有势力超大超大的女班长。
半阴半晴的天空之下,昂昂的气场之中,男孩方才举高了的胳膊像瞬变了陶瓷材质一般僵停在半空中。这是对学霸的敬重仰慕,也是对班长大人的敬重仰慕,还是对漂亮女生的敬……诶,她走过来了!
只是她没停在泥潭旁边,而是继续走近,走近——想从男孩旁边一小块窄窄的还不算太泥泞的地上走过去。男孩放下来有点酸了的胳膊,赶忙想往后撤几步给路过的班长留出来更大空间,却发觉自己已经在泥潭的最边缘了。但男孩还是很有风度地稍稍往后挪了一些,踮起脚尖让占地面积达到最小值——尽管有点重心不稳。
而班长最厉害的地方便在于,擦肩而过之时,用手指轻点男孩肩膀一下。
当时那个女孩什么反应,我无从知晓。只是很久之后,男孩告诉我……
“她把我推到泥潭里去了……所以我觉得,她跟别的女孩不一样……”
2 /少年/
从此掀开帷幕。
按照正常剧情走向,该是男孩一番追求终于打动女孩,而后王子和公主过上快乐的生活。但现实中确实没有童话,就连白马也少见。
男孩和女孩现在在同一所高中。
偶然提起的时候,男孩会这样介绍:“就是我原来很喜欢的……现在也很喜欢的那个女生……”
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这种安静的感情近乎单纯,局外之人甚至提及一句都会小心翼翼。男孩一直没有讲过是怎样追她的,但我知道她于男孩而言有着不可撼动也不可替代的地位。
比如,男孩的考场恰好在女孩班里,寻到墙上的成绩单,女孩名列前茅,男孩兴奋不已。
比如,我指着照片说她真漂亮,男孩闭眼趴在桌上装出困意,没遮住的嘴角却是喜悦而羞涩地扬起。
比如,男孩总在球场找同一个人单挑,朋友们不明所以,但他面前这个人啊,是女孩现在的男朋友。
比如,有时激励男孩奋发学习,和女孩去同一所城市甚而同一所大学,男孩轻轻说,梦到过这个场景。
凡此种种,落得无言。
我不支持早恋但不扼杀美好,因为“学业为重”并不是要每个高中生的情商都“基本告别自行车”了。
我也没资格说男孩幼稚,因为刚刚经历了高考的我也仅仅大他半年。
我更丝毫不想给这样的青春戴上任何沾染世俗的帽子,因为“心之念念,那是岁月里的盛典”。
只是很想告诉男孩,或许将来同行,或许将来陌路,请带着最初的勇气和最后的底气,干干净净,且行且惜。
3 /夙愿/
故事仍在继续,没有剧本,没有观众,没有重演的机会,没有倒带的可能。
直到有天,我见到了女孩。
白色印花T恤,浅蓝色牛仔长裤。
中分短发,黑框眼镜。
阳光斜斜地照过来,柔和地铺满一地暖暖的色泽。
女孩并没有故事中那样霸气,我也难以单凭想象将泥潭边那个女孩与面前走过的这个女孩重合在一起。
反而,她给人一种“嗯就该是这个样子啊”的感觉,清爽自信又不失甜美。
她走过以后,身边的人仍在赞叹这个过路的女孩怎这般精致可人。
该有大把大把有幸与女孩擦肩的过客吧,她大概是无数生命中匆匆而过的一抹色彩。但他们也只是瞥见了颜值气质,几声赞美后,又是另一个话题。
只是唯独一个她曾路过的男孩,经年之后,仍刻骨铭心。
而那个男孩啊,我相信终有一天能坦然地将这个故事讲完整。就像说到额头上那个包一样,“很久之前帮小伙伴推秋千的时候,一下过去了还想来第二下,可惜没给我这个机会,而且秋千还是铁的”,能轻轻松松的,能咧嘴笑着,能满心欢喜的。
因为我希望,在那个时候,你拉着她的手。
以后再也不是打马而过的旅人,而是得偿所愿的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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