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灵堂喜事 金莲在世
雪白的灵堂正中停放着黑色的棺椁,宾客静默的站在棺椁两边,听到哀乐声响起,一个身着黑色婚纱的女人踏着乐声走进灵堂,她低垂着脸,黑色的头纱盖过额头,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个南大小姐在酒店跟野男人厮混还发照片给霍大少,气得人自杀了。”
“太恶毒了吧,她是不是不想嫁给残疾的大少爷才出此下策?”
“八成是吧,据说她喜欢的是二少爷。”
人们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有憎恶的,有讥讽的,有幸灾乐祸的……南音虽然低着头,也能想象得出众人投射过来的目光,感觉如芒在背。
她在黑色的棺椁前停下,棺椁中躺着的那个男人,就像睡着了一样,是那样的安详。
对不起,靖西哥哥,如果有来生,换我追你,换我对你好。
“跪下,道歉。”
冰冷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
南音抬起头,对上那一双清冷黝黑的眼睛,他如神祗一般站在人前,身材颀长,五官深邃,俊美无俦的面部曲线僵硬,给人拒人千里的感觉。
霍北华,她深爱了十年的男人,如今却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她,让她承认自己是个水性杨花,阴险恶毒的女人。
美丽的眸子中氤氲出水花,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霍北华,然而他的脸上只有冰冷的恨意。
南音的心寒了。
她颤抖着膝盖跪了下去。
“我错了。”
南音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在幽深的灵堂里格外嘹亮。
“我错不该爱上霍北华。”
她倔强的扬着头,还是那个傲然、自信的南家大小姐。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她脸上。
人群中冲出的霍夫人面目狰狞的看着她:“你这个狐狸精,招惹我的大儿子还不够吗?还想招惹我的二儿子?”
“靖西都被你害死了,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霍夫人形象全无的撕扯着她,没有人拉架,都冷眼旁观。
在众人眼中,霍夫人是视霍靖西为己出的善良后妈。
而南音,是人人唾弃的潘金莲在世,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却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霍北华。
南音,你看见了吗?
十年深情,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真相,还会原谅自己吗?
……
人群散去,她穿着黑色的婚纱跪在灵堂里,头发凌乱,面上多了几道伤痕。
婚礼上,她拒绝道歉,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霍靖西,那些事情不是她做的,所以她没想过道歉。
跪得久了,膝盖都麻了,她双手支撑着地面,咬着牙,冷汗从额头上滴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晕开了水花。
“音音,音音。”
一声轻盈的叫唤,大铁门被推开。
一个娇小的身影钻了寄来,提着餐盒朝她跑了过来。
“芷晴?”
“音音,你饿了吧,我给你带了吃的,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黄芷晴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是无话不说的闺蜜,她所有的秘密和小心事都会和她分享。
“音音你愣着干什么?快吃啊!来,我喂你。”
南音神情复杂的推开她手里伸过来的筷子。
“那天你带我去喝酒,我喝醉了,你把我送到了别的男人床上,然后用我的手机拍下照片,连带着那些诅咒的短信一起发给靖西大哥,黄芷晴,你真是玩得一手好伎俩。”
“音音,你误会了,我没有……”黄芷晴摇头解释。
“误会?黄芷晴,我看到发那些照片和短信的时间了,正好是我喝醉的那天,我的手机密码也只有你有。”
南音几近疯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黄芷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她最信任的闺蜜设计的。
“为什么?南音,你知不知道我也喜欢霍北华。”
“可就算知道你要嫁给霍靖西,他还是喜欢上了你。他会偷偷看你的脸,知道你在胸口刻上他的名字他会开心,也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戴你送他的戒指!”
“南音,你有了霍靖西你还不满足,为什么要去招惹北华哥?只有你不在了,他才会看到我!你去死吧!”
黄芷晴发泄般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刀,冲着南音的心口刺过去。
第2惨遭背叛 尊严不再
“黄芷晴,你疯了吗?”
南音来不及思考,抓住她的手躲开。
“你们在干什么?”铁门忽然被拉开,传来霍北华的声音。
南音只觉得身子一顿,看到黄芷晴脸上闪过一抹诡谲,她还没反应过来,那把刀就蓦然转向,扎到了黄芷晴身上!
“啊!”黄芷晴疼的尖叫出声。
“南音,你干什么!”霍北华一声厉斥,南音才反应过来。
“北华,是我对不起嫣嫣,你不要怪她。”
“不是我,不是......”
她话没说完,霍北华狠狠一脚踢在她的胸口,疼的她几乎窒息。
霍北华抱起满身是血的黄芷晴阔步而去,连头都没回......
她杀人了,故意伤害罪。
霍北华是目击证人,那是铁证,百口莫辩。
法庭上,她不再为自己辩解。
只问了他一句话:“霍北华,你有爱过我吗?”
她倔强的抬头,亮如繁星的眸子执着的盯着他。
生或死,自由或囚禁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她就想知道十年爱恋,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我对嫂子没兴趣。”
南音的心口像是被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直接剖开,血肉模糊。
而他却坐的端正,笑的云淡风轻,狠心绝情的将她死死钉在了道德的耻辱柱上。
“好,我记住了,我会永远记住你今天的样子。”
她走了,手戴镣铐,背影凄怆。
他替哥哥报仇了,明明应该高兴的。
可是心却好像忽然豁了一个口,疼入四肢百骸。
……
五年后,南家别苑。
天色昏暗,大雨倾盆。
一个身材干瘦的女人,跪在南家的高门之外。
从日晒三竿跪到了夜幕将至,跪到了暴雨倾盆。
南家的高门始终没有打开过,她无数次想放弃,想离开,当自己从来没来过。
可是回头看到站在身后凉亭里的孩子,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神,她终究挪不动步子。
小敏为了救她死了,她答应过会好好照顾好她的孩子,她不能让这个孩子死。
哪怕让她去死,能救孩子的命,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去。
跪下,磕头。
就算是路过此地的陌生人,就算是乞丐,南家也应该给点儿施舍。
“求你们,借点钱给我,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换骨髓,我要给她治病。”
“求求你们。”
“我会还给你们的,我一定会还的。”
“求求你们。”
头磕破了,血流出来有很快被雨水冲刷掉。
雨越下越大,身后的小女孩突然从亭子里冲了出去。
“妈妈,妈妈,我们走吧,冬儿不治病了,冬儿不怕死,冬儿不要妈妈在这儿跪着,我们回家。”
她出狱后,按着小敏给的地址,把这孩子从乡下小镇接到京海。
这一路上,冬儿从未开口叫过她一声妈妈,没有开口跟她说过一句话。
可现在冬儿叫了,却叫的人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冬儿,乖,冬儿不会死,妈妈不会让冬儿死的。”
南音怕孩子淋雨感冒发烧,赶紧抱着她回了亭子。
身后的大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南音回头,看见黑色的大伞下露出一张熟悉却冰冷无情的脸。
她慌忙扑倒在他的脚下,忙不迭的磕头,任肮脏的雨水玷污她的面庞:“哥,求求你,借我点钱吧!”
“别叫我哥!”南天狠狠的踹了她一脚,南音一个后仰,狼狈的跌坐在积水里,衣服裤子泥泞不堪。
南天看到她这副乞丐不如的模样,突然觉得很解气,曾经的南音有多高傲,如今就有多下贱。
明明他才是南家的长子,可是爷爷宠她,事事都要压他半头。
如今落得如此田地,都是她咎由自取,自己作孽还连累南家蒙羞,所有豪门世家都不愿意跟他们沾上关系,家族落败至今,在京海根本抬不起头。
她该!
他从口袋掏出一沓红色钞票,狠狠甩在她脸上:“滚,别在这里哭丧了,还嫌南家被你害得不够惨吗?”
钞票锋利的边缘从她的脸庞划过,血珠子顿时钻了出来,不过很快被雨水冲刷。
她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在雨中佝偻着身子用那双骷髅似的手捡起一张张散落的钞票。
像宝贝一样紧握在手里,就连掉到臭水沟的钱也不放过。
臭水沟,很脏,很臭,多雨的季节让垃圾堆积在一起,腐烂,恶臭。
曾经那个重度洁癖的南音居然跳下臭水沟去捡钱,不过一百块而已!
南天心头的火,莫名其妙的窜了上来。
“南音,你的尊严呢?我在侮辱你,你看不出来吗?”
他咆哮愤怒,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可是明明被侮辱的人是南音呀。
她是南音,南家骄傲,自信,张扬跋扈的南家大小姐,竟然为了这么一点钱跳臭水沟。
“谢谢您的慈悲施舍,我会记着您和南家人的恩情。”
南音从臭水沟里爬起来,双脚满是黑色的污垢站在南天面前,给他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像是从未遇见过的陌生人一样,客气,感恩,态度虔诚。
南天这才看清楚南音的脸,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忽然间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想吼,想骂,可是最后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第3多年不见 心上朱砂
三个月后,入夜,京都帝王休闲娱乐会所,众人聚集在表演大厅,目光紧紧盯着缓缓展开的舞台帷幕。
一个头戴黑色蕾丝面纱的女人穿着金光闪闪的吊带裙,腰细腿长,灵活如蛇。
缠在舞台中央9米高的钢管顶端,像个女王一样俯瞰芸芸众生。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这个女人从顶端倒立,急速坠下。
那么光滑的钢管,稍有不慎坠入地面的话,必定血溅当场。
帝王两年前就是因为这个表演死过人,当时那个人的头直接折断了,场面相当惨烈。
所以这个表演以后就再没人敢做了,直到这个戴面纱的神秘女人出现!
这个女人只要给钱,什么活都做,这种要命的表演也不推辞,这一个多月来,有很多人都是冲着这个表演,冲着这个带着面纱的神秘的女人而来,会所的业绩翻了好几倍。
是人都有好奇心,尤其来帝王的大都是最会玩的富家公子哥,谁都想重温当年名动一时的刺激,也想揭开这个妖娆女人神秘的面纱!
看台二层,VIP贵宾区,修长的手指夹着透明的高脚杯,一双鹰隼般的灰眸紧紧盯着钢管上的女人,女人若隐若现的胸口有一个像刺青的东西,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了那个女人。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至今还刺着一个名字,现在想起来依然针扎般疼痛。
“喂,老霍你听说了吗?青姐手下来了个新人,喏,就是那个蒙面纱的女人,听说是个不怕死的主儿,只要给钱,让干什么都行。你最近心情不好,快点想想一会儿让她给你展示个高难度的。”
秦奋盯着钢管顶端的女人虎视眈眈,脑子飞转想出了不下十几种节目,只要能让他这哥们儿笑一笑,就算花多少钱他也愿意。
南音双腿紧紧夹在管子上,淡定松手向全场献飞吻。
眉目间妖媚柔情,丝毫没有身处高空的恐惧。
这样精湛刺激的表演,完美无敌的身材,再加上那双勾人魂魄的眼睛,引得场上无数尖叫。
美女突然折腰倒立头朝下,并没有急着下滑。
青姐说了,要让他们肯花更多的钱,才是她坠下的最好时机。
红色的票子向雪花一样朝台上飞去,现场气氛燃到了一个顶点。
一个身着清凉的女人上台捡钱,脸上却没有丝毫愉快的表情,她叫秦露莎,自从南音签进帝王会所之后她就失去了台柱的身份,彻底的沦为绿叶。
她愤恨的瞪了南音一眼,恨不得她掉下来摔死。
南音倒立时目光晕眩,恍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张披着星光神采奕奕的俊脸,突然变得阴沉冰冷如鬼似魅。
她的脸骤然失色,血液倒流,身体突然失力,不受控制的下坠。
“啊!”
尖叫声此起彼伏,霍北华的手指明显收紧,心停跳了半拍。
然而,就在撞击地面的前一秒,她双手撑着地面,停下了。
众人虚惊一场,纷纷嘘叹,激动鼓掌。
南音的心也才堪堪落地......
“南音,你没事吧。”
秦露莎突然好心的上前扶她,南音觉察出不对劲,伸手就要推开她。
但是,还是慢了一步。
她的假发和面纱被秦露莎一把拽了下来,露出了脸上的疤痕。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她的脸上,热烈的掌声也戛然而止,随即被铺天盖地的愤慨替代。
“这么丑的丑八怪,竟然敢戴着面纱来骗钱!”
“青姐呢?也不看看来的都是谁,这种货色都敢拉出来!”
“丑八怪,去死吧。”
“滚,别再出来恶心老子了。”
身边飞来无数的矿泉水瓶子,水果,还有男人的臭鞋子直直的飞到她脸上。
南音下意识的蹲下抱头躲避,任由这些人打骂发泄,不解释,不反抗。
因为越反抗就会被打的越惨,那种折磨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
铺天盖地的谩骂,羞辱,像极了五年前的那天。
她没地方躲,没有地方逃,这个世界好像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只能给他们下跪,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没人听她道歉,没有人同情她。
嘲笑愤怒侮辱像灼灼烈火烧的她无处遁形。
霍北华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杯子在他手中变成碎片。
“老霍,你没事吧?”
秦奋听到动静,从舞台收回目光看向霍北华鲜血淋淋的手,吓了一跳,赶紧拿毛巾帮他包上。
“还以为是个美女,原来是个丑八怪,这回青姐这玩笑开得有点儿大了。”
秦奋愤愤感慨,以为霍北华也是为这个生气。
霍北华却推开他径直下楼,朝舞台中央奔去。
“老霍,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南音惶恐地缩成一团,厌弃的口水快要把她淹死,这时却有一个清亮笃定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都给我住手,谁敢再动她,我弄死谁。”
下一秒,她被拉进霸气的,充满力量的怀抱。
男人结实的胸膛,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五年来,从未有过。
就算在梦中,他给的背影也只有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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