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远】古叶心/著（插图来源网络）
前情回顾：江南之远|江南泛歌寄平生（一）
女子抬手按住了琴弦，她觉察到对面屋檐上两名不速之客，于是抬起头来，对上了他们的眼睛，不惊不扰。
第一卷 江南泛歌寄平生
第二章
女子只薄施粉黛，眉梢微扬，眸光如月，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对面两人并不如常人般喧闹，又见腰间的金色腰带，和系有纯色无暇的佩玉。
女子心知他们定不是凡客，但多少见惯了场面，现下并不害怕，站起身来端端正正施了个礼，朱唇轻启，“不知贵客驾临，小女子献丑了。”黄衫者拍掌一笑，“有意思。曲子有意思，人也有意思。”青衫者对视那位女子，眼神浮掠，沉吟不语。
“两位哥哥，贼子已经捉住了。”白衫者提着贼子的衣领攀上屋檐。贼子脸色青肿，显然刚才吃了点苦头。紫衫者随后凑近黄衫者身边，轻道，“大哥，他们在下面候着。”
黄衫者听闻神色一正，左手后背，右手一撩褂摆，提膝纵跃而下，青衫者倒是双手作一个揖，“姑娘，打扰了。”起身跃下。紫衫者、白衫者也不多话，相继翻身跟上。
女子复又坐回石凳之上，一边习曲，一边思忖刚才发生的一切。自认周旋过不少达官贵人，熟识他们的身家打扮，若以刚才判断，这四位公子自然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不过他们出现得倒也蹊跷，是因为被捉到的那个人吗。
随着揣测出一个念头，女子渐渐停住弹琴，幽幽叹了一口气。她望向几人离去的方向，星空在闪烁，显示着第二天又会是个晴朗的日子。但似乎，风又来了。“娘亲”，女子低眉沉吟。
次日清晨。城南一处庭榭院落，雅致悠闲。迎着微弱晨光的一个房间，门被打开，赫然是昨晚青衫男子。此时他着一身白衣劲装，显是要晨练。当他走近院落中心的平地时，发现这里站着一位五旬男子。这人肩膀还有丝丝露水，显然已等候多时。
见男子靠近，五旬男子委身而退，“成……成少爷”。这成少爷神色如常，“常老板，怎么，是为昨晚的事？”。常老板欠身回答，声音微微颤抖：“是，是昨晚的事，但不止一件。”
“哦？”成少爷紧一紧手腕的绑带，听到常老板颤抖的声音，“成少爷，昨晚那人承认之前在另外一个镇子犯过事，所以昨晚见着人追就跑。只是今晨快三更时，怕是畏罪，砸了碗用了随便割腕自杀了。我……我”。
成少爷一笑，“不必紧张，这样的事也不少见，死了便死了。我相信大哥也不会追究下去，为民除害，也是好事一件。对了，他应当醒了。你过去门外候着吧。”常老板知是他要晨练，应声退至院落一角。
晨曦中，成少爷腾挪跳跃、挥掌冲拳，气势吞吐如云。待收势后，衣襟已沾湿。“二哥，每天都那么早。”成少爷回头，看见四弟迎着晨光站定，朝气蓬发。
“习惯了。至景，好像很久没和你过招了。”成少爷笑着看向至景，至景咧嘴一笑，“二哥，虽然弟弟我看得起自己的俊功夫，但若在你面前，也不过是花拳绣腿。过招我就不敢了，你要来教教我，倒也是不错的。”两兄弟说罢会心一笑。
“二弟、四弟聊些什么那么开心”。听到声音传来，成少爷和至景向来人低首，“大哥”。大哥哈哈一笑，“看二弟这装扮，自然是聊功夫了。不过除了这个，人生还有很多乐事。这不，常老板请我们午后到摘星阁一聚。”
大哥转头示意身后的常老板向前，“本说明日我们要启程，今天当好好歇息。可常老板盛情难却，若再拒绝，只怕他坐立不安，而午后时间不算太晚，所以为兄就擅作决定了。”
成少爷听后当即表态，“弟弟们自然听大哥的。”至景倒是开心动容，“江城无憾事，梦有摘星阁。总可以见见一二。”听到四弟对摘星阁的向往，成少爷摇摇头笑了。虽说四弟至景已过弱冠，尚还未脱少年意气，成少爷也不在意，只盼他多见见世面。
“既然四弟欢喜，那就好。”大哥看向常老板，“如此，便劳烦常老板了。”常老板对上大哥的眼睛，身体一颤，“属……鄙人的荣幸，荣幸。鄙人先行准备一二，鄙人告辞”。说罢，连连后退告辞。
这时，有人唤大家用早膳，原是昨晚的紫衣人。只听他道，“大哥，你吓着常老板了。”大哥转身向厅堂走去，“一个人都看不住，怎地不能吓他一下？至业，你会犯这个小错误吗？”
至业宽声道，“常老板增派人马来这院落，那边自然人手不足。好在结果并不糟。”大哥“嗯”了一声，四兄弟均走向厅房食用早膳。
午后，待四兄弟从轿中走下，等候多时的常老板垂首面前，“远少，成少，业少，景少”。四位少爷均颔首致意，抬头便见了“摘星阁”的风范。堂皇的雕花房檐，闪亮的镀金牌匾，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少爷，请”，常老板推开红漆大门，有些局促地退后一旁。
厢房中有空地，以东向座为始，已经依次摆放好四张宴桌。成少爷与兄弟一起坐下，见常老板还站着，不由笑了“难道我们坐着，你倒要站着吗”。见常老板还在犹豫，上座的远少出声道，“常老板，看座。”
成少随即招招手，唤下人在自己左手侧放入宴桌，“常老板，这里恰好空着，你且坐着吧。”常老板推辞不得，只得唤了自己的下人安排了事宜，便垂首入座。
“诤……”乐曲响起，六位身着水碧色长裙的女子鱼贯而入，扭动腰姿，踏歌前行。随着节奏渐渐加快，舞女长袖在面前翻飞，若拂云雨，又明眸善卷，撩人心扉。远少拍掌一笑，业少击盏为节，颇为尽兴。女子腰若无骨，臂展乘云，犹似飞鸟，逐风采月。却又掉头一转，盈盈一笑，两人朝着远少，另外分别朝向其余四人围来。
四位少爷见得多，由着女子倾酒送果。常老板触火般怔了一下又恢复镇定，恰被左边的成少看在眼里。成少微笑叮嘱，“勉强自己的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忘记这回事。”没等常老板反应过来，成少举起酒盏不再看他。
说话间，席中摆入一张琴，又一身着碧绿的女子走入，施施行礼，便坐在琴前，挽指抚琴，奏起流传甚广的《江南乐》。“千山万水，好春光，梦一场。千红万紫，正遥想，莫斜阳。”整首曲子的演绎，清丽如水，温柔动人。
“好！好一句莫斜阳！”远少拍手鼓掌，定睛一看，这站起抬头的女子莫不就是那晚夜色奏曲的琴师，登时心有快意。“来人，有赏！”
“咦，她有赏，我们也要有赏。”两名淡绿色舞女娇嗔缠着远少，其他坐在下首的舞女也纷纷起哄。“好！有赏！”席间一片欢乐，琴师领赏告谢，退身而出，一名小厮，取了琴，抱在胳膊，尾随而出。
下一章：江南之远|江南泛歌寄平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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