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跨院没有想象中惊慌失措的局面。
两个白衣孝服的孩子站在院中,周围不少锦衣侍卫在院中各处房间进出。林远岫紧紧牵着林逾静的手,看着他们将屋里的东西搬出来放置在一起。
大伯母一进院子就直奔官宦模样的人而去:“大人这是…”
莫公公也施礼:”夫人莫怕,奴家这是奉了旨意,来林昭永家中搜集罪证。“
大伯母佯装一吓捂住胸口,嘴里道还好。
却撇见林逾静转过脸来,冷冷地看着她,眼神远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所有。等一回神,林逾静已转了回去。该是错觉吧?
左右厢房里不时传来打碎瓷器的声音。林远岫握紧了拳头,双唇紧抿,清秀的脸庞上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切。林逾静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哪里会被这场景唬住,只安静地站在他身旁。
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林家的灾祸远远不止这些。前一世她哭着喊着让他们不要把东西搬走,是哥哥死死抱住她,让她免于莫公公的嫌恶。
“哥哥。“林远岫低下头,见林逾静在掰他的手。他红着眼将手一松,却见自己掌心已经掐出了血来。
林逾静心里一疼,她知道哥哥一直是个儒雅的人,平日勤读书不过走科举做官的路子。前世里,她听闻哥哥在武校场里一杆长枪将齐国公世子挑下马时大惊失色,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内心如此坚韧,偷偷下定决心要开始习武。也许就是从里林家落难的时候开始吧。
看府里再没什么值钱玩意,莫公公才阴阳怪气地下令将前院整理出来的箱子全都抬走。他一脸笑,朝院中人施礼:“今日惊扰了各位,奴家先去了。“
林远岫憎恶地转过身,不愿再看他。莫公公丝毫不在意,乐呵呵地离开了。院中一片狼藉,大伯母也见无事便回了。林逾静一直沉默着,直到哥哥一个箭步冲进后院,脸上出现了裂痕。那里是母亲的屋子,哪怕是去世后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平时都安排人打扫。她知道现在那里是什么样子,不忍心去看。
赵充也被放了出来,急急道:“小姐你没事吧。”“无事。“林逾静摇摇头,又开口,“如今府里上下乱的很,怕是没人注意到你的去向,正好去靖州帮我打听些事情。”赵充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知道这是否是她的心血来潮找乐子,不禁叫苦不迭。他又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只能应承下来。
府中无人主事,哥哥又把自己关在在母亲房中,林逾静只好拿出自己执掌后宫事宜的劲头,吩咐下人打扫屋院。本来丫鬟婆子们见她小小年纪指挥得煞有其事只觉好笑,看个热闹,渐渐地见她安排有条不紊,不由称奇。一半婆子只道这家主母早逝,孩子也懂事得早,不过是情势所逼,一个个心疼起小姐来。
夜深了,房中的灯还没熄。林逾静起身披了外衣。秋颖见了想拦住她“秋夜里凉气重,小姐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林逾静皱眉:“我担心哥哥。”
她来到母亲房门外,打开门走进去,就看见林远岫靠在墙角满身酒气坐在满室残碎中。少年的眉头紧皱,睡得很不安稳。要不是再看到哥哥无助的模样她都忘了,这时候他们都还很小。她缓慢收拾着摊着的酒坛子,听见少年呻吟一声转醒了。
林逾静低唤一声,伸出的手一把被抓住。“慕儿,你知道吗,这几天我去求了多少人,敲了多少家的门。求他们能救救父亲,”林远岫瞪大了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都没用!他们都不愿见我,没人愿意见我哈哈。还有人拿棍子赶我走,像赶一只狗一样。”
怕是还没完全醒转,少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小姐。“秋颖退缩了,看着林逾静衣服上的污秽。林逾静的脸色冷的像冬日里的冰一样,她丝毫不在意脏了衣服,伸手拉起林远岫的袖子。一道鲜红的印记显现在手臂上。
林逾静啧了一声,站起身:“去叫哥哥身边的人来,把人抬到房里去。再去我房里拿伤药。”一发生点事,林远岫身边的侍从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她叫下人们烧了水服侍着清洗干净,再涂上伤药。少爷的乳娘周妈妈心疼不已,对林逾静哭诉着:“小姐啊,少爷身上十几处伤,都是被鞭子抽棍子打得呀,这身上该有多痛哦,我的儿。”秋颖看小姐还是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波动,不经意间瞧见林逾静身边的小几上竟被掰断了一根木条。林逾静客客气气地说:“劳烦周妈妈好生照看着哥哥了,若是人醒了就叫人把备下的醒酒汤端来,母孝期间醉成这样只怕会被人背后议论。”周妈妈慌忙应了。
“去,把今天跟着少爷出门的随从都给我找来。”林逾静是确确实实的怒了。她不记得哥哥受了闭门羹还遭了打,挨了打还一声不吭,怕是根本没想让她知道。底下小厮对小姐的吩咐有些漫不经心的,半晌不见着人影。
齐宽本来在跟几个人在赌钱,正在兴头上哪里肯收手,对传唤极为不耐烦。等他到了大堂,却见深夜的堂屋灯火通明的,一身孝服的小姐坐在主位上喝茶,几个主管婆役都在场,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齐管事真是贵人事忙,我这茶都喝了好几盏了。”林逾静笑着说道。齐宽哪里是不知道见坡下驴的人,忙上前行礼:“我这不是睡的正香,一听小姐叫我就赶紧起来了。”
林逾静笑笑不理他,对近侧一个婆子道:“陈妈妈,我竟不知齐宽的年纪比你都大了,腿脚如此不好。“陈婆闻言,狠狠瞪了齐宽一眼。她正是少爷院中的管事的,从前对齐宽等人赌钱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知晚上睡得正香被小姐的人喊起来叫到大堂来,一肚子火不知往哪撒。
齐宽一看形势不好,一声不敢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