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个字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手，该怎么办？”

“那……，那便分手。”

“好。”

“如果你结婚，请不要告诉我！”

1.多余的一个

我失魂落魄的站在街头，看着霓虹灯下梦幻迷离又风情万种的城市，很想哭，却由哭不出来。

今天，我穿着红色的礼服，涂上明艳的口红，参加了一场原本应属于我的婚礼。婚宴上，新人喜笑嫣然，宾客都说他们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没有人察觉到我的感受呢。

当主持人问在场是否有人反对时，我多想走到他面前问他，问他是否还记得曾许下的旦旦誓言，又或许抱着他，在他脸上留一抹口红。可我没有，我做不到。我亲眼看着他为她戴上婚戒，亲吻她额头，心生疼。

新人敬酒时，新娘问我是谁，他神情冷淡看着我，冷冷说说出那几一句我至生难忘的话——一个老同学。原来到头来，我只是一个老同学而已啊。新娘听后向我举杯，说谢谢我多年对他的照顾。我能说些什么呢？告诉她，我与新郎曾山盟海誓吗？呵，我违心的笑着，饮下酒，酒烈灼心。我假装从容，一字一字地说，祝白头。

婚礼结束时已是午后，天下起了大雨。宾客都纷纷离去，我却还留在酒店门口不知该如何离开，亦或是我还不想离开。我望着雨，觉得异常冷。他和她挽着手从酒店出来，看见我瑟瑟发抖，善解人意的她从包里拿出外套说：“我们这儿有多余的外套，你凑合一下吧！”

你们？多余？凑合？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吧！我看了看他，他的眼神是那么漠然。我微笑婉拒，不等她再开口便冒雨离开了。

华灯初上时，雨方停歇。我站在街头许久，想从来往的人群里，从他们的笑容里寻得一丝慰藉。

我可以很好的，真的，没关系的。

2.十一个字

十一点的街头，寂寥冷清，我想我该回去了。

为了参加这场婚礼，我开了四个小时车从老家赶来。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我便从网上约了车。车很快到达，我上了车，车主是个大叔，和我父亲一般大的年纪。大叔见我失魂落魄的模样，关心的问了几句。也不知怎的，那一瞬间我竟哭的泣不成声，眼泪如洪水决堤，止也止不住。他默默的看着我，像父亲看着女儿。

待我平静下来，我向他说了我这一天的遭遇，说了许多未曾说出口的话。他听完我的故事，不禁擤了一下鼻子，说他明白我的感受。

我忽然想知道他的故事，像是在相互交换秘密，想找到一种平衡。

“大叔，你为什么来这里？”打车时，我注意到他的车牌号不是本地的。

“因为一个人。”

“你爱人？”

大叔沉默，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点上。他猛地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圈，看着烟圈飘散不见，才开口说：“对，我爱的人。”

我本想继续问下去，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发出声音。我才想起，今天一整天都沉溺在悲伤之中，不曾好好吃过东西。大叔笑了笑，熄灭了烟头，发动车子，带去我近处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已经凌晨的夜，整座城市却明如昼，只是少了白日里的喧嚣。而我回家的路，也比往日显得格外漫长。

到了便利店，店里只有一个小哥在收银台打瞌睡。大叔点了些吃的和水递给我：“吃吧，婚礼上你肯定也没怎么吃。”

那种情况下，怎么吃的下呢。我谢过大叔的体贴，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越吃越觉得委屈，我为他不远千里而来，却换来他冷眼相待，最后还落得挨饿受冻的下场。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

“别哭了，”大叔递来纸巾，“不是对的人，你再哭又有什么用呢！振作起来，你会遇到更好的！”

“大叔，你爱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她，很好！”

“你们，你们为什么结婚？”我问的很小心，害怕惊醒他那过往里的哀伤。

“我与她是老乡，在一次相亲中认识。那天我们约定在咖啡馆见面，因为我看过照片，多以到了咖啡馆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你钱夹里的那个女的吗？”刚才付钱时，我憋眼看到了一张美丽的照片。

大叔点点头，继续说：“当时，咖啡馆正发生一场争吵，一个女人数落着一个保洁员。那女人说话十分刻薄，咄咄逼人，甚至践踏保洁员的自尊，保洁员不敢反驳，默默地掉着泪。我看不过去，正要上前阻止，哪知她先去了。她将保洁员护在身后，词严厉色地与那人争辩起来。最后那人自知理亏，悻悻地走了。从那一刻起，我就认定了她。”

“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还敢替人出头，真是个好姑娘！”我赞叹说。曾经也有个人，不顾一切的维护着我，而现在……

“是啊！我们相谈甚欢，很快确定了关系。”大叔想起当时，还有些害羞，“你知道的，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的。”

“后来呢？”

“后来啊，”大叔叹了口气，“后来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我去了别的城市。”

“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总是自以为是。”

“我以为只要每天给她打电话，开视频，她便不会觉得孤单。每次聊天，她总是笑着，我却没有看到她笑容背后的心酸与失望。我还以为我们一定会结婚的……”大叔有些哽咽。

“你们还是分手了啊！”我很惋惜地说，也不知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我自己。

“她说她太累，不想等了，”大叔抹了抹眼角的泪，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她提出分手的时候，我没有挽留。我想起她曾问过我，如果有天我们不得不的分手，该怎么办。当时我说她胡思乱想，她却硬要要个答案。我想了很久才说，那便分手。我想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一定是我不能带给她幸福的时候，既然我不做到，就让别人替我做到吧！”

“你们还真理智！”

大叔无奈的笑笑，说：“那时我还说，如果她结婚，就请不要告诉我。”

“为什么？”

“要我违心的祝福，我做不到。你不是明白的吗？”

我点点头，苦涩地笑了笑。“你还是去参加了她的婚礼吗？”我问。就像我一样，即使心痛，还是想亲眼看看对方幸福的模样。

“是啊，”大叔摇晃着水杯，喝了口水，“在她结婚的前一天，我开了两天两夜的车来到他和她的城。自分手后，她便随他去了另一座城，那座没有我们回忆的城。我从没有去过那里，只是依着导航走，虽被导航几次带偏路线，所幸我还是赶到了。我看着在众人的簇拥下，他将她背了出来，上了婚车。婚车启动，我默默地跟在后面，在来之前我也在车上贴了一个大红“囍”字，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那么突兀。一路上，我不知抽了多少烟，脑海中全是她的影子。我与她明明一前一后，却好似隔着海角天涯。”

大叔极力忍着眼泪，“到了酒店门口，他搀着她下了车，在亲朋的贺喜中进了酒店。只有我，只有我还在车里，不知所措。我挣扎着是否要去参加婚礼，手机这时响起来，我拿起手机，是一条短信。”

“是她发过来的吧？！”

“嗯，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她说：我知道……别送了，我到了，谢谢。”大叔终于哭出声来，趴在桌上，泣不成声，“你知道吗，这十一个字，我读了一遍又一遍，将它们刻在脑海里，在车里哭的像个得不到糖的孩子……”

“后来呢？”我伸手去摸他的手，想给他安慰。那双手，冷如冰。

大叔抬起头，双眼红肿。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睡意昏沉。

“后来……”

“砰！”

3.贴着“囍”字的车

我不记得大叔后来说了什么，只听到“砰”的一声便沉沉睡去了。我醒来的时候，还趴在桌上。我扭了扭脖子，看着外面，天色刚刚破晓。

便利店的营业员正在换班交接。见我醒来，小哥贴心地送来一杯热水说：“你昨晚醉的太厉害了，一会哭一会笑的，早些回去吧！”

“我一个人？”我喝了口水，很疑惑的问他。

“是的。你好像做了梦，嘴里喊着“大叔”。”小哥眼里闪过一丝怪异。我能猜想，昨晚他一定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场一出大戏。

不过，真的是一个梦吗？

“对了，这附近出过什么事吗？比如醉酒，比如车祸。”我想起听到的声音，心里隐隐猜到什么，试探性地问他。

“几年前，这里出过一场车祸”小哥一边交接工作一边说，“一个男人疲劳驾驶，车子冲出了马路。”

“那那辆车上是否还贴着“囍”字？”

“是啊！不过奇怪的是，警察却没有发现车主，车主不知所踪。”小哥说完，伸了伸懒腰，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便离开了。

这时，来便利店的人多了起来，我识趣地离开。走出便利店，我掏出手机，想给父亲打个电话。

手机屏幕亮起，界面停留在我打车的界面，显示着我还有一个未支付的订单。

我点开行程，看了良久，怪异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