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白发笑春风

作者: 永生花 | 来源:发表于2023-08-18 15:48 被阅读0次

    武林世代有英才独领风骚,大潮新浪赶旧浪。

    京城江湖和庙堂各自发生了一件大事。白衣飘摇,写意风流的京城第一剑客余致远失踪。以及当今圣上收到了一封血书,痛斥圣上倒行逆施,诛杀忠臣,发动国战,派遣亲信暗杀功勋大将。

    很快菜市口杀得人头滚滚,当大日西去时,城门贴出了布告:一伙贼人污圣上清名,妄图颠覆天下,刺杀太子。暗杀了京城高手余致远,联系我朝通敌叛国之辈,散布谣言,请衙门高手与江湖武夫迅速排查内外城,若得所踪,赏金千两。

    禁军第一高手宋锐锋受旨归京,江湖中的天下第一人陈枉然于夕阳西下时快马入京,两人受邀参加花周南首辅的七十大寿。

    大学士府外,青衫落拓陈枉然背剑下马,被称为天子利剑的宋锐锋斜眼瞥了瞥陈枉然,同样翻身下马,与此同时,有两人同样策马而来,江湖中的折柳女侠陆媞,朝堂中享有盛名的天子墨客杨汝新。

    一辆马车悠悠停下,走下来一个身穿蟒袍的中年人,当今靖王,朱峥。

    一行人走进气势非凡的大门,走向内厅,身穿华贵锦袍的年轻人微笑着拱了拱手,收回方才擦拭的一刀一剑。眼前这人能在王朝权力巅峰的臣子家中如此放肆,那他的身份不用去猜,当然是当今首辅大人的嫡孙儿花辞树,那么手里这刀剑,自然是分别位列江湖名器榜第四的朱颜刀,和位列第六的辞镜剑。

    “贤侄愈发俊美了,再过两年,本王就要为你寻一户合适的小姐成婚了。”朱峥笑呵呵的捏了捏花辞树的肩头。

    “朱叔,来的委实慢了些。”花辞树大大咧咧的笑着,而后看到后面的青衫剑客,花辞树果断抽出辞镜剑,极快的横斩,陈枉然不曾拔剑,一指轻弹,瞬间破解了这一招,花辞树顿时觉得虎口生疼,酥酥麻麻。

    花辞树本也是个小高手,天下前十人排不进去,百人榜也无缘,估计勉强挤进千人册吧。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招解决。

    “多谢剑仙赐教。”花辞树收剑入鞘。

    “陈剑仙,注意分寸啊,万一伤到了花小公子,你看首辅大人下不下追杀令。”陆媞笑着解围。

    “那自然,花小公子,想要刀剑双修,没有一定内家功夫是不行的,你的剑术差了些,但是出招时却分明有了一丝刀的韵味,你可以专注练刀试试看,不过,你这剑的架子不错,师出何门?”陈枉然颇为好奇,这稀烂的剑术,却有一份上好的剑招撑着架子。

    “师从余致远。”花辞树不卑不亢,陈枉然“哦~”了一声。

    “家中下人呢,这么大一个宅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杨汝新问道,他是花周南的徒儿,早些年一直住在府上,只不过后来理念不合,就搬出去住了,不过仍然尊重这位师傅。

    “本来也没多少下人,侍女回家探亲了,马夫病死了,小厮告假去外城游山玩水了,就剩外面两个护卫了。”花辞树引着几人走进正厅,果然,一身素衣的瘦小老人坐在正位上。

    “见过首辅大人。”“见过花叔。”“见过花大人。”

    一行人落座后,吩咐花辞树去准备膳食,天色未晚,大学士府唯一的特点,就是大啊,花周南留下了靖王爷谈话,让其他人随意走动。

    花辞树心事重重,总觉得今日之事,有哪里不对劲,这几个人都是花周南的晚辈,虽然都与他相识,但是那个陆媞,他怎么一次也没见到过,陈枉然他倒是见过,但是也不太有交情啊,这样的江湖侠客,怎么会和祖父有共同话题。

    当蜡烛燃尽,他这才发觉天黑了,府中院子顿时漆黑一片,原来是府上的夜用照明灯笼燃尽了灯芯,不过前院后院正院的灯笼一起燃尽了,也太邪乎了吧。费了半天劲才换好前院的灯芯,两个护卫前来搭把手,用了足足两刻钟,才让整个大学士府恢复光明。

    手上都是灯油的花辞树赶紧去洗了洗手,端着菜走向膳厅,正好遇见了陆媞女侠。“花小公子,男人不是不下厨的吗?”

    “只是掌握些本事罢了,做饭这行当也没规定非得女子或者是百姓来啊。”花辞树嘿嘿一笑,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竟然还有这么一面,两人并行了有一会儿,然后面色瞬间僵硬。

    身前不远处,杨汝新躺在地上,胸口处插着一把短刀,血液汇集成了血泊,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这位官场清贵,死在了暗杀里。

    陆媞的脸上瞬间惊恐万分,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花辞树,花辞树看见了这个小眼神,瞬间发懵,不过他还是摇响了腰间的铃铛。

    伴随着铃铛的响声,护卫率先赶到,随后就是花周南和靖王爷,再然后就是宋锐锋和陈枉然。

    宋锐锋脱下铠甲,弯腰探了探鼻息,确实已经死透了,看向了胸口处的短刀,看样子是被一刀毙命,那么手……

    “不对劲,他的手在握紧拳头,他不是被一刀毙命,而且他胸口处的刀并不是固定在哪里的一条线,而是一个不规则的豁口,左臂有淤青,说明杨大人死前受了重伤还能反抗,那么……”宋锐锋说着,将手按在了他的窍穴。

    “果然,存在气机。杨大人瞒着我们,练出来了一个武道高手啊,只不过他的对手应该内力雄厚,不然不至于被人三招之内斩杀,如果势均力敌或者才落下风,杨大人的内力应该消耗大半,而从气机消散程度判断,他应该刚出两招,就被人招架住,随后一刀刺入心口。”

    花周南召来了守护在大学士府周围的暗卫,并没有发现有人进入离开,就连空中都没有人施展轻功。

    怀疑的眼光顿时集中在了陈枉然身上,随后又纷纷打消了念头,是天下第一人不假,可是杀这么个货色要是不能一招解决,这个江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随后又汇集在宋锐锋和陆媞身上,这两个人都是高手,前者是禁军统领,后者是百人榜的江湖高手,都具有斩杀杨汝新的实力。

    “依我看,刀伤在前,说明是正面交手而非偷袭,这……”花辞树想到了什么,花周南淡定的瞥了他一眼,花辞树顿时神色一变“这,我也暂无头绪,传唤仵作吧。”

    ……

    主屋中,花家爷孙两人对坐,剩下的人在偏厅等候。

    “祖父,杨汝新应该是宋锐锋杀得吧,宋锐锋擅双拳,握刀不熟,所以才给了隐藏实力的宋锐锋招架之机,可内力之差天差地别,所以宋锐锋轻松的杀了他,可是您为什么不让我知道?”花辞树已经看破了这件事情的真相。

    花周南只是淡淡的喝茶,脸上看不出来一点神色“侍女探亲,小厮告假,这不是很巧吗?不巧。”

    花辞树愣了愣,脑海中掀起狂澜,随后他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这是您计划好的!?”花周南缓缓点了点头。

    “那您糊涂啊!?宋锐锋的杀人手段虽然今天仵作一定是推测不出来,不过明天大理寺一参与,瞬间就能联想到他,随后再将府上的小厮婢女审查一番,就暴露了啊。”花辞树赶忙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不过心底却是闪过疑惑。“您为什么要杀了他?”

    花周南叹息一声,不知从何处摸索出一根已经将近朽去的毛笔,轻轻抚摸:“那封血书,我写的。利用了靖王的野心,送到了陛下面前。”不用想,花辞树就知道是什么,已经在京城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陛下无道的血书。

    “太子也是您刺杀的?”“那不是,那是陛下所为,太子贤能,陛下恶名昭彰,这是忌惮了亲儿子。”

    “陛下何故?”花辞树读了十几年圣贤书,读出来一个忠君爱国,读出来一个家国大义。

    “陛下斩杀忠臣,为谋一己私利,发动国战,又惧怕镇西将军功高震主,故在长丰泊一战后赐下了毒酒,不顾北方雪灾,只顾大兴土木,如此昏君,当诛!”最后两个字,他声音几乎压到了最低。

    “弑君一事,千重万难,这些年来我荡平大半,唯有陛下四暗子尚未铲除,一个是韬光养晦的杨汝新,我方才谈话时,确定了一个靖王,我仍在怀疑与皇宫有密切联系的陆媞,以及韩堂禄韩仲。”花周南淡淡一笑,见花辞树眼神中还有疑惑。

    “本不想将你掺和进来,但是来不及了,陛下已经准备撤兵求和,明早朝会我们就要举事,过午门,杀上金銮殿。祖父现在,授你一事,将此事转告宋锐锋……”

    ——

    戌时,皇帝突然召见花周南。

    ……

    已是位极人臣的花周南,在知晓自己已经暴露之时,十分平静,陛下将自己请进宫,也已经预料到。

    “花爱卿,为什么不跑?”大周皇帝百感交集。

    “花周南有愧大周。”

    “你无愧大周,先生,你陪朕多久了?”

    花周南不敢置信的听着耳畔已是将近三十年未曾响起的称呼,回忆起了当年,年号还是清嘉,还是太子殿下的大周皇帝在一间小私塾外静候,听着里面的书声琅琅,看着里面年轻的教书先生,放出平生最低姿态。

    “请先生出山,庇护大周。”

    ……

    “三十又二载春秋。”

    “三十二年首辅,为大势将去的大周续了一口气,行新政,用新将,开拓疆土,统一东海,挡住四次草原铁骑南下,减免赋税,稳定政局,功在千秋,先生这是为何?为何来刺杀朕!?”

    花周南一时间心旌神摇。

    “守护大周,是我之责。天下太平,是我之愿。”

    大周皇帝猛然间攥紧拳头,厉声道:“朕待你不薄!先生,学生已经是高境武夫,京城风吹草动尽入朕眼,您真当朕察觉不到您暗中聚集江湖中人!?先生何故造反!”

    花周南侧目而对:“陛下帽子扣的好大,造反的,不正是你吗,为了身下那张椅子,不惜削弱这个国家,这个盛世,陛下何故造反!?”

    风烛残年的老人已经站不稳,摇摇晃晃的身形充满了倔强,与骨子里的浩然气。

    说到这里,他突然开怀一笑“原本,也在权衡,放弃安排的一切,安心去做这个首辅,但你曾经的师母,一介乡野之人,愿望就是能够让这天下,繁盛永昌,不落昏君之手,故十年谋划,周南无悔。”

    花周南摩挲着袖间取出的一支毛笔,饱经沧桑的眼眸刹那间情意流转,那是她曾经的夫人俯首田垄许久换来的。

    “平静,为师有愧。”

    ……

    大周皇帝沉默许久,指尖微颤,似乎是一吐胸中郁垒。

    “文渊阁大学士花周南,通敌叛国,朕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且,辞树不会有事。”

    花周南低头作揖。“谢主隆恩。”

    “先生,你若求朕一番,你不用死。”大周皇帝嘴角微微颤抖,花周南看向了这位年轻时随手收的弟子,脸色通红,狰狞至极,找不到半分当年温良恭俭的样子。

    “陛下知道,臣不会的。臣,当死则死。”

    花周南将那支毛笔递给一旁小宦官,接过毒酒,一饮而尽。

    恍惚之间,又见那清瘦女子,如灯火摇曳,不分虚实。

    花周南不敢动弹,只敢呆呆的看着。

    “你还在啊?”

    ……

    史书记载,永盛十六年秋,大周首辅花周南因病暴毙于保和殿,美谥文正。

    ……

    深夜时分,花辞树听到了来自宫中祖父暴毙的消息后,面无表情的回了房。

    刚失去了唯一至亲的年轻人安安静静躺在榻上,不一会儿,满院高手皆闻屋内水珠叮叮咚咚落地,一如春秋两季时多为称心的小雨滴答。

    约摸两刻钟后,年轻人一把推开门,看了一眼哭的死去活来的靖王,微笑道:“既然已经宵禁,请各位先去客房吧,明日再操办祖父离世一事。朱叔,宋叔,请你们暂且留下,替我出出主意。”

    一个是与祖父交好的王爷,一个是祖父嫡系的禁军统领,两人对视一眼,嗯了一声。

    宋锐锋不经意间,发现了床榻上的纸条,纸条上正面写着一个大字“宋!”

    陈枉然与陆媞先后出门,只见陈枉然将要关门之际,花辞树右手大拇指轻轻抵在了太阳穴,似乎是揉了揉。

    关上一扇门,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陈枉然看懂了花辞树的手势。“动手杀人!”他瞬间就判断出来,花周南还是将花辞树卷进了这件事,教会了花辞树暗语。

    刚走进旁院的花辞树陈枉然,瞬间侧身,陈枉然长剑出鞘,陆媞似乎戒心过重,立刻后仰躲过陈枉然一剑,随后大步后掠的同时拔出江湖中成名已久的折柳剑。

    陈枉然一剑荡过,简朴的前冲接侧斩,快到了极致的一剑,陆媞根本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挡住这一剑,剑身崩碎,她下意识的就要大喊,让周围察觉出这里的动静,引来暗卫。乘此机会,花辞树手提朱颜刀直直的撞了过去,同时捂住了陆媞的嘴。

    将陆媞心口捅了个通透,指定是活不成了,重重呼出一口凉气。陈枉然有些疑惑:“既然准备动手,为何要将两人分开,我们占优。”

    “防止他们有后手,一旦有一人豁出性命让另一人跑路,哪怕是大喊一嗓子,我们都要玩完。而且,靖王爷那边,计划可……复杂多了。”花辞树不紧不慢的坐下领悟方才剑招。

    ……

    “王爷,陛下收血书一事,主犯是花大人不假,可是这从犯……王爷怕是对皇位惦念的太深了一点啊,这天下迟早都是王爷的,何在于这一朝一夕呢。”宋锐锋笑眯眯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朱峥冷哼一声:“宋统领莫要污人清白。”

    “我已经查过了,当日申时至酉时,只有王爷一人进过宫,根据韩堂禄交代,那封血书,是在申时一刻到酉时送进宫中的。”宋锐锋冷笑一声。

    靖王的脸色瞬间变得灰败:“该死!就不该听信那个老家伙的谗言,说什么助我登顶帝位,今日还将我请来,试探我有无反心。”

    “靖王当然无反心了,作为陛下暗子,怎么会有反心呢,陛下在江湖中的暗子陆媞可是相当离心离德,而靖王大不相同,哪怕反心强盛,也不反了,所以花首辅托我给您带句话,相通的水井沾满了密信的血。”

    靖王脸色一变。

    ……

    近卯时,金銮殿朝会

    如今圣上,高坐龙椅,九五之尊,俯视这座为他所掌握的庙堂,心生快意。

    他瞥向了许久不上朝的靖王,作为勋贵之首,傲视群雄,靖王面色悲苦,仿佛死去了至亲之人,圣上嘴角微微翘起。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尖锐的嗓音响彻在大殿,兵部左侍郎甄选出列上前。

    “陛下!前线大军因失去主心骨节节溃败,我国北境危在旦夕,如今,唯有缓兵之计,暂且化敌为友,争取喘息时机,再一鼓作气除掉草原铁骑啊。”朝堂上声音顿时炸锅,自然而然的分为了两个派系。

    不知是谁先口出狂言,最后朝堂变成了骂战的沙场,今日主和派竟然声音弱了几分,圣上定睛一看,朕的口舌之争无敌手之人杨汝新呢!?

    双方渐渐停息,刑部尚书上前一步:“陛下,昨日花大学士府中,杨侍中遇刺身亡,昨夜首辅大人又暴毙宫中,幸靖王与花小公子捉住武夫陈枉然,陈枉然咬死不承认自己杀了人,可在场诸多证物,皆将矛头指向他。”

    “哦?”圣上愣了愣,陈枉然?不过人当然不是他杀得,是朕杀得,也罢,朕就顺水推一舟,

    圣上泪珠滴落,压抑着哭声:“朕的花爱卿啊,怎的就薨了,他可是朕的半壁江山啊,朕定彻查此案,使贼人血债血偿。刘爱卿,火速将人犯带过来,朕要亲自审他!”

    ……

    一处宫中水井里,现在花辞树算是明白祖父的算计了,“相通的水井沾满了密信的血”原来有条暗道通向皇宫,花辞树小心的前进,天色依旧如同泼墨,花辞树隐隐约约,看见了一道修长轮廓。

    花辞树如临大敌,抽出朱颜刀,下沉气机,随时准备先发制人。

    “你这不孝徒儿,终于发现为师在害你了。”白衣剑客淡淡一笑。花辞树愣了愣神,随后一把投入京城第一剑客余致远怀里。

    “师……唔唔……”他被余致远捂住了嘴。“小声点。”

    “我就不信师父你看不出来我是个练刀胚子,却执意让我去练剑,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花辞树只是经过了六个时辰,认知却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师父想让你练剑,不就是让你远离这个计划吗,只要你没有足够的实力,你祖父就不会让你掺和进来,那个杀千刀的,还是让你掺和进来了,而且我在你丹田制造的拥堵已经被一股纯正内力冲开了,是陈枉然吧?”

    余致远满脸无奈的打量着花辞树,只不过是一个晚上,他就已经有了些许武道宗师的风韵了,再有十年,必是一代传奇。

    花辞树愣了愣,随后倒吸一口凉气,所以陈枉然那一指并非下手过重,而是故意冲开拥堵,也是,天下第一人,怎么可能会把握不好力量。

    “这不重要了,师父,你怎么在这?难不成也是祖父的算计?”花辞树很疑惑,这暗道,知道的人活着的可不多了。

    “那只老狐狸阻止了我孤身行刺,说会助我一臂之力,陈枉然宋锐锋与我接应,一路杀进午门上金銮殿,如若他出了事,那就会是陈枉然来到这里,宋锐锋压制禁军,可怎么会是你?”余致远皱了皱眉,似乎和计划的完全不一样。

    “也许祖父是骗你的,如若他出了事,那就会是陈枉然上殿杀人,我来寻你等候时机,杀韩仲。”花辞树收刀归鞘,手依旧按在刀柄上。

    “上殿杀人?他会被五花大绑的送上去吧,虽然才被捕,来不及用刑,可是专门捆江湖人的束龙绳不是闹着玩的……你们利用了靖王?”余致远倒吸一口凉气。

    “嗯。”花辞树嘴角勾起。

    ……

    金銮殿

    被摘下头套的陈枉然见左侧是可佩剑登堂的靖王,右侧是年迈一品文官,抬头去,不远处就是皇帝与刘公公。大概那位韩公公在外面游荡吧。

    “江湖武夫陈枉然,为何要杀朕左膀右臂啊?”圣上万分悲痛。

    陈枉然不卑不亢,被人摘下塞住嘴的毛巾,冷笑道:“叩见陛下,草民没有杀人。”

    “那为何诸多证物皆指向你啊?”圣上震怒发问,随后心底略微疑惑了一下,这么顺风顺水,不对劲。

    “草民确实想杀三个人,但是尚未动手,有一个就死了。”陈枉然青衫落拓,不卑不亢。

    “哦?另外两个呢?”见确实有杀人之心,圣上放下了戒备。

    “一个,我杀了,一个,是你。”

    陈枉然挣脱绳索,拔出身旁靖王有意无意露出的佩剑,拔出之后,皇帝震惊。

    辞镜剑!靖王谋反!

    努力一晚上,宋锐锋才诱导靖王将密道的位置告诉他,同时靖王将辞镜剑放入自己的剑鞘,提前磨细束龙绳。为的,当然是自己的加冕为皇。

    百官震惊,一干武将立马动身护驾,手无寸铁的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天下第一人,手握神剑的剑道魁首。

    陈枉然前冲时随意的向后挥剑,轻而易举的挑起了一名武将的头颅。

    自古以来,从未有人杀上金銮殿,刘公公尖锐的嗓子响彻在大殿“护驾!”

    武将再不敢动,而禁军迟迟不来。只见身穿龙袍的圣上抬起手来,两手合掌,挡住这一剑。

    “朕不是那么好杀的。”大周皇帝姬平静微笑着,一拳对一掌,两人皆后退。陈枉然啧了一声,姬平静实力与宋锐锋相差不大,短时间还真杀不掉。

    “好大狗胆!”韩堂禄韩仲站在大殿门口,怒视陈枉然。

    “韩堂禄好大威风啊。”他的身后,凉薄的嗓音悠悠响起,白衣剑客与红衣刀客等候多时。

    午门外,手提战刀的宋锐锋率领嫡系军队堵住午门,迎战御林军。

    韩仲迅速扑向两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弯刀,余致远一拧脚尖,长剑下劈。那柄弯刀却是勾住长剑,随后猛的用力,使长剑脱手,花辞树朱颜出鞘,抡出一记势大力沉的斩击。

    与这一击碰撞,韩仲不得不退后两步咽下一口鲜血,淡定微笑:“花小公子这一刀,可是稳进天下前十人了啊,当真是进步飞速。”

    满朝文武现在眼花缭乱,偏偏殿中殿外都是神仙打架,他们全都是手无寸铁的,上去就是送死,而且就算能依仗人数优势,谁愿意冒这个掉脑袋的风险呢?

    陈枉然辞镜剑快如疾风,陛下本来信誓旦旦的说不是那么好杀,结果现在连滚带爬,就是一手出神入化的轻功确实不太好杀。

    陈枉然抬手将飞来的箭矢劈成两半,殿后的陛下亲卫终于出手了,姬平静掠向殿后,陈枉然当然是紧追不舍,越过姬平静横扫一剑️,几颗箭手头颅滚落,两名皇宫豢养的剑客提着剑冲上去,两个回合后便身首异处。

    姬平静终于拿到了剑,微笑着看向陈枉然:“朕的剑术,可是师承四位剑道宗师。”陈枉然只是甩了甩剑身上的鲜血,随时准备割下这么一颗大好头颅。

    午门外,三百御林军,死伤殆尽,宋锐锋嫡系也死伤殆尽,宋锐锋满身鲜血,断去一臂,右腿中箭。

    他挣扎着走向金銮殿,眼神中充满了赴死的决然,两名甲士冲上来,宋锐锋独臂单刀,内力散去大半,但是斩杀这两名无名小卒,绰绰有余。

    轻而易举,头颅翻飞。宋锐锋已经看见了余致远花辞树尽力抵挡韩仲,余致远中了一刀。

    有军队踱步声,宋锐锋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宫城外,三千铁甲,蓄势待发。看着那铁甲,宋锐锋咽了口唾沫,哪怕是巅峰姿态的陈枉然,一人一剑也杀不了多少人啊。

    他此时看见了金銮殿大顶之上,陈枉然出剑如清风,陛下起初还能跟上,但是一旦牵扯到剑法玄妙,陛下瞬间被打的人乱了分寸。

    下一刻,陈枉然身形宛若鬼魅,一剑劈碎了陛下的冠冕,以及他的半头长发,陛下顿时狼狈至极。

    “朕的禁军高手呢!?宋锐锋!!!!”姬平静厉声咆哮,怒视宋锐锋,后者咧嘴一笑。

    下一秒,数十道身影掠至长空,腾身而至,皆身穿锦衣,腰挎长刀。

    “幸好朕还有锦衣卫一众高手坐镇。”姬平静才说完,宋锐锋面庞上似乎抽搐了一下,他在笑。

    果然,这次几百身形掠空登顶,并无制服,有的身穿素衣,有的则是各色各样华贵袍子。

    “偌大江湖,匡扶庙堂。”

    为首一人微笑道,皇宫顶部展开了江湖高手与锦衣卫高手的对垒,而宫城外的一万铁甲前,也出现了一道道身影,大袖飘飘,手提兵戈,随时准备玉石俱焚。

    “这次,是这座江湖,来杀这座天子。”

    陈枉然抬手出剑,不计代价的以伤换命,两个呼吸的时间,身穿龙袍的皇帝倒在了天顶上,陈枉然割下他的头颅,提着返回大殿。

    花辞树根本不是韩仲的对手,两人合力,也无法完全压制住韩仲,反而是弯刀留下了一处处伤痕,花辞树的攻势逐渐缓慢。

    韩仲暴起,一刀推出,花辞树被余致远砸倒在地,而余致远,被弯刀捅穿了心口,勾破了心脏,当场死绝。

    花辞树半跪在地,左腿下跪,右腿猛的蹬起,一个筋斗翻过了余致远的尸体,朱颜刀锋推入了韩仲的心脏,战局已定。

    花辞树抹过余致远的眼睛,使这位恩师闭上眼,迅速抽出刀进大殿,一分也不能耽误。

    “狗皇帝已死,韩仲已死,你们大势已去。”花辞树的脸上,只有坚毅。靖王也接茬道:“陛下为本王长兄,本王不得有害于他,但陛下所做之事,已招天下怨。”

    甄选出列跪于地:“请太子殿下与靖王主持国事。”

    靖王朱峥瞥了一眼花辞树,大概意思是:何时杀太子。回复他的只有花辞树的冷笑。“作为陛下的暗子,最后背叛了陛下,只为谋反,也偷偷练了一身绝地天通的修为的靖王爷,可真是,啧。”

    太子殿下看不出表情,御史大夫已经跳起来怒斥靖王,随后陈枉然剑脱手,刺入了朱峥心口。

    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平息,屋顶的战斗结束,锦衣卫高手死绝。当花辞树提着陛下的头颅和认怂的太子殿下一起登上宫城城头时,厮杀正酣的江湖高手和士兵看了过来,江湖人士死伤多半,但是折损了将近两千兵力。

    花辞树陈枉然和断臂的宋锐锋三骑缓缓远去。

    ——

    若干年后,江湖上多了一个青衫刀客,行踪游离不定,但是出手从无败绩,隐隐约约声望能够追平弑君而“战死”皇宫的陈枉然。

    白马青衫走人间。

    远游天下,有不平处刀来平。曾相传他是首辅的嫡孙,天底下最尊贵的公子哥,也是京城弑君战的发起者。

    如今啊,一袭青衫,潇潇洒洒。

    ——

    江南,一处荒无人烟的竹林,有两座小屋。

    “今天可是钓到一条大鱼。”独臂的宋锐锋乐呵呵的坐在石桌上。

    “别打岔,你又输了。”伴随着白子落下,青衫落拓陈枉然微笑着拿过木桶,鱼确实不小。

    “那小子现在内力可是还在迅速增进,怕是你现在也不如人家了。”宋锐锋阴阳怪气。

    “确实不如他了,不过他半个月前,可是一只手就按着你捶啊。”陈枉然微笑回复。

    “我……哼,话说那小子寄了封信来了。”宋锐锋扯开信封,取出信纸,愣了一会。

    “写了什么?”

    “没什么,那小子最近准备去西北,去见识见识大漠风光。”

    “就这点?”

    “还有一句。”

    “念。”

    宋锐锋微笑着看向夕阳,似乎在享受这个重新回归的盛世:“如此,甚好。”

    青衫从此去,烟雨任平生。

    江湖从此后,天下皆太平。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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