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上照常六点准时起床,怕吵醒室友MOMO,踮着脚尖在屋子里晃荡,掐准时间在7点16分出门,穿过马路,戴上耳机,粉色的连衣帽,拿出公交车卡,等待18分出现的公交车。公交车准点而到,和司机大哥说声Bonjour,车上的人并无变化,就连某个站台上车的人我也记得。一路山峦相随,飞机留下的飞行痕迹是很温柔的粉色。随后到达终点站,朝前面喊道Merci, au revoir!就上了另一辆公交,连公交卡都懒得拿出来,司机也并不在意,继续上车,又是一群熟悉的面孔,几站之后会有一个微胖的高中男孩坐我右手边,登山一半的路上,他就会下车。车上的人我基本都见过的。到站,极其准时的7点45分,又来早了,慢悠悠地去找教室。一天就开始了。等到几位小伙伴来,一个个打招呼问“你好吗”,再听他们一个个回答“很好啊,你呢?”“哎呀,我也挺好的啊”。
上课的教室有很好看的窗户,矮矮窄窄的,却将窗外的山峦白云映衬得似一幅印象派的油画。
来了安纳西之后,我从来没想过日子可以过得这样悠长闲适,仿佛之前的二十几年都是在拥挤的人群中夹缝求生,也都是为了如今的这份快乐而做准备。好让我这个只在平原和江水边长大的人,彻底地被高山和大海征服。
二.
刚来安纳西时每天都是很迷糊的状态,完全听不懂上课内容,刚开始小伙伴们还习惯性的问我:“你听懂了吗?”怎奈我每一次都是一模一样的回答“一点都没。”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教室里,校门口,安纳西湖畔,去登山远足的车上,一起吃饭的过程中,后来再也没有人问我了,因为答案一直没变。
时常青天白日走神梦游,已经习惯了只能听懂别人说话里60%的内容,剩下的内容要么是死磕,要么是随风而去开始dans la lune。
举例如下,夏洛克同学说要去买饭盒(Tupperware特百惠),因为是一对一谈话,我就开始死磕这个词,第一次听到问了一句是什么意思,对方告诉我,我“哦哦哦”了好几声。继续谈话,第二次用这个词,我又问了一句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对方及其好心地告诉我第二次。第三次用,我继续问,对方一脸无奈笑地告诉我,于是我决定查一下这个词,好了,知道了。第四次用的时候,我继续问号脸,夏洛克同学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包括Mahmoud很好心地跟我补课,全部重新讲解上课内容时,他大概已经意识到了我的注意力只能集中三秒,通常在三秒之后在我面前挥手:“yuanyuan,yuanyuan,你还在吗?你在听我说话吗?”我才一下从诡异的时空缝隙中回神过来,拼命点头,对方又一句“你真的听懂了吗?”,我继续厚颜无耻地摇头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是多人谈话时,则全然放弃治疗。去爬Chamonix Mont Blanc的路上,爬到一半饿了,掏出士力架出来啃,听到小伙伴们在聊一个听不懂的话题,随即开始走神,又听到某个人说了个“chinois”,看见他们一脸调侃地回头看我,本人边神游边啃士力架。夏洛克同学继续:“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只想着吃。”于是我至今也没搞清楚他们当时到底在聊什么,也是作罢,阿Q精神:别人的话也没必要全部听懂嘛。
第一周也正是满腔热血的时候,每天骑自行车出门,迷失在或大或小的转盘处,迷失在湛蓝的湖边,迷失在mont blanc的小路上,迷失在骑不上去气喘吁吁推车上山的山路上。每天都要走不一样的路,去和回来的路也定不一,我对自己“路痴”的人设真心非常无奈。后来在某天清晨,竟然骑到了离学校和家都很远的安纳西湖畔去了,虽然说景色很美,但是为了能准点赶到学校,真心拼尽全身的力气去找正确的路。
后来跟MOMO抱怨说我老迷路,他蹲下一米八的个子,夸张地捂脸狂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跟我说:“yuan,你要记得选离家最近的路啊,我去刮胡子了,别等我刮完胡子回家,你还没到家。”于是我就骑上车一路冲下山了,冲到一半的时候发现前轮漏气了,冲完的时候发现后轮也破了,之后一路推回了家。给Denis发短信:“真心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车胎会漏气,我什么都没有做……”毕竟是Denis免费借给我免费帮我修能变速的自行车。那天之后,我就去办了一张公交年卡,结束了每天大汗淋漓爬山的日子。
一个月过去了,这种迷失感很快就被更为复杂的情绪而代替,仍然听不懂上课内容,仍然听不懂多边谈话,单人谈话的时候继续死磕,导致给大家留了一个“话唠”的印象。我当场拍桌起身:“你们真的是逗我呢,我法语说得那么烂,是怎么说那么多话的啊?”
三.
学校里的一群小伙伴加我组成了个小联合国,一开始(不,直至今日)他们都很难正确发我名字的音,于是经常出现一群人比赛吼叫我的名字来达到发音正确不被我耻笑的目的。后来,我开始每天嚎叫“无哈波噶+每个人的名字”(阿拉伯语的我爱你),有时是西班牙语,最近Grace开始学俄罗斯语,我们就开始群魔乱舞了。
当然最有意思的是小伙伴非要学汉语,于是我每次做些什么的时候,Mahmoud就要一脸谄媚地竖起大拇指对我说:“PANG,yuan,你真pang!”是bang不是pang好吗==!
或者每天见到我就是:你好!你好吗?我很好!我好,你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句话是肯定说不清楚的)棒!
于是每天都极度欢乐,某天打中文电话,大家都一脸震惊,Mahmoud和Sarah竟然学我开始录像,对,录我打中文电话的视频。
智障小组欢乐多,自小到大也是如此吧,倒也是每周去某人家里作客,一个月下来大家都是情比金坚了。
四.
回家的路线千变万化,随心情来选公交车,有时在火车站就下车步行二十分钟回家,有时转车在家附近下车。
通常是晚上7-8点左右,开始和MOMO,JB三人一起吃晚饭,JB是大厨,运气好时也能沾光吃点正宗法餐,MOMO减肥每天只吃沙拉算是享受不到突尼斯大餐了。这个时候电视必然是开着的,大家一起看看新闻,点评一下时事,各自吐槽,和MOMO互损个十几个来回。
我对做饭一直没有热情,前段时间又一直在尝试所谓的健康饮食,经常做只放盐的乱炖和煎饼子。刚开始我还糊弄MOMO,我们中国人都这样做的,后来他称我做的汤是“妈妈汤,他一辈子都不会喝这样的汤。”后来他直接否定我的生理事实:“Yuan,你不是中国人,中国人都很厉害很聪明很会挣钱,你什么都不会。你不会玩保龄球,不会乒乓球,不会挣钱,不会做饭,还老迷路,你根本就不是中国人!”我说生日那天我要做真正的中华美食,MOMO说怕我做饭害了他们,真是摊手无奈了。你一个每天只吃沙拉不做饭的减肥人是怎么有勇气嘲笑我的???
写在后面:
近来被朋友说了好多次话唠,原来身体里想要表达的情感都及时得到了倾泻,才这样清爽自在,此篇纯属一篇流水账,敬请期待下一篇关于22岁的一些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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