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乎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天气晴朗，太阳像火球炙烤着大地。连空气也热辣辣的。
于我来说，这个日子却非同寻常。它像一根绷紧的弦，已到了炸裂的边缘。我紧张，忐忑，局促不安。
六月。七、八、九。这几个魔幻般的日子，有多少孩子奔跑在斑马线上。十年寒窗苦读，只为在这三天，给时间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陪读的家人一个交代。
确切地说，那年，我参与的是儿子的高考。
能陪儿子一起高考，我很安慰。就像当年自己的大学梦想得到了延续。
只是高中三年的时光一晃而过，周边有条件的人家都去陪读，我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关照的话，就到高考了。心里深感愧疚。
我也征求过儿子的意见，如果他提出要我去陪，我立马会辞掉工作。
起初儿子断然拒绝，不要！你上班，我一个人能行。后来，他班主任又一再建议我：不管怎样，你还是来陪伴孩子最后的冲刺，结果不管如何，你才不会遗憾。
2015年的冬天，罕见的冷，气温降到零下15度，呵口气都会结冰，太阳像冰箱里的灯，只有光没有温度。可这么恶劣的天气，对高三的学生来说，不会成为不上晚自习的理由。高考倒计时的口号早已喊响，车子不能骑，步行，也不能缺席。
记得那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样，一边做手工活，一边等儿子放学。
我做的手工活，是一种渔具，准确点说是针线活。太冷了，我手指冻得不转弯，一会儿就停下来搓手。感觉那晚的夜，好长……
儿子十点半才放学，到家也得十一点了，我估计好时间，做好他喜欢吃的夜宵。到家，刚刚好吃。
那天晚上，我竟迷迷糊糊睡着了，以至于儿子放学回来按门铃我都没听见。
零下15度的夜，儿子在外冻了有十几分钟，最后顺着水暖管从三楼爬上五楼的。
当儿子站到床边叫醒我，并告诉我这一切时，我惊呆了！我这是睡死过去了吗？我捶足顿胸，恨不得打死自己，连说几声，孩子！对不起！
这件事，像刀刻一样，刻在心头，从此，晚上再也不敢打瞌睡了。坐等！
可有天晚上，又让我等慌了。十一点了，我反复盯着墙上的挂钟看，没错！十一点了，儿子还没到家！
我犹豫着该不该打个电话问班主任。可想想，还有一个多月就考试了，老师可能多指导一会也不是不可能。我自己分析着，继续等！
十二点了！我还是忍不住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班主任说正常时间放学的！啊？
那儿子去哪儿了？除了班主任我没有其他联系人！
我去儿子房间看了下，发现儿子的手机不在，赶紧拨打过去。嘟，嘟，嘟。没人接！
我慌了！真的慌了！我假想着各种可能惊吓着自己，房间，客厅来来回回跑，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睛死盯着关着的门，屏住呼吸，生怕错过儿子回来的敲门声，只有时钟嘀嗒，嘀嗒的声音……
大概快到一点，门铃响了！
我腾地站起，一步跨到门口打开门，儿子完好无损站在门口！笑嘻嘻的！
我忙不迭地问。去哪儿的？怎么到现在？
儿子轻描淡写地说：和同学一起去玩的。
去玩？都什么时候了？水都漫到头顶了，你说去玩？
我气不打一处来，想到这一晚的提心吊胆，惊心动魄。我开口便有了火药味！
我几乎没有让儿子有插话的机会，从前世说到今生，又从今生倒回前世，反复强调着，我丢下一切陪护你，只为全家合力一搏，逼自已优秀，才能离理想近点，你倒好，还有心思去玩！你对得起谁啊？
我近乎歇斯底里，直说得喉咙沙哑，动情处，声泪俱下……
儿子呆坐床上，一脸歉意。等我发泄完了，轻声地说：妈妈，我好累！真的好累！我和同学只是想调整一下心态，放松一下，不行吗？就不行吗？
我，一下子语塞了……
六号这天，我像众多妈妈一样。包了好多粽子。只为祈祷孩子“包中”！孩子小姑特地从乡下买来一盒十几层高的斗香。虽说这些对孩子的高考半毛钱用处都没。恰是一种心灵安慰，没有人会拒绝的！
时钟敲响十二点，我迫不及待开始焚香。
当时住的房子是五层的小高层，在三楼有平台有空中花园，可供业主闲暇之余来坐坐，看看，聊聊。斗香就立在三楼的平台上。从五楼的北窗可以看到。
我怔怔地坐在北窗下的沙发上，不敢闭眼，怕斗香被风吹倒，不停地朝外张望。
后半夜的风，渐渐有点凉，探出头时，感觉有雨点滴在脸上！会不会下大？下大了斗香会淋湿而熄灭的。
我急忙往楼下跑。踮着脚尖走的，唯恐惊醒左邻右舍。
还好，只是零零星星几滴雨，风似乎大了些，香头的火苗，一会儿腾起，一会儿暗淡。站在香火旁，我有点恍惚。
开门，下楼，扶正香柱。上楼，关门，沙发上坐下。就这样来来回回，记不清多少趟。天渐渐亮了，我一夜未眠……
七号，一场命运的挑战.，一场罗马路上的较量蓄势待发。
儿子像往常一样，洗头，修面。没吃我煮好的粽子和鸡蛋。其实，我知道，这两样他平时并不喜欢吃，可为了图个吉利，我还是做了……
也没穿我特地买的新衣，他说穿新衣不自在。
我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尽管我能听见自己嘭嘭的心跳。
儿子坐在书桌旁，呆呆地看着一撂一撂的书。然后闭起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从家里到考点并不远，为了避免路上可能会堵，儿子决定骑他的小赛车去。
我开车送你！
不要！路上人多车多，你回头我还不放心呢！
我俩商议着来到楼下。
不行！我还是想送你去。
不要了，老妈，你去有什么用？
是的。我去有什么用？还不是换个地方，继续忐忑，继续不安？
儿子骑上车，向我挥了挥手，眨了眨眼，还做了个胜利的手势，那么可爱。
看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