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谈及传销组织,很多人都不陌生,作为社会的一个“毒瘤”, 这个令人唾弃,披着发财的外衣,干着龌蹉勾当的组织,坑害无数的善良的百姓,破坏了无数原本平静的家庭。
使得无数原本亲密无间的亲人们倾尽家财背负一身债务,最后陷入亲情疏离、孤立无援、众叛亲离的境地。
使得无数涉世不深的大学生被他们骗的失去了原本幸福的大学生活,走上错误人生轨迹。
有的时候我觉得当我们和传销组织进行对抗的时候,我们不单单是在挽回亲人回到自己的身边,更重要的是在挽回亲人的人生。
1
我家在河南农村,父亲是一名出租车司机,母亲是一名普通的乡村教师。
我弟兄三个,二弟比我小七岁,三弟比我小九岁,父母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弟三人抚养长大,肩膀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我们家称不上富裕,但兄弟三人像许多寒门子弟一样听话懂事。兄弟三人在求学的路上也还算争气,相互激励,相互扶持,一个个陆陆续续都考上了大学,没有让父母过多的操心、费神。
本来生活就这样平淡无奇地过着,但2012年底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破了我们家一直以来的平静……
那一年,我在外地读研,二弟刚刚出国,三弟在上大一……
有一天傍晚,我刚吃完晚饭回到宿舍,我接到了我三弟的电话,电话那头三弟沮丧地说“哥,我不小心弄坏了舍友的电脑,我不想让咱爸妈知道,你能不能先借我四千元钱。”
我是大学毕业后工作了几年,结婚后辞职去读的研究生,毕竟我已经是个已婚人士,我的身后是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小家庭。我平日里的生活还是比较节省的。
所以临近学期末我的银行卡上也没有那么多钱,但三弟刚上大学才半年就遇到了难处,我虽有心责怪但口上却安慰他“你给你嫂子打电话,哥手头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钱。”
电话那头弟弟怯懦地咕哝了几句说“我已经给嫂子打电话了,嫂子说让我问你要。”
都说血浓于水,我当时听到这句话后,内心突然升起无名之火。
我承认刚结婚那几年,我的脾气还是很暴躁的。听了三弟的话,我的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去深究三弟是否对我撒谎,而是对媳妇这么不知情理,对弟弟如此刻薄愤怒不已。
我心说“我辞职读研也是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我没有了工作,你一个人工作养家,我们的生活上肯定会紧张几年,但这毕竟是我的亲弟弟,如今弟弟有难,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向大哥求救,你怎么这么不懂情理。”
我挂完三弟的电话后给媳妇打去了电话,不由分说地数落了她一通,我的大男子主义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媳妇被我不由分说地一顿训斥一通后,给小弟打去了四千元钱,而且向我保证这件事情先瞒着父母。
转眼一周过去了,学校放了寒假,我收拾好行囊坐上了回家的列车。
读研那几年为了省钱,每次回家我买的都是坐票,22个小时的车程想想真是苦不堪言,好在想到能够见到自己半年没见的亲人,每次回家心里都是很兴奋的。
坐了22个小时的火车又辗转坐了两个半小时的汽车,我终于到达养育我的家乡。出了车站看到媳妇在不远处接我。
我难掩心中的喜悦,走上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照以往的情形,媳妇应该是很喜悦的模样,可那次却有些反常,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回答,只是说先回去吃完饭再说,我心里隐隐觉得出了什么事情。
到家后,媳妇给我做好了饭,我却吃不下去,我一个劲地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媳妇在我的逼问下,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弟被人骗去了东北哈尔滨,咱爸已经去了两天,现在还没有一点音讯。”
我脑子突然“嗡”的一声,心说不好家里果然出了大事。
我急忙问“母亲呢?”
“咱妈现在在xx高中封闭式学习一周还有三天才结束。”
“咱妈知道咱爸去东北的事吗?”
“是咱妈接到了小弟大学舍友的电话,听说小弟有半个月都没有回学校,才让咱爸赶紧和小弟联系。”
“然后呢”
“然后咱爸给小弟打电话,电话那头小弟说东北哈尔滨有一个不知道什么的项目,让咱爸也去看看。”
老爸还是比较精明的,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好在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觉得小弟十有八九是上当受骗,极有可能是骗入了传销组织。
老爸挂断电话,觉得事不宜迟,带了点干粮,拿上银行卡,直奔火车站,等不上直达东北的火车,就一段路程一段路程的买车票,朝着东北的方向。
而我的母亲则不然,母亲的职业决定她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几十年的工作生活都和学校、学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教师作为阳光下的职业,她哪里懂得社会的险恶,知道小弟出走后这件事后,口上只是一味地埋怨弟弟不懂事,她哪里知道社会上那些邪恶的套路和骗局。
到了晚上,我去我妈培训学习的学校,由于是封闭式学习,不允许外出,我妈隔着大门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埋怨小弟不争气、不听话,又一个劲的哭。
我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我知道她心里乱的很。内心也同样焦急的我只能佯装镇定安慰她。
回家后,我整晚辗转反侧,不停地看手机,希望接到父亲的电话,可一整夜父亲也没有给我打电话,发短信,电话也打不通,短信也不回复。
2
第二天我拨通了小弟的电话,言辞委婉地劝说他回来,可小弟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像以前那样听我的话。非但不答应回来,相反还建议我也去东北。
我言辞激烈训斥他的时候,小弟干脆不接我的电话,甚至说出“就当没有他这个弟弟,他和父亲在一起,两人都挺好,让家里不要挂念。”此类令人寒心的话语。
此时已经是老爸离开家的第四天。
我隐隐觉得小弟不会被老爸轻而易举地带回来。
我应该做点什么而不是一味地在家打电话发短息。我乘车去了小弟的大学,打算了解一下当时他离开学校时候的一些情况。
正好,当时他的大学校还没有放寒假,我找到他同宿舍的好友,询问得知,小弟是被一个他曾经的高中同班同学约去东北旅游的,但他的高中同学叫什么名字,电话号码是什么,他的舍友也说不上来,只是隐约记得他的高中同学姓“及”。
这个冷僻的姓氏,对我来说却是个很有用的信息。
我急忙前去学校的教导处给弟弟办理了期末补考的和请假手续,谎称弟弟生病需要在家休息。
毕竟弟弟才大一,如果因为这一件事情失去上大学的机会,对于我们这个农村家庭而言,不次于是个天大的打击。
从弟弟的学校出来,我没有回家,乘车赶往弟弟上高中的城市,找到当年他所在班级的班主任,说明了情况。
他的班主任老师得知情况后立刻调出了弟弟当年哪一班姓“及”的同学的联系方式。
我立刻给他那个姓“及”的同学打去电话,没想到姓“及”的同学上大学后早就换了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他的父亲。
我再也忍不住怒火,几天的憋屈幻化成无数愤怒的话语,一股脑地倾向电话那头姓 “及”的父亲。
电话那头姓“及”的父亲没有反驳,只是等我发完火后,叹了口气说“唉,我也知道是我儿子不对,骗了你弟弟,伤害了你家人,我也没办法啊,谁也不愿意看着自己家的孩子走上歪路,前些日子我也去了,可我根本带不回来我的儿子。……他们那伙人不知道给灌的什么‘迷魂汤’,孩子自己赖着死活就是不走,我一把年纪我真是没有一点办法啊。”
得知姓“及”的一家也是受害者后,我也不便再说什么。
最后,姓“及”的父亲给了我一个传销组织中一个所谓“张主任”的电话号码,说是就是这个姓张的把他儿子还有我弟弟骗取了东北,那伙人每天都吃住在一起,新人连发短息打电话的内容都被监视着。
直到这时候我才猛然醒悟,弟弟不但已经被人“洗脑”,估计连日常生活也被别人操控。
那么他给家人所发的那些无论是温情的还是绝情的一些短信内容极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他所发送的,那些伤害家人感情的短信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让家人去找他,然后再一个一个困住家人。
老爸极有可能已经被他们给控制住了。
我觉事态越来越严重。
……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
当天下午母亲学习结束也回到了家中,整个下午家庭阴云惨淡,母亲也不吃饭只是坐在沙发上不停哭泣,口里絮絮叨叨,一会儿埋怨小弟,一会儿又说一些担心父亲和小弟在外受欺负的话。手里拿着手机不停地给小弟发短信。我知道那没有用,但也无可奈何,那是母亲的心灵寄托。我媳妇在一旁一边安慰母亲一边抹眼泪只能安慰,但安慰怎么起得了作用。
期间,我给母亲建议说“不行,咱们把亲朋好友叫家里来,一起商量一下吧。”
母亲拒绝了我的建议。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理解母亲的心情,母亲一直以来就是一个爱面子好强的女人,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只是希望在不惊动亲朋好友的情况下自家人不动声色地处理这件事。
母亲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看着母亲备受煎熬的精神状态,我实在有些心急如焚。
这时候,我想起了那个所谓“张主任”的电话。
起初我还很客气的发短息打电话,希望那个所谓的“张主任”能够网开一面放走我爸和我弟弟,前几次通话,张主任倒也挺客气,冠冕堂皇地给我解释了一通“什么国家扶持项目……是为了我们家好……”等等一些客套话,却只字不提放我爸和我弟弟回来的事情,说话也是绕来绕去的和我敷衍。
几番通话后我忍无可忍,在电话中对他破口大骂,甚至威胁他说“如果你不尽快放我爸我弟弟回来,我一定会废了你。”
张主任像是被我吓唬到了,沉默了片刻说,“我们是不干涉人身自由的,是你爸和你弟弟不回去,我们也没有办法。”鬼才相信他的话,但小弟无情的短信摆在那里,我不信不行,弟弟已经深深被她们这这伙人给洗脑。千里之外的我没有一点办法。
更令人气愤的是晚上这个所谓的张主任又再次打来电话,一改下午和我通话时和气的嘴脸,挑衅着说道“你别说狠话,你再NB,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报警也没有用,JC和政府都和我们站在一起,你要玩狠的,小心你们家人这辈子就见不到你爸和你弟。”说完还无耻地奸笑了几声。
后来小弟回来后,事情过去了很久,我曾经问过小弟弟,为什么那个所谓的“张主任”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小弟对我说“你跟他说过狠话后,他似乎也有些怕,挂了电话立刻就来问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说“我大哥是个脾气挺好的一个人,没打过架也没骂过人,待人接物都很和善,从没做过有些出格的事情。”
“所以那小子又打过来电话和我嚣张起来。”我说。
事实证明那一次那个所谓“张主任”显然判断错误,俗话说的好“龙还有三寸逆鳞”“兔子急了还咬人。”一个人再怎么善良当他自己的亲人受到伤害和威胁时候,善良的小猫也会变成饿虎。
3
爆发也正是在我和那个所谓“张主任”翻脸后的晚上。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异地号码,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老爸急促、愤怒且略带哭腔的声音“儿子,快来救救爸爸吧,你小弟他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在随后老爸的叙述中,我才知道老爸失去音讯这几天在东北发生的事情,老爸到东北后按照小弟的指引兜兜转转倒了几趟车来到了小弟所在的县城。
老爸去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这里果然是一个传销组织,十几个人一个屋子,每天都在开会学习,交流经验,打电话、聊QQ、微信,不断地拉人。
老爸想带小弟离开,可一方面小弟已经被“洗脑”多日根本不配合,二是时刻有人跟踪在老爸的身边,同时还拿走了他的手机。老爸只能耐着性子和这群人进行周旋,等待时机的到来。
终于一天下午,老爸找到一个机会,拉着小弟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可到了火车站广场再次出了意外,小弟死活不同意跟老爸走,老爸只能报警求救。
JC来了后,一句话令老爸感受到了这个小县城的疯狂。
JC问老爸道“你怎么能证明他是你儿子?”于是老爸拿出了两人的身份证。
JC看后又说到“他不跟你走,我们也没有办法。”于是JC叔叔竟然潇洒地离开了。
我能想象到一个父亲面对着自己养育了十几年,原本乖巧懂事儿子却在外人面前不承认自己和他有父子关系时,内心的悲痛和愤怒,孤立和无助。
老爸咬牙说出了狠话“今天,小兔崽子,你必须跟我上火车回去,否则我就在这火车站广场一头撞死给你看。”
也许是广场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也许是触动了小弟的良知。
小弟不情愿地跟着老爸坐上了离开东北的火车。
老爸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好在能够带小弟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哪知道半途再生变故。
几天的接触老爸清楚小弟已然被传销组织“洗脑”,所以在火车上一直让小弟坐在靠里面的位子,而自己坐在靠走廊的位子,丝毫不敢大意。
火车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已然离开了哈尔滨,老爸的心略微放松,六十岁的老爷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忍受不了几日的劳累,坐着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后,猛然一惊,发现身边的弟弟不见了。
老爸急忙问身边同行的乘客,同行的人说是弟弟在长春下了车,而且站台上还有人接他。他们还以为是我们家的亲戚,看老爷子睡的那么着,也没有惊动。
此刻老爸情绪已然崩溃,立刻下车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给家里打来了电话。
我说“爸,我现在就去东北找你。”
老爸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长吁了口气,镇定地说道“你准备充分后可以过来配合我,我现在就回去继续和他们周旋。他们那伙人这次肯定不会让我和你弟弟再见面。我的手机也在他们手里,暂时不方便和你手机联系,你如果要和我联系记住了,就去A城公交站的公共厕所,我每天早上七点半左右会去那个地方上厕所,在哪里你会见到我。”
那一刻是老爸在整个营救小弟过程中情绪最为糟糕的一刻。
4
我挂了电话后,把老爸的经历告诉了母亲,我说我必须前去东北和老爸汇合,一起把小弟接回来。
母亲这时意识到了事态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顿时乱了方寸,一切开始听从我的安排。
我让媳妇给我大伯、小姨还有姑姑打电话,晚上10点多的时候小姨、姑姑、姑父、大伯都来到了我家,亲戚们知道这件事情后,震惊不已。
大家一起商量对策,最后我们一次达成一个“营救计划”,兵分三路准备和传销组织死磕到底,一定要赶在春节前救回我弟弟和父亲。
第一路,大伯前两年战友聚会的时候,有个战友曾无意说过自己认识一些东北的H道人物。希望通过大伯的关系最好能够找到能帮上忙的东北“正义人士”。
第二路,姑父原本也是跑出租车的,停下所有的生意,专心服务我的用车,同时帮忙和武汉的一所反传销组织联系,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帮助。这次救小弟回来后,不仅要人,还要改变他的心,否则他还是会被那伙人给骗走。
二姨、姑姑还有我媳妇,这几天在家里陪着我母亲。母亲的精神状态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每天离不开人照顾。
第三路,我即刻动身前往东北与老爸汇合,见机行事。
临行前我给家里人交代,我去东北后,家里所有知道此事的人一律禁止和小弟还有老爸有任何联系。
传销组织打过来电话、短信一律不回复,只和我单线联系。家里人一定要给传销组织的人造成一种老爸和小弟已然被家人抛弃的假象。,使得他们放松警惕,以便我顺利“暗度陈仓”。
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我至今仍然记得母亲、二姨还有我媳妇目送我进检票口时候的情形,那种担忧、期待、心疼、无助的眼神,深深烙在我的记忆里。
我当时的心情无比的难受,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回首给他们挥挥手,然后满开大步通过检票口。
经过三个半小时的飞行,我到达了哈尔滨,出了机场后,天色已晚,更要命的是还下起了大雪,幸运的我坐上前往A城的最后一辆大巴车。
一个多小时候后我到达了A城。
这时雪依旧没有停住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雪厚的地方甚至能漫过膝盖。
长这么大作为北方人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这些都阻挡不了我,别说是下雪,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要带回我老爸和小弟。
5
到达了A城,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我乘坐的末班车没有进站,司机在一处乌七八黑的街道上让大家下了车。说是雪太大,车站门早就关了,车就不进站了。
下了车的人们顶着风雪急匆匆的四下散去。
我漫无目的地在黑暗中的A城游荡,头上是飞舞的雪花,脚下是深深的积雪,耳畔是呼啸的寒风。
我顺着街道两侧商铺透出的灯光行走,找了一家便利店进去后假装买烟、买水和服务员攀谈了几句。
我对服务员谎称是来A城找同学玩,天黑了,找不到住处,问他附近有没有便宜的住宿。
服务员给我介绍说不远有一处洗浴中心,里面也可以住宿,价格挺便宜,可以去哪里住宿。
出了便利店我按照服务员的说的,顺利找到了那家洗浴中心,其实说是洗浴中心,其实就是一间大澡堂,一楼洗澡,二楼住宿。
我进去后问老板娘住一晚多少钱,老板娘听出我是外地口音,微笑着问我“小伙子从哪里来?这么晚了来A城干什么?”
对于这个陌生的地方,我早已是风声鹤唳、杯弓蛇影的状态。
我不敢轻信任何人,于是撒谎说“我是哈工大的学生,女朋友是这个地方的,来和女朋友约会。”
老板娘似懂非懂地笑笑也没再追问什么,让服务员安排一个单间让我住下。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床草草吃了点东西,问清楚了A城的公交车站的所在地,立刻前往和老爸汇合。
果然在7点半左右公交车战的厕所口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老爸!老爸来这里的时候走的匆忙,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如今依旧还是哪一件单薄的外套。
看到他那一刹那间,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这时人群中老爸也看到了我,眼神中迸发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的惊喜。
我刚要喊他。老爸不经意地伸出手指贴近嘴唇,给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见我迎着他走过来,一个侧身从我身边滑走了过去。
我一愣神,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怕被人发现。
我急忙转身,像个随行的陌生人一样跟在他的身后。老爸故意放慢脚步,专往人多的地方走,我不紧不慢第跟在他的身后。
老爸边走边小声问我家里怎么样,我把家里的情况跟他简单说了一下。
老爸说他自己现在第二次回来已经引起了传销组织那伙人的不满,弟弟已被他们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居住,具体在哪里他也不清楚。
我问“那你现在怎么办?”
老爸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只烟,转身面向我,装作向路人借火的样子。我立刻从怀里掏出火机递给他点着。
老爸边点火边压低声音说“我现在正在跟这伙人要手机,骗他们说我自己也加入,有了手机才能够问家里人要钱,这是个他们能接受的理由,他们今天可能就会把手机给我,我们联系就方便了。”
“他们会把手机给你吗?”我不安地问。
“应该会,现在有你弟弟这个筹码在这里,手机这个筹码对他们来说价值一点都不大。”
“爸,我下一步该怎么办?”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老爸瞪了我一眼压低生意厉声说“别有情绪,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有耐得住性子。这两天,你一个人的时候先到处走走,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我会再和你联系。记住,万事要冷静。”
说完老爸客气地说了句“谢谢”转身离去。
我不敢再跟在老爸身后,转身立刻过了马路,但仍在马路的对侧跟着他前行。我要摸清老爸到底住在什么地方。
正当我随着他的身影准备穿过马路拐进一个小区的时候,他的身后有一个人突然跟了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老爸停下来转身微笑地和那个人聊了起来,朝马路对面的我悄悄打了一个手势。然后和那个一起走进了小区。
我心头一惊,心想如果我刚才如果和老爸相认,一定会被这个监督我爸的人认出。我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佩服老爸的谨慎和机警。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第二天我和老爸接头的时候,我特意买了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好在那两天一直下大雪,这样装扮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老爸可能是说话不方便,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中午,12点小区对面拉面馆,坐我斜对面。”
我点点头,转身走开。
中午12点钟我早早到达了老爸说的那家拉面馆,在不远处见到老爸进去后,随后也跟了进去。
老爸进去后点了碗面,坐在临窗靠墙面向门口的位子。我也点了碗面坐在了他的斜对面。
“知道我在那个小区住了吗?”
“知道了,但我不知道在哪一栋楼,昨天我见有人跟着你,我没跟进小区。”
“3号楼二单元六楼西户。”
“嗯,记住了,你弟弟这两天可能会来我这里,你等我的消息。”
“爸,他们让你俩相见了。”我诧异地问。
“没有,和我一起住的里面有个小男孩这两天要过生日,我会在家里帮他们做点好吃的。每天土豆白菜,都是年轻人,好吃的对他们还是很有诱惑的,而且我跟那伙人人说我这两天也会交钱入伙。但要让我见到你弟弟,哪怕一眼也行,他们答应到时候会让小弟也过来我这里。”
“弟弟什么时候回出现?”我焦急地问道。
“也许明天,也许后天,这个说不准。”
没有得到老爸的准确答复,我的心情有些沮丧。
“不过,你做好准备,你小弟只要一出现,你我里应外合,争取一次把他带走。”
我点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我每天早出晚归,每天都在老爸居住的小区门口附近蹲守,目不转睛地盯视这小区口出入的人群,希望能够看到弟弟的身影。
小弟的身影我没有见到,但我听了老爸给我的描述后,我见到那个所谓的“张主任”。
他其实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我在一次跟踪他和一名中年妇女去超市买菜的过程中,我得知他和那个中年妇女是母子关系,这显然是一个家族式的传销组织。
得知他们的关系之后,我心里萌发了一个更加疯狂的营救计划。
但我在这里毕竟是只身一人,老爸深陷组织中和我说话都小心翼翼,而外围只有我一个人的力量,我需要人手来帮助我。
恰在这时候,老家打来电话,大伯通过一系列复杂的途径帮我找到了这里黑道上的一个关键性人物—“玲姐”。
我和玲姐通了电话,东北人的豪爽无形中给我原本有些胆怯的心注入无形了力量。
玲姐给我说“人手,我给你安排好,你只要电话来,我随时派人过去,但最好等你弟和你爸汇合后,我们再行动,最好能一起顺利带走你爸和你弟弟。”
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接着我大胆问道
“如果我弟弟不出现,你们能不能帮助我绑一个人,用来交换我弟和我爸?”
玲姐显然是被我大胆的想法惊到,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
我补充说道“我会把握好度量,我只求尽快带走我爸和我弟,不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真有什么不好的后果,我愿意一个人承担。”
玲姐沉默了片刻后说“行,一切听你的,有你弟和你爸的消息,立刻给我打电话。”
我说好。
我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如今万事具备只欠我小弟出现这个“东风”。
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考虑进去,那就是外围的我如何得知我弟弟已经和老爸在一起。
当弟弟和老爸在一起的时候,老爸如如何把信息传给外围的我。
机智的老爸也考虑到了这一点,随后我和老爸再次悄悄碰了头,我给他说了我这边的准备情况后,老爸给我设下暗语。
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询问“老张,能不能用一下你的车。”答“我人在外地。”如果我收到这样的回答,那就是暗指说我弟弟还没有出现,我最好按兵不动。
如果答“我的车被别人开走了。”说明我弟弟已然爸在一起。我可以立即行动。
老爸本来就是个出租车司机,车被借用这事经常发生,这样的对话即使老爸的手机内容被监控,应该也不会一起他们的怀疑。
理顺了最后的营救思路后,就等小弟的“东风”的出现了。
6
等待,依旧是默默地等待,我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傍晚,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路上行人脚步匆匆,没有人会注意到某小区门口马路对面那个带着口罩帽子,把面容包裹严实目不转睛盯着小区门口的我。
终于天色将黑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和几个人一起拐进了小区,是小弟!
我心里一阵激动,十分钟后,估计他们已经上了楼,我给老爸发去了暗语。
片刻我收到老爸的回复,的确是小弟已经和他在一起。
我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玲姐”的电话,说明了地点,不一会儿两部车来到了小区口,车上下来了七八个人。
我带着他们立刻冲上了楼,当我们撞开屋门冲进屋子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顿时傻了眼,在他们还没搞明白眼前这群气势汹汹的人前来干嘛的时候,老爸已经悄然收拾好行李拉着小弟的手匆匆下了楼。
我见小弟和老爸已经安全下楼,转身也要离去。
这时那个所谓的“张主任”快步走了出来,扯着嗓子叫喊“你们想要干嘛?怎么平白无故带走人?”
我身后一位和我一起进来的“东北好汉”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继续向前。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公鸭般的声音。我胸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转身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摘下口罩,俯下身,贴近他的脸,怒视着他的双眼,狠狠地说:“看清楚了,我就是前两天打电话要废你的河南人!”
他低下头躲开我的眼神不再言语。其他人也不敢再次走上前。
下楼后在“玲姐”的安排下,玲姐请我们吃了顿饭,吃饭的空档又找人帮我们买好了当晚直达北京的列车票。
饭后,又再次送我们到车站,进了月台,一直到列车启动,他们一行人才离去。
我的心里对这群所谓的H道中人,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次日清晨到达北京后,大伯和姑父已然联系好人在北京车站接应我们,随后我们又乘车一路高速驶向老家河南。
后来,全家人齐心协力用一个寒假的时间对弟弟进行“反洗脑”,弟弟思想也走上了正规。
寒假过后,二弟送给小弟一部新的手机,办了张新的手机卡,。小弟再次回归原本属于他的大学校园。
7
这个社会有黑就有白,白中会有黑,黑中也会有白,我们不能因为遇到一两个不负责的“白”,而觉得整个社会都是黑暗的。同样也不能因为他是人们口中的“黑”就觉得他不会干出“白”色的事情。
时至今日,我一直觉得那几个曾帮助过我们的未知姓名的东北朋友,并不是大伯口中的H社会,而是活雷锋。真正的黑社会是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传销组织。
我相信一句话“这个社会还是好人多,还是正能量的人多。”。整件事情我感恩的是人性的善念,亲情的团结,才使得我弟弟重新走上他正常的人生轨道。
在我去东北实施营救计划的时候,我想过报警,我并没有因为老爸在他那次失败的报警经历中遇到一两个不负责任警察,而对“正义的使者”们失去信心。
我最后之所以选择了刀走偏锋的方法,是因为我是在和时间赛跑。
我怕再次遇到一两个不负责的JC同志们,把时间浪费在询问我“你如何证明,你是爸的亲儿子。”这样无聊的问题上,。我真的无法证明给他看。
对于他们而言这可能只是一次不经意的疏忽,但小小的疏忽可能就会毁掉一个人的人生。
姓“及”的那位同学的父亲起初也报过警,后来也不了了之,自己只有无奈地回到了老家等待儿子自己归来。
而那位姓“及”的同学,我自始至终没有见到过这个人,后来听我小弟的一个朋友说他被学校开除了学籍,音信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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