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选择一次，你还会伤害我吗？

01

地铁车厢里风很大，阿珩支着头靠着座位旁边的隔挡假寐，站在对面的女生不停的咳嗽让她皱了皱眉，早知道多拿一个口罩送她。旁边一个彪形大汉困的直往她肩上栽。她忍了忍，把自己往角落里又塞了塞。

眼眶隐隐发疼，她不自觉的用两只手指揉搓着山根处。风鼓起了对面女生的裙子，她看着眼前蹁跹的白色长裙，想起自己柜子里那件。一直说要丢掉，却放了又放。

揉山根这个动作不是她发明的，记不起是第几套广播体操了。高中的时候每当第二节课铃响，该去方便的迅速冲往洗手间，五分钟内还得麻溜得赶回来。每一层男女厕所在楼梯转角，是挨着的，她就是这时在转角撞上阿林的。一身白色的运动衣，隐隐约约透着点烟味，她皱了皱鼻子，低头从他身旁扭过去了。

第五排和第六排就差一个数字，但一个在第五排南墙边，一个在第六排北墙边。阿珩每次都装作漫不经心的在抬头看黑板的时候悄悄扭个头。这是高二的第一周，大家都还不熟悉，但在一个班里，早晚是要认识的。

他懒懒的靠着墙壁，眯着眼两根手指摩梭着山根。那一刻，阿珩心里跳出来三个字，真帅啊。

阿珩偷偷想过他们在一起会怎样。在一起万一被发现会怎样。但也真的只是想想，毕竟惦记的人太多，自己又黑又瘦，又土里土气的，怎么可能呢？

如果老天只让她这么肖想下去，多好。阿珩皱了皱眉，想把冒出来的思绪通通压下去。都过了这么久了，再想没有必要。

中途一直咳嗽的女孩下车了，白裙在她眼前倏地钻进人群消失不见。

如果再选择一次，你还会伤害我吗？

02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纸条经过千山万水传到她的面前，上面写着，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署名阿林。正在埋头写英语卷子的阿珩呆呆的看着那句一点也不正式的表白，懵了。原本是英语科代表的阿珩，被英语老师当堂点名批评，因为整张英语卷子答案都错了。

和普通高中情侣的模式不太一样，他从来不会牵她的手，从来不会一起出去吃饭，从来不会说喜欢，从来不曾在意她的感受。

后来分手的时候，阿珩问他，为什么当初选择和我在一起？

他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班里一共50个女生，只有你真的以为那张字条是真的。

她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语。原来一开始就是错的。

县城其实挺小，她费老大劲跑到他家附近，假装能有一次不经意的偶遇，但一次也没成功过。

这不是暗恋啊，这是在一起都做不到的事。

阿珩下了地铁，有意无意的追寻着大街上那些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看着她们和同伴谈笑时明媚的脸庞，想到自己一蹦一跳穿着长裙跑到他面前卑微又羞涩的笑。

她拘谨的站在他面前，像等着末日审判一样一动不敢动。没有想象中的大吃一惊，甚至还略微带点嘲讽。他勾了勾唇角，眼睛里都是不耐，你皮肤这么黑，还是不要穿对比这么鲜明的白色了。他脸上的无辜让阿珩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初夏的风还微微凉，阿珩抚了抚冰凉的肩头，抿了抿嘴转身进了教室。

那件裙子挺贵的，她告诉爸爸自己的学生卡丢了，里面的钱都没了。她拿着爸爸重新给的钱，忍者愧疚咬牙买下了这件长裙，满心希望的冲到他面前，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再选择一次，你还会伤害我吗？

03

阿珩，你这样不对。你放手吧。短短两个月里，她这样对自己说了无数遍。是阿珩先提的分手。阿林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他眼睛里都是得逞的笑意，分手可是你先说的啊，跟我无关。阿珩点点头，然后不再看他。接着就是没完没了的骚扰，原来想着坐在一起满足自己的心愿，如今却成了掣肘。动不动就要过来挠一下，嬉皮笑脸说两句。阿珩一概冷着脸不再回应，被惹急了，就搬个凳子坐在讲桌旁，不在意其他同学的眼光，只想离那人远一点。

考试过后调座位。那次阿珩考的真的很差，她眼看着好座位被挑光了，心里特别着急。她在走廊上来回逡巡，看到阿林身边刚巧还空着一个座位，心里一点灰烬竟又抬起了火苗。也许是眼神里太过急迫，阿林慌张又恼怒地盯着她，用口型告诉她，不许过来。

漫天遍地的嘲笑在脑海里翻涌。你这么黑，你这么丑，不要打扰我睡觉，就你还去当播音员呢，你能不能别烦我。阿珩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下一刻坐在了讲桌下的第一排，那个没人愿意天天吃粉笔灰，抹口水沫的地方。一坐就是整个学期。

她终于明白，妄想于她有若饮毒。

大学假期回来，她一个人骑着车把县城逛了一圈又一圈，还真让她发现了许许多多的角落。街道两旁卖小吃的摊主笑着问她，要不要吃一碗豆腐脑再走，她停下自行车，笑着说，那来一碗吧。等着的时候，她瞥见那家网吧，招牌破旧门前清冷，完全不像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为了等偶遇，买了三个小时坐在那傻等。她笑了笑，对老板说，帮我打包吧。

还记得那一天学校广播站做了一个圣诞节送祝福活动。阿珩是播音员，站在教室里跟大家说可以向广播站的信箱里投纸条送祝福，播音员们会在中午时间播放。阿林混着一帮男生在下面起哄，打乱她说话。午饭时间她急匆匆赶过去，已经有一堆纸条等着念，一同前来的还有自己的搭档。她在一旁数着剩下的纸条时，同伴播到一条内容：阿珩，希望你学习越来越好，永远开心。同伴念了两遍，阿珩反应过来，心里一阵高兴，还有人给我祝福啊。同伴笑着说，不是你，是阿恒，永恒的恒。

阿珩想了想，这真是个乌龙。

很久很久后的一天，阿珩突然想起，那次广播之后，阿林站在走廊上，对着她喊forever，那个时候她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径直转身离开了。

如果再选择一次，你还会伤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