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水浒的故事是围绕水浒草莽打劫生辰纲演绎的。纲的意思是长长的运输队伍。生辰纲,唐、宋时期是指编队运送的成批生日礼物,在《水浒传》的《智取生辰纲》一节中,该生日礼物是梁中书给他的岳父蔡京送的价值十万贯的金珠宝贝。
蔡京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奸相”。 蔡京,是继承王安石衣钵的著名新党人物。他最初是王安石变法的得力干将,当政以后也效法王安石,继续通过搜刮民间财富的方式支撑朝廷财政运转,为此改盐法和茶法,铸当十大钱。为了满足皇帝的欲望,他又设应奉局和造作局,大兴“花石纲”之役。蔡京的书法也是出类拔萃的。现在看蔡京的很多举措毫无疑问加速了北宋的灭亡。
但是,作为继承王安石衣钵的著名新党人物,他的很多政策其实都是来自王安石的。
王安石青苗法的本质是由国家垄断贷款市场,打击民间的高利贷。初衷虽好,但是由官僚体系凭权力推行,结果自然是官员强行摊派贷款。富户不愿借贷,当地官府便结罪申报,加害于人;贫穷百姓还不上贷款只好卖田卖地,以致民不聊生。
宋代是整个中国商品经济最为发达的一个朝代,在官营企业保持巨大规模的同时,民营经济也非常活跃,创造了大量的财富。宋太宗时,一年的商税总额达400万贯,此后一直保持在1000万贯上下,商税成为国家财政收入的一项重要来源。
但王安石并没有超越他所处时代的经济理论认知体系,王安石持批评态度看待民营经济的发展:“阡陌闾巷之贱人,皆能私取予之势,擅万物之利,以与人主争。黔首而放其无穷之欲。”那些出身贫贱的商人都能操纵市场,获得垄断利润,让无数百姓来给他们服务,从而满足自己的无穷欲望,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甚至比皇帝还要排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主要的是,财富大量掌握在民间,而政府却没有钱花,这更让手握权力的官员们心理不平衡。
王安石变法的重要一环就是财富再分配制度,他瞄上了民间财富,打着“抑兼并”、促进社会公平正义的旗号,向民间的“大农”“富工”与“豪贾”等大的土地经营者和工商户开刀,以增加国家的财政收入,解决朝廷的财政困难。
王安石设置专门机构“市易务”,建立官营商业,希望由国家垄断巨额商业利润。然而“市易法”和王安石的其他新法一样,在执行中很快变形走样。主持市易务的官员吕嘉问一心追求政绩,尽量创收,商人只要出入城门,一二顶头巾、十数把木梳、五七尺衣布,无不须先交税金。官营商业动用一切手段打击敢于和市易务争抢买卖的市井商人,小则鞭笞,大则收监。
市易务虽然剥夺了大商人的垄断权利,却建立起官府的垄断经营,在朝廷资本的支撑下,很快演变为最大的垄断商,垄断一切市场,以至连水果芝麻梳朴之类的小商品也不放过,“挟官府而为兼并之事也”。
王安石变法的这些举措严重损害了中小商人的利益。市易务获得了巨额利润,但汴梁市场日益萧条,商户零落,过往商旅都不敢进入都城,“竞由都城外过河”,远远地绕行而去。
所以水浒作为一个生动反映北宋民众生活水深火热的小说,中小商人生活难以为继(比如宋江靠着黑白两道的关系,依押司的身份进行销赃和走私,本来是生活安逸的。后来宋江好友晁盖智取生纲败露逃亡,得到了宋江的鼎力支持。为表示感谢,晁盖书信一封并黄金百两,派赤发鬼刘唐送到宋江府上。书信金条不慎落入阎婆惜手中。宋江于是杀阎婆惜落草为寇,由此推动了水浒的故事情节),水浒实在是太精彩了,单单拿“奸相” 蔡京的生辰纲说事不过是戏说的需要。水浒只是比较文学的精彩的反映了北宋民间水深火热生活。
王安石变法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然而这些成绩只局限于“富国”,而不是“利民”。政府通过青苗法“岁收息三百万贯”;市易息钱并市利钱“总收百三十三万二千缗有奇”,通过变法获得的财富据说“可以支二十年之用”。但核诸史实,王安石和蔡京的很多举措确实帮助朝堂积累千巨万的财富,但财富并不能凭空产生,财富的大部分是来自对民间财富的剥夺,民众利益受到很大损害(所以水浒草寇觉得截取生辰纲理所当然)。
因此我们就能理解,会有秉正的史家说“北宋亡于王安石变法”,还是那句话,不能简单拿蔡京是大奸臣说事,也不能简单归因北宋亡于王安石变法,原因是多方面的。王安石之后的北宋当政者,分为支持变法的新党和反对变法的旧党,两种势力陷入长期而激烈的党争,包括伟大的苏轼都因党争陨落。
所以跳出历史,从经济角度看,也有人说,自西汉以来,中国经济一直沿着一个封闭的圈子遵循:新王朝建立,减轻税负,放松管制,商品经济获得一定恢复和发展,出现繁荣。到了这个阶段,朝廷就害怕了,往往就要强制推行官营工商业制度,以“重本抑末”,导致工商业发展受到打击,工商业的发展因此受到制约,财政也陷入困难,只好加重对农民的聚敛,于是农民起义,推翻王朝,从头再来。
这是水浒的悲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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