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手机里提示今天已经走了一万多步了,运动带来的热能使我暂时忘却了冬天的寒冷,可是刚脱下鞋子却发现有一只后跟处有一块开线了,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我的心里却刮起了一丝寒风,只因为这双鞋子没有穿几次,还是九成新的,但是已经过了退休退换期了。真是癞蛤蟆上脚背——不咬人,真烦人啊。
开线了的鞋子就像一块病,显然已经超出了我自我解决的能力范围了,这时候一个声音仿佛在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另一个声音又出来辩驳,物尽其用。最终我决定找个修鞋店修鞋继续穿。
平日里没有注意到哪里有修鞋铺,记得最后一次修鞋也是很多年前,那会儿每隔两条街就有换锁修自行车修鞋的蹲点,而且那也是在另个城市的事情了。
一排排灯红酒绿的门店里各种满千减百、充会员送礼品等打折活动,流行音乐扯着嗓子唱,一派欣欣向荣之色。
门口站立的促销员像个复读机般的重复拉客,一脸的视金钱如粪土般的不屑神情,用眼睛把我上上下下扫了个遍:几百块钱,穿着玩儿呗。
好多新鞋子啊。我几度想冲进去败家,还好残留的理智告诉我,我是找修鞋店修鞋的。
手机里又传来炸裂的信息,已经三万多步了,我的双腿已经开始有了酸胀的感觉。
拐了数不清的弯,穿过几条不知名的胡同,越过一个个的路口,虽然都是平地,我却觉得像是爬了一座山般的疲惫。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我凭着鼻子下面的嘴不耻询问,循着好几个好心人的指引,终于还真被我找到了,也算是按图索骥。
狭小的一条土路掩映出一片苍茫空旷。身处此地,空气仿佛都清新了,离太阳更近了,阳光似乎都格外温暖,这真是闹中取静的一处世外桃源啊。
一只大黄狗趴在草席上面温柔着守护着几条幼崽儿,没有卖萌没有讨好没有吵叫,安详静谧。横搭在石墙上的被褥,白的红的,黄绿相间的,依稀可见里面被日光柔和的棉花。粘着泥土的小白菜,无法掩饰的生机勃勃。竹篓里被啃过一口的青梨,似有汁水在流淌。挂在细线上面的腊肉,疏密有致,闪着金黄的油光,正在吸收着大自然的温度。远处几个老大爷围在一处,不时传来你应该上马等激动的声音,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在纸上的楚河汉界里排兵布阵,下象棋呢。
隔着土路的对面,一家透着光的小屋里传来阵阵笑声,我最后询问的这个老人对我说,那里就可以修鞋,只有她能修理。说完用手指向了那个透着光的小屋。
近了,到了。我魂牵梦绕的修鞋店。
只见一位年轻的女师傅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同一个顾客亲切的交谈,她长着一张好看的脸,明眸皓齿,工作服陈旧倒也干净。
地面上摆了几双待修理的鞋子,看样子都是不能再穿的感觉,有的鞋子张着个大大的嘴巴,有的鞋子鞋底已经镂空了,有的鞋子鞋面刮痕很重,我问女师傅这样的鞋子还能补救么?她只是笑笑说,都是好鞋。
仅凭这一句就可以知道她手艺的高明了。
这一处,只有她能把旧鞋修理出鲜活的模样,于是我把鞋子拿给她,她一边缝一边说这鞋子是好鞋,几分钟她就缝制好了。我看的出她针法的密合,却早已忘了刚刚开线了的鞋子是什么样子了。焕然一新,一种又有了双新鞋的幸福感冲散了一路上的酸痛。她说开线了缝合只收三块,哪怕我要多给她也坚持不收。
三块钱就让一双可能被束之高阁或被当作旧物回收的鞋子又有了继续被使用的价值。能工巧匠之贡献,让我肃然起敬。
穿上这双“新鞋”,归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们是否在驱赶着那些可以继续发挥余热的生命呢。想到我的喜新厌旧,买过很多鞋子,也扔掉许多好物,深感羞愧。
是啊,师傅说的多好,都是好鞋。我们穿的哪一双鞋子不是好鞋呢,它们经过岁月的磨砺,与我们已经有了默契,等到渐渐合拍时却是零件器官稍有磨损,就想换新的了。还好有这样的修鞋师傅,用精湛娴熟的手艺帮我们还原出鞋子的原貌,延长了我们与鞋子的相处期。
人的一生不知道要穿多少双鞋子,生长期的孩子比较费鞋,长得快,一双鞋子还是八成新脚就塞不进去了,拿去送人或许是以前的事,当下进入工业时代,人们消费能力提高,更加不知珍惜的丢弃。当身体放缓了生长,成年后就基本有了自己的尺码,这时候又会在玲琅满目的种类中挑选款式,颜色,流行,搭配不同服装或出入不同场合而有了休闲鞋,商务鞋,布鞋,运动鞋,皮鞋,尖嘴的,平跟的,高跟的,春夏秋冬四季备需,每双鞋子的寿命可能都活不过一个月就因为主人又有了新款。
衲底采帮粘胶上面,依据尺码裁剪,一双双称心合意的新鞋在明亮的店铺里明码标价,都是好鞋,但我不需要了。
我足下的不就是一双新鞋一双好鞋么。忽然想到一句不知道出自哪里的话:我们已经很满足,再多已是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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