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半小时了，主任和老张都还没来。
她给自己泡了一杯柠檬红茶，挤上一大管蜂蜜，抿一口甜滋滋的，让心情不错。
十几分钟后，老张来了，但主任还是没来。
磨着洋工一直到9点，她接到了电话，部长召唤。
没有停留，也没有思考什么，她径直去了。
敲门，听里面说进，她便推门而入了。
“小靳啊，来，坐吧。”
她坐在了靠门的位置，离部长最远。部长办公室不算很大，所以她这么坐倒也还好，不显得突兀。
"你学习的这个事情吧，我听人力资源科说了。这是很好的机会啊，你怎么不想去呢？是不是工作走不开？这个可以协调嘛，要是你们主任不想放人，我去跟他说！"
“没有没有，部长，主任是很支持我出去学习的。这个机会我也知道很难得，是领导们看重我给我机会。主要是通知我去学习这个事有点突然，我没有什么准备，手头上确实还有一些活。”
她是想突出报学习计划没有征求过她本人意见的问题。
“噢？这个计划不是年前就做了吗？而且人力资源科说，前一阵名单确认的时候，也征询过你们意见了啊。”
“这个我确实没接到过通知。所以手上还有一个刚做了一半的活。不知道您清不清楚我们这边的情况，因为我和张胜倾同志都是单独编程的，所以前期没有给联合编程做准备，要交接的话，时间就比较长了。这个活是安全科交代的，上次机关来检查您知道，那位书记要求这个季度检查的时候看到这个系统。”
“我之前跟他们反复强调过要提前征询本人意见的，怎么还会出现这个情况。那行吧，我再跟几个科了解一下情况。”
“好的，部长。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工作好好干。”
“是。”
出门的时候，她小心地把门带上了。
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去了信保科长那。
“科长，我就是想来跟您道个歉，学习这个事情给您添麻烦了。”
“我也是希望你不要走弯路，单位难得招来你这么个人才，我们都希望你能有好的发展。”
“是，我都知道，我会努力的。”
“你想通了吗，去不去学习？”
“刚才部长找过我了，我给跟他解释过了。学习这个太突然，我确实走不开。真的不好意思科长。”
“好吧。”
靳丛丛已经走到门口，又被他一声叫住，“你们主任最近忙不忙？”
她不知道主任是该“忙”还是“不忙”，于是只能说，“好像一直差不多，有几个业务在开展。”
“好，那过段时间我找他聊聊。”
来找信通科长一趟，靳丛丛并不指望能就此消除芥蒂，安抚科长对她的不满。她只是想把能做的都做了，日后就不要再懊恼纠结。
靳丛丛去了厕所，靠在暖气片上发呆。
单位女同志不多，他们这一层只有她一个，女厕所是个单间，一般也没人来。
她给陈予衡发了微信，简单描述了下和部长的谈话情况。陈予衡回得很快，字里行间的意思，是觉得她不应该那么直白得和部长说前期没人通知她培训的事。
新干部告状，确实没分量又容易让领导看轻。她思忖了片刻，觉得自己这样说问题不大。
她和陈予衡所在的两个部门氛围极不相同，核心工作部毕竟都是业务部门，没政治部的人那么多弯弯道道。当初在纠结选择哪个部门的时候，她给靳爸打过一个电话。说完情况以后，靳爸立马回了一句，政治部就别去了，累死人的地方。
那边人都不好说话，一句话能拆解成十句来解读，一个不小心就能得罪上。
所以陈予衡有这样保守的反应也是自然。
她回了他一句知道了。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陈予衡这样小的年纪，周旋在那种环境里，真是不易啊。
望都天气干燥，极少下雪，去年冬天甚至只在开春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雪。她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枝丫，没有挂着雪，可真难看呀。
方才信通科的科长说要找主任聊聊，靳丛丛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说不上来具体为什么，就是某种直觉。
年底了，今年对130办公室来说是丰收的一年，硕果累累。主任拓展的几项业务都与上级机关的重点指示不谋而合，可以说是为单位的近年发展提供了明确可靠的战略方向，厅长很看好。
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能够平稳过渡到那个时候，今年就圆满了。
她给自己定了定神，洗了把脸。
回到办公室听到老张和小孟在讨论吴昌兴的事。
据说上周五的大会开完以后，吴昌兴就签字了。他的妻子和岳父跑到单位来找领导大闹了一场，但字已签，其实一切已成定局。
负责的领导本着人道主义，安排他一家吃了顿便饭，喝酒的时候没喝过那岳父，最后由两个同事背回来的，当晚就睡在了单位旁的酒店。据说到了单位门口的时候，领导要吐，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就在自己刚吐完的地方打了个滚。两个同事都拉不起来，叫上值班的保安一块才送进了酒店。
“现在的领导，真是不好干啊。”她感慨了一句，老张很是认同。
靳丛丛在幼时，大院里就有好几个叔叔伯伯倒在酒桌上，有的抢救过来但落了一身病，从此再不沾酒，有的没抢救过来，留下孤儿寡母，过得很辛苦。
老张和小孟都是合同工。总的来说，合同工们是羡慕吴昌兴的，那个下属单位其实很不错，这次折腾又让单位把能给他争取的福利全给争取了个遍。但是这种路线是不可复制的，领导让一个吴昌兴出现了，绝不会允许有第二个吴昌兴。
从靳丛丛的角度，和他们聊这些有些尴尬，于是坐下掏出了手机。有一条推送消息，是一个app上的资讯。
原来明天就是冬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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