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被打败的日本人苍健行了一礼,用别扭的中文问道: "我的,想知道,是谁打败了我?请告诉我"。
"我呀!是我打败你的呀!……"芸儿咯咯笑了起来。
"日本人真赖皮,怎么转脸就不认帐了?"
"不是,不是。……"苍健连连摆手,脸急成了酱紫色,就像腐烂的猪肝。
"我的,是问,……你的……?"
苍健语无伦次,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说好了。小日本,说中国话总是别扭,特别是被痛打一顿后。
"你是要问,她用的是什么功夫把你打败的,对不对?"芹嫂帮芸儿理理额前的头发,看了一眼苍健。
"对对,……"苍健使劲点头。
"小姑娘跟着谁学功夫?学的什么功夫,如此厉害?请告诉我,多谢了!"苍健又恭敬地行了一礼。
芹嫂发现,就在苍健低头的时候,那一只还算正常的左眼里,浮满了复仇的怨恨。
"小鬼子想着日后来算旧帐呢。"芹嫂明白苍健的心思,她乐了。她觉得这些被称为倭寇的东洋人,太不是东西,也太不自量力了。
她嘲讽地对瘫在面前的苍健说:"告诉你吧!我家芸儿学的只是撵猫驱狗的小玩意儿,算不得功夫。"
苍健怔怔地瞪着一只眼睛,认真地听着。他的心里被复仇的火焰燃烧着。
"不过呢,"芹嫂漫不经心地指着苍健。
"你想找回今天的埸子,想要报仇吗?就你这样的,先滚回东洋去,好好修炼几年再说。"
芹嫂像是想起了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赶紧回你的东洋去。不要在街头出现。否则,见一次,我的芸儿打你一次。" 停了一下,芹嫂对苍健说,"我呢,也让你弄个明白,今天芸儿打你的拳法,叫个’黄莺鸣春’。黄莺,你懂吧!就是树上飞的小鸟啊!……咦,……哈哈……"
芹嫂忽然发现自己的话太多了。她挥挥手,示意两个日本徒弟,架着他们的师傅离开。
书中交代,"黄莺鸣春"拳法,是金陵牛首山清虚观的一个道姑所创。道姑名号丹霞,住法牛首山七十多年,一个大修行人。山里山外认识的人,都喜欢叫她一声霞姑。
"昼数落花聆鸟语,夜邀明月抚琴音"。霞姑经年苦修,己是半仙之身。头顶上,青丝挽束成逍遥结。面似丹霞,皓齿细眉。一身青布长衫,行走间,飘飘然,有青云红霞之风彩。
一日闲坐,霞姑见数只黄莺在池塘戏水,煞是有趣。只见鸟儿点水而起,悠怱间,又拂柳衔花,划空飞过。更有一鸟儿,踏波戏鱼,猛然间,尖利的爪脚,竟然在清水绿波中,生生地抓出一尾半大的银鱼,冲天而去。剎时间,杳无踪迹矣。
"好好好!"霞姑看着翩然浮飞的鸟儿,似有所悟,连道三个好。
一凝神,霞姑从盘坐的岩石上飞身而起。就在那一池碧水前,上蹿下跳,拳来脚往,仿模着黄莺的妙巧,打出一套如花如舞,轻灵妩媚的拳法来。自己心下得意,给拳法起了个名字,叫"黄莺鸣春"。
黄莺鸣春,三步功法,二十八招式。打将出来,绵柔似春风拂柳,风摆荷花。刚健时,又象电闪虚空,暴雨倾盆,尽呈摧枯拉朽之势。
不经意间,创了一套上乘拳法,传谁呢?霞姑犯了难。
霞姑十二岁,拜一清师太学道。青灯白云,寒来暑去,高卧金陵牛首山,已然七十多个春秋逝去矣。她生性清闲,独往独来,一生不收弟子。但是,前日云游回山时,偶见芸儿,心,为之一颤。
瞅一眼这个小孩儿太稀奇了。眉清目秀,一脸的聪慧。霞姑是大行家,小孩儿的一身骨格,透着清,灵,奇,逸,一看就是大有来路的,是庙里师傅说的那种"再来人"。
霞姑看着小孩儿,心里欢喜。袖子里,捏着指尖,给小孩儿起了一课。卦象现,"地水师"。仙姑灿然一乐。自语道:"有夺城镇国之功业,果然不是俗物。命中玄贵啊!"
书中代言,"地水师",下卦坎,上卦坤,一阳统五阴,正是将帅统军出征杀敌之征象。师者,一人指挥众人也。卦辞言,"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霞姑是奇门术数高手,知道芸儿,将来有沙埸功业。三次王命,率军出征。 霞姑灵卦排出,后情皆知,更添几分怜爱之情。
她挥挥手,把芸儿招到近前。
"芸儿啊,跟着我学功夫可好?"
"好啊!"芸儿看着霞姑,眨眨清秀的大眼睛。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谢谢师太!"
"起来,起来,……"霞姑赶紧把芸儿拉起来。
"我可没说要当你师傅啊。哈哈……"霞姑神秘地抿嘴一笑,慈祥的摸摸芸儿的小脑袋。
"你啊……,你的师傅,将来会另有其人。哈哈……。"
正在这时,芹嫂走了过来。
"芸儿不得无礼。看你扰了师太的清修"。她一边呵斥芸儿,一边笑容满面,给霞姑道了一个万福。
霞姑摆摆手,"我啊,和芸儿有缘。想传一套拳法给芸儿"。
芹嫂一听,赶紧又道了一个万福。
"太感谢师太了"。
霞姑摆摆手。
"我看芸儿动作敏捷,骨骼清秀,似乎已有武学根基了。你们教过她武功?"
"然也。"芹嫂恭敬地点头道。"我和外子均为习武之人。芸儿打会下地走路,就跟着我们登高上低,练习拳脚了"。
见霞姑饶有兴趣地听自己叙说,芹嫂感觉特别的亲切。
"外子姓秦,早年间凭着才学和一身拳脚功夫,上过武科金榜,中过进士。皇恩浩荡,他呀,也做几年官。唉,……"
说到这里,芹嫂叹了一口气。
"后来怎么样了?"霞姑微笑着问了一句。
"您老知道,近年大明式微,官场越发黑暗了。我夫君生就愚鲁耿直,不容于同僚,处处受人倾轧排挤。"
芹嫂解下束在腰上的围裙,把路边的一块石头掸掸干净。她请霞姑坐了下来,然后,自己也挨着霞姑坐了下来。
"那一年秋凉的时候,州衙里来了一位巡案。"芹嫂继续说。
"大人姓张,单名一个来字。据说是行伍出身,功夫了得。居然从村巷里弄中的百夫长,一直做到赫赫声威的巡案。他喝酒时,常常晃着拳头对部属说,老子一辈子,靠的是这个!是打出来的。"芹嫂停了一下,轻轻舒了一口气,她要让自己平息一下。
"张来此行,似乎就是冲着外子的。宾主尚未落座,他就嚷着要和外子切磋。双方施礼时,一拉手,他就用上了小狼山王家的鹰爪手,且不管不顾,直接用了十层力。想眼前就让外子难堪。他是京官,是客。外子不敢造次,只好一味牵就礼让。但也想给他一个警告,让他知难而退。于是,外子稍一凝神,将一股劲道贯于手掌。反击到张来的鹰爪手上。硬碰硬,张来满脸胀红,生生地退了一步。怕给他太难堪,下不来台。外子赶紧收拢劲力,化金刚手为慈悲绵绵掌,轻轻地一弹指,把手抽了回来,抱拳施礼,并自谦了几句。可这位张来,张大人真行,油盐不进,好歹不知。还是不依不饶,非要和外子见个高下。"
说到这里,芹嫂愤愤不平地咬咬牙,又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欲知这后事如何,且待老夫下回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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