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乾元朝第一寒剑仙子，名叫晴小婉。
她是神仙，只因有务在身，无奈在凡间。务不算小，事关天地，所以她也只好成全。早年乾元皇帝为了巩固朝政，防止凡间霍乱，于是请来些许高人一同做法，求神相助。此事惊动天庭，身为天庭之主的玉帝亲自下凡，询问凡尘皇帝究竟有何难处。
后得知是害怕霍乱，想要永葆江山稳定，所以玉帝回去和众神商议，派貌美如花的晴小婉来协助凡尘皇帝。毕竟人在做，天在看。天上若是总看着凡尘霍乱，也不太好。谁还不希望一切和平呢？
于是，晴小婉携宝贝寒剑下凡，震慑江山世人。众人称其为晴仙子。
2.
晴仙子貌美如花，却无人能看到她真正的盛世美颜。大多数人只凭着她清冷的眸，雪嫩的肌，就判定她是个大美人。
关于此，就连乾元皇帝都觉得好奇。但他又不好使唤神仙，所以也苦恼的暗自猜测着。每每深夜和妃子云雨时，他总会想到晴仙子的眼神，然后越来越投入。后来他连选妃的标准，基本上都和晴仙子的眼神类似。但人家晴小婉毕竟贵为仙子，自然是对人类露出不屑一顾的眼神，冷冰冰的。所以这也导致皇帝的后宫突然变得杀气重重，就连皇帝也不敢去自己的后宫玩点刺激小游戏了。
关于晴仙子究竟长什么样，就连城内诸多的茶楼说书先生们也开始讲了起来。有的说晴仙子之所以遮住面容，只是因为她长满了胡子，害怕太丑被别人看到所以才遮了起来。多数人闻之，纷纷乐道，并也慢慢相信那个晴小婉只是个丑女人。一时间城内传开了，也就传到了晴仙子的耳朵里。
晴仙子美眸骤冷，接着光天化日之下闯入茶楼，拔出寒剑，将正在说书的男人直接刺死。众人惊慌不已，四处逃窜。而晴仙子三两步的蹬到茶桌之上，将寒剑直接插进死掉的男人身上。
3.
那之后基本上没什么人敢公然议论晴仙子的相貌了。大多数人都是私下里聊聊，聊两句之后还要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拿着寒剑瞎逛。
然而这时候，城北的茶楼里，有个不怕死的少年，大汗淋漓的讲着晴仙子降妖除魔的故事。
想当年，一众的妖魔鬼怪争相的要和天庭美女晴小婉成亲，惹恼了玉帝老爷。玉帝老爷原本想用动地之雷轰死地上所有妖魔鬼怪，却被晴小婉拦了下来，说自己的烂摊子可以自己处理。于是乎，晴仙子盖着面纱缓缓落入凡尘，拔出寒剑，指着妖魔鬼怪大喊：你们谁敢掀开我的面纱，我就和谁成亲！
此言一出，众妖魔双眼发直，朝着晴仙子想要扑上去。奈何晴仙子武艺高超，左躲右躲，接着拔出寒剑，直指其中一妖。那妖中了寒剑，自然是暴毙而亡。只不过，自古有云，双拳难敌四手，恶虎难架群狼。晴仙子白纱飘飘，妖魔的咸湿之手离她的白纱越来越近。当他们快碰到的时候，忽然发现，咦？我们干嘛要掀开她的白纱？
仔细一看，晴仙子前凸后翘，婀娜有致。于是诸妖转过手来，开始摸起晴仙子的身子……
台下听的津津有味。其中坐在最前面的人，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还拿出闲碎银两，丢向了说书的少年。少年见钱眼开，直接起身朝着台下那人憨笑。
那晴小婉乃是天上神仙，永生不老，心智宛若双十芳女。被诸妖摸了一把，雪嫩的脸蛋上泛起一阵红晕。那昔日不可一世的晴仙子，此刻娇羞地闪躲，手中的寒剑一时抓不稳，然后掉了下来。她就算再神勇，终归是一介女流，现在被诸妖缠身，她也无可奈何。
少年人话音未落，茶楼的大门瞬间被一阵寒气一分为二。台底下听得正乐的人们感受到了杀气，于是惊慌失措地逃离茶楼。唯有方才赏钱的那人，坐在最前面，不慌不忙地盯着少年人看。
少年人说得正欢，也察觉到了不妙。他意识到那个不可一世的晴仙子来了，带着她的寒剑一起来了。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少年急忙起身，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那白裙飘飘的晴仙子，此时已经立在茶楼前。她的身侧是一把同她大的银剑，泛着寒气。那剑离少年有数十步的距离，却让少年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这股寒意说明什么？很简单，说明自己大限将至了。
少年一想，横竖都是死，那就死的壮烈一点，别猥琐。
于是他坚定地抬起头来，望着那身材高挑的晴仙子。只见晴仙子纤细手臂抱在一起，那如凝脂般的肌肤映进少年的视线里，不禁是让他心头一颤。
美！
“仙子果然不同，隔层纱都能感受到仙子姐姐的美呢。”
少年脱口而出，坐在台下的那人闻言，扑哧一笑。
“仙子姐姐，好一个仙子姐姐。”
那人一边念叨，一边开怀地笑。笑过劲后，还咳嗽了几声。晴仙子见状，缓缓地朝着那人走去，将剑一横，直指其颈，冷言道：“其余人闻我前来，皆是吓破胆逃离。为何你坐在此处，不慌反笑？”
少年一听，敢情这仙子姐姐根本没把我当人啊。
同时，他还替那个人捏了把汗。奶奶的，寒剑之下，众生平等。但这家伙是个奇葩，竟然不怕仙子的剑？
果然不是常人！看样子和自己想的一样，反正横竖都是死，那就死的壮烈点，别猥琐。
想到这里，少年在心里默默地给那人竖了个大拇哥。
“算了，你不重要。”
晴仙子并没有过多在意那人，而是目光一转，清冷地瞪着台上的少年。少年心里默念：这下死定啦！
“干，干什么啊？我告诉你，说书唱戏都是合理合法的，你小心……你小心我告诉玉帝大哥！”
——玉帝大哥？
晴仙子眉头紧锁，接着将剑直指少年。
在那一刻，少年的脑子里突然萌生了一个胆大的计划。他想，反正这晴仙子下来有一阵了，天庭的事情她肯定不能全都知道。于是他想假装自己也是神仙，这样说不定还能救自己一命。毕竟同行之间，就算有仇恨，也不至于真刀真枪的干吧？
话说，真的不至于吗？
“玉帝……大哥？找死！”
“且慢！”
少年将手一横，那晴仙子不知怎的就没刺过去。她或许也不确定少年的身份，万一他真的是神仙……
少年刚才那句玉帝大哥只是随口编出来的。小时候师父说书唱戏，总会莫名蹦出玉帝二字，还说些有的没的，什么玉帝风流史之类的。没想到现在还歪打正着，救了自己一命，让晴仙子的进攻停了下来。
那，就编下去吧。
“吾乃……咳咳，我是天庭锅炉房缠炉灰的朋友的邻居的二奶奶的三孙子。”
少年双手背后，正要准备开始长篇大论，结果晴仙子自然不耐烦，一剑就要刺了过来。这下吓坏了少年，他急忙躲到台后，指着晴仙子怒道：“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杀了我，玉帝是不会让你活着回去的！”
“神仙是不会死的，你的玉帝大哥没有教过你嘛？”
“神仙当然是不会死！但是如果神仙彻底下凡成人，那不就和普通人无二？既然如此，那你也就会有生老病死的。”
此言一出，正要准备刺向少年的晴仙子，手突然滞了一下。少年见有戏，于是又从台后走了上来，和晴仙子面对面的站着。
“那你和玉帝是什么关系？”
“大哥和小弟的关系。”
“再胡说，我一剑刺死你！”
“我说的句句属实。像我们这些烧锅炉的，没啥文化，也不喜欢和人家客客气气的。我师父打我小就告诉我，遇到比你狠的，资历比你老的，都要叫大哥。玉帝比我狠，资历比我老，自然就是我的大哥。”
少年胡言乱语地说了一通，晴仙子也听得是云里雾里的。然而就在这时，台下那人忽然鼓起了掌。俩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只见那人摘下了帽子，乌黑如瀑的秀发顺流直下，脸蛋小巧可爱，五官精致撩人。
……女的？
少年愣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女的还喜欢听自己讲的颜色小故事。而且她打刚才的做派，都像个男人一样。
……师妹？！
晴仙子也愣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坐在最前排的人，竟然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师妹。想当年，师妹偷学邪术阴功，最后背叛师门，这一别数年，再未相见，可今日竟然能在小小茶楼里重逢。
“这场好，这场我应该多赏点钱。只不过可惜啊，我今儿钱没带够。改天，改天管够！”
“师妹……”
“这不是天上第一美女，美艳不可方物的寒剑仙子，晴小婉晴师姐嘛？”
昔日冷酷的晴仙子，此时的表情也变得温柔些许，毕竟小师妹算得上是自己为数不多的亲近之人。对她而言，长姐如母，就算师妹犯了滔天之罪，自己也会爱她疼她。
然而，少年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
“师……妹？！师姐！你们俩……”
他现在离原地爆炸还差那么一小会，但是目前给他的信息量已经足够庞大。当他知道这俩人是师姐妹后，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被地缝夹死。
这下，姐妹花团聚，估计自己彻底没有活路了。刚才说什么烧锅炉的朋友的邻居的二奶奶的三孙子什么的，能不能收回来啊？
“晴小婉武功盖世，我这阴术之人怎能和仙子互称姐妹。是我失言，应该和世人一样，尊称您一声晴仙子。”
“师妹，就算你背叛师门，也依旧是我的好姐妹——”
“仙子言重了。天上的神仙怎么可能有姐妹？还是我好，做个地上快活人，听个书挺好的。是吧，小哥？”
小师妹将目光移向了少年身上，让少年不禁是胆战心惊。这下，晴仙子也随着师妹一同看向少年，仿佛她才想起来这屋里还有这么一个货。
这货心想，死定啦死定啦，晴仙子又看自己了！
“咳咳，方才我只是在做自我介绍，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让你们姐妹二人团聚，哈哈哈，真好。那个啥，我改日再来说书，先走一步——”
“站着！”“站着！”
姐妹二人异口同声，少年人脊背发凉。他心想，这回逃是逃不掉了。不过话说回来，小师妹干嘛也叫住自己？
他百般疑惑，扭过头望向了小师妹。小师妹甜美一笑，接着说道：“书说的不错啊，要不然我把你包了吧，每天你就给我说书。”
少年闻言，从小师妹的眉宇之间，猛然读出来了“说不好我就要你死！”的意思，接着害怕的后退两步，说道：“我们说书人卖艺不卖身——”
“所以你还是人了？”
晴仙子说完，将寒剑重新举起，指向了少年。
“你只要让我包了你，我就可以保你不死。你要知道，我虽然不及这位晴仙子，但我自有办法护你周全。这位小哥，考虑一下？”
保我不死？
少年的眼眸轻轻地眨了眨。随后，他心动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
“论起说书唱戏，这一片就我是最行家。这位姐姐真有眼光诶。”
“少废话！”
小师妹美眸一转，顿时露出阴森之容，吓得少年心肝皆颤。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身子就被小师妹用魔力扽了过去。紧接着，小师妹又恢复原状，表情妩媚些许。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有我在，你死不了的。乖啦，别怕别怕。”
小师妹像是安抚小狗一样摸着少年的短发，接着她看向晴仙子，继续说道：“看到了吗，晴仙子？他是我的人，所以他说什么都是我让的。若是仙子觉得不妥，想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再说。不过嘛，晴仙子就算是手握寒剑，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这个阴功之门的人。神仙就能随便杀人么？我看未必。走啦，阿欢。”
说完，小师妹牵着少年的手离开了茶楼。
晴仙子站在台上，寒剑在其身侧。二者似乎都没有追上去的打算。
4.
“师妹姐姐，我不叫阿欢啊。我叫沈少凡，大大的好人！”
“少废话，我叫你阿欢，你就叫阿欢。”
“啊？”少年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敢为师妹姐姐，阿欢是你什么人啊？很重要吗？”
“阿欢，你不觉得你的话有点多了吗？”
少年听闻这句，连忙转过头看向身侧的小师妹，结果小师妹瞬间露出阴森之容，吓得少年裤子湿透。他奶奶的，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晴仙子一剑刺死呢。
“那，师妹姐姐，我怎么称呼你啊？我总不能叫你师妹……对吧？”
“雨小蝶。”
晴小婉，雨小蝶。少年在心里始终捣鼓这俩人的名字，结果发现还挺配。
“小蝶啊……”
少年后半句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脖子一紧，紧到快要难以喘息。他急忙低头，发现什么都没有，倒是旁边的小师妹已经变成妖魔，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你是我的人，所以你生或死，我说了算。”
“那……雨……姐！雨姐！”
话音刚落，小师妹恢复正常，少年也缓了过来。
5.
雨小蝶将沈少凡拉进了山洞里。
山洞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WIFI，怪寂寞的。不过雨小蝶不这么认为，现在的她正悠闲的躺在床上，听着少年说书。
少年说的嗓子都冒烟了，然而雨小蝶似乎根本不打算给他水喝。
“你刚才那段说的不对，应该是阿欢跪在地上，舔雨小蝶的脚趾，舔得美滋滋的。”
少年听闻，一阵反胃，没想到这雨小蝶口味这么重。打刚才开始，这个雨小蝶一直在改剧情。反正就是故事里的那个阿欢跟她养的小狗似的，太恶心了。
“还是雨姐有远见，我这就改改。咳咳，那阿欢上身被捆，接着面对着不可一世的雨小蝶跪了下来，饥渴的望着雨小蝶的脚趾。小蝶言道：臭奴隶，舔吧。接着阿欢兴奋地扑了过去，美滋滋地舔着雨小蝶的脚趾。”
沈少凡讲的快要吐了。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吐，一旦吐了，说不定自己也就命不久矣了。不过，当他看到雨小蝶坐起来开始脱鞋子的时候，他预感到了不妙。
“没想到你既然讲的这么认真，便宜你了，臭奴隶。”
“你要干嘛？！”
沈少凡后退两步，但他怎么可能是雨小蝶的对手？只见雨小蝶瞬间露出妖女之相，双手汇聚阴暗之力，接着用这阵力将沈少凡紧紧锁住，扽了过来。那一刻沈少凡哭出了声，样子丑陋极了。
“雨姐，我真的不是阿欢——”
“少废话，现在你就是我的阿欢！来吧臭奴隶，舔老娘的脚趾——”
“求你了！”
“啊？求我？臭奴隶，没想到你这么饥渴！来吧！”
一只小巧玉足暴露在空气中，沈少凡睁开眼的那一刻发自心底的震惊起来。
——美！
他难以想象，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被女人的一只脚给迷住了。接着，他一点一点的开始凑了过去，大脑开始空白。
“去死！”
雨小蝶一脚踹在了沈少凡的脸上，之后他整个人被踹到对面的墙上，痛苦不堪。
“啊……我靠！”
沈少凡艰难地坐了起来，正要打算继续抱怨，忽然发现那个坐在床上的女人，脸色红艳至极。白嫩的小脚紧紧地压在另一条腿下面，双手捂得严严实实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竟然看了女人的脚。
他也才反应过来，刚才这个小妖女，好像露出了羞涩的一面。
“睡觉吧，明天再讲。”
“哦，好。雨姐晚安——”
“你去哪里？”
小妖女见少年站了起来，似乎要走，之后紧忙地问。少年有些无措，环顾四周，接着说道：“那个……我去找个地方睡觉好了。这山洞这么大……呃，哎，算了，我去守夜算了。反正总不能跟你一个屋吧？”
“这个山洞我并没有完全开发，所以半夜里面可能会有白骨突然复活，出来觅食。也可能会有成精的蜘蛛开始盘丝，你见到他们的时候，替我打个招呼。”
少年一听，双腿颤抖，一步都迈不出去。他眼看着雨小蝶要躺下，接着胆怯地轻声问：“那个，雨姐啊……咱们有没有什么秘法，就是那个可以不让里面的白骨啊成精的蜘蛛出来的？我这个人怕生，应付不了这些家伙——”
“烦死了！”雨小蝶转过身来瞪了他一眼，接着妖女之相再次浮现，之后用魔力将少年扽到床边，冷言道：“你，就跪在我床边睡，一动不许动。听到了没有？”
少年害怕小命不保，拼命点头。
这一夜的睡意开始盛放。
6.
“阿欢……”
少年忽然睁开了眼，接着抬头看着睡在自己眼前的雨小蝶。她始终闭着眼，似乎并没有醒。
“阿欢……”
她在说梦话。
少年松了口气，还以为自己又要被这个妖女使唤。他刚想继续睡，结果雨小蝶瞬间化成妖女之相，接着用魔力狠狠的捆紧他。
“为什么……”
“雨姐，我不是阿欢啦，快松开我——”
“为什么你要走……阿欢，难道你都是骗我的吗？”
“雨姐，我没骗你，我……我他妈不是阿欢啊！”
“阿欢，你一定要弃我而去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绝个鬼鬼哦！雨姐……我快要被你勒死了！”
“阿欢，你爱不爱我？”
难不成，这个阿欢是雨姐的相好？我靠，难不成这个阿欢跟自己一样英俊帅气吧？那雨姐这般的迷恋阿欢，也是情有可原。但不过……自己根本不是阿欢啊！干嘛要受这种折磨！
“阿欢，你终于回来了阿欢。我再也不会松开你了。我现在魔功已经修炼到巅峰了，我会把你牢牢地拴住，永远不会让你走的。这样吧，我杀了你吧？我把你杀死了，你的魂归于天，玉帝一定会赐你永生不死的肉体，我们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了。”
杀……
“雨姐！醒醒啊！雨姐！我不是阿欢，你别杀我啊……我小命就一条，玉帝大哥也肯定不会赏我永生不死的肉体的。雨姐啊……求求你了！”
沈少凡哭得稀里哗啦的，他一想到自己命不久矣，结果连个娘子都没讨到，哭得更惨了。
——他奶奶的阿欢，我咒你十八辈子不得好死！
就在这时，一阵寒气陡然传来，接着一把寒剑直接插在地上，雨小蝶的妖女之相瞬间散去，整个人完全变得正常了。
沈少凡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没死。于是他在心里狠狠的谢了这把寒剑，谢了千百遍之后，忽然想起寒剑的主人，好像是什么仙子来着——
“晴仙子！”
死里逃生的沈少凡，又一次要面对死亡。他颤巍巍地扭过头，眼看着那冷冰冰的仙子，高挑的站在洞门旁边，一袭白裙着身，纤细四肢在月光下白嫩透亮。
他吞了吞口水，缓缓地站了起来。
“仙子姐姐，白天的事情，大神不计小人过。您看您干嘛都追到这来杀我呢？不对……哎不对啊，我雨姐说了，有她在，保我不死。仙子，你杀不了我，信不信我雨姐分分钟秒了你？雨姐，来，用你的妖女之相，把晴仙子剁成饺子馅，开始吧，表演吧。雨姐，雨姐？”
少年发现自己怎么也叫不醒熟睡的雨小蝶，之后慌了。
“咳咳，那个……雨姐，别闹……快醒醒……”
“她中了我的寒气，估计要昏迷数时。”
“我告诉你啊……你别过来！”
“如果我偏要过去呢？”
晴仙子说完，少年脊背阵阵发凉。他知道此刻寄希望于雨小蝶，八成是没用了。作为多年说书戏子，他变脸的能力也算是数一数二。此刻他二话没说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涕泣涟涟。
“仙子姐姐，天上神言，众生平等。还望仙子姐姐以慈悲为怀，放过我这说书戏子。再者，我是烧锅炉的朋友的……三孙子？哎，不重要。反正你我之间说不定是八竿子打得着的那种亲戚，仙子，晴仙子，不要杀我，我还要养家糊口——”
“再废话，信不信我把你舌头拔出来用剑割断！”
话音刚落，少年直接闭上了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晴仙子耳根得以清净，接着转过身背对少年。皎洁的月光照亮她婀娜的轮廓，飘飘秀发在漆黑的夜里泛着金光。少年不禁感慨，神仙真美。
“里面太闷，你陪我出来透透气。”
少年听闻，动也不敢动。
“放心，师妹保你，我就不会杀你。”
7.
仙子要靠蟠桃补充仙力。
少年并不知情，他只是看着旁边的仙子肆无忌惮的吃着桃子，怪眼馋的。当他想开口要一颗桃子吃的时候，仙子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人类吃天上的蟠桃，会七窍流血，然后暴毙而死。”
“哦……”
两人坐在山顶上，吹着凉爽的风。漆黑的夜，那轮明月孤独张望着地上人间，周围的星辰一闪一闪，时不时的表演着相聚别离。
少年这才明白，月有圆缺，却从无阴晴。但是人呢？人要悲欢，也怕合离。就像现在，自己离雨小蝶那么远，稍有不慎就会被杀死。同样的，自己离晴仙子这么近，近的……都嗅到了一股清香。是他从未闻过的。
他也从未想过，天上的神仙，会在平平无奇的夜晚，坐在自己的旁边默默的吃桃。他甚至想把这一段放到自己的书里，有朝一日拿出来说一说活。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再随随便便的说起仙子之事，怕是离死不远了。
“你知道阿欢是谁吗？”
晴仙子丢掉桃核，随意的拍了拍双手，将手上残留的汁液蹭掉。少年听到仙子的话后，摇了摇头。他现在是不敢说话的，因为仙子说了，如果他再废话就要被割掉舌头。舌头都没了，他的饭碗也就没了。
“阿欢是堕落神教的教徒。人长得，还算秀气。而且和你一样，能说会道，就连玉帝都被他的小嘴给蛊惑了。”
“雨姐总念阿欢的名字，两个人怕是有什么故事吧。”
“堕落神教和我们寒冰教派一直不和。为了争到天下第一教派的名声，堕落神教使尽了下三滥的套路。堕落教主秦陈，害死了我的师父。我的师姑也让秦陈终身再也无法发功，当时闹得热火朝天的。后来玉帝调和数十年，这才平息了两个门派的纷争。不过，明面上大家都是兄弟门派，但背地里堕落教依旧在使坏。阿欢是秦陈的爱徒，勾搭我的小师妹，诱骗她在凡尘学妖道阴术。这种邪功一旦沾上，就一定会走火入魔，然后毁掉身上所有的仙气。会变成魔鬼，祸乱人间。”
沈少凡听闻，回想到雨姐的妖女之相，不禁浑身一颤。
“她情绪一激动，就会变成妖女。这是不可更改。但是阿欢一直用花言巧语骗她，什么她不管是什么样子，都会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下她更走火入魔，只要一激动，就会发了疯的毁灭地上人间。与此同时，堕落神教为了掌握地上人间的全部，勾结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想要让乾元朝发生叛乱。这样一来，地上人间基本上就是堕落神教的天下了。所以乾元皇帝才会请神下凡，稳固江山。虽然现在江山平定，但师妹或许永远都不会翻身了。”
“雨姐她怎么了……”
“阿欢及众在玉帝面前，大肆说起小师妹的罪行，什么祸乱人间，什么欺师灭祖的……哎，反正小师妹永生回不得天庭，再也不是神仙了。她会痛苦的度过余生，满脑子都是阿欢，而且只要情绪不定，就会变成妖女之相继续作乱。”
听到这里，少年浑身发颤。他一想到那个看上去甜美可爱的小师妹的余生会如此凄惨，就唏嘘不已。妖女之相，是她这辈子难以抹去的阴影。阿欢这个人，是她这辈子痛苦的根源。
“为什么会这样……”
“小师妹天赋异禀，有朝一日一定会扛起寒冰教派的大旗。堕落神教生怕玉帝偏爱寒冰教派，才做出如此恶劣行径。”
“我靠，仙界这么乱吗？！”
“神仙不能动凡心，但是神仙也有私心。所以做神仙也就这样。哎，说起来还挺讽刺的，我们神仙瞧不起人类，人类却仰仗我们神仙。”
说完，晴仙子扭过头看向了身侧的少年。眉头的冷艳始终未去，反而更加浓烈起来。
“你知道小师妹为什么会保你么？”
“不知道啊……可能是我长着一张英俊的脸吧。”少年想要开个玩笑。
“阿欢在天庭不知所踪，多数神仙传言，他因为完成教主任务，被教主捻灭成灰，洒落人间。你和阿欢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极其相似——”
“我靠，你该不会说我是那个人渣转世……呃，神渣？”
“我没有这么说。我想说的是，小师妹既然如此青睐于你，希望你好生待她，不要抱怨她性格恶劣。其实她内心极其柔软，只不过有扫不去的阴霾而已。小师妹已经不认我了，我只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就这样。”
“我……替你……照顾她？”少年淡淡地念了一句，忽然一惊，言道：“哎……你什么意思，该不会我和你小师妹要呆一辈子吧？！大姐，我好怕的……她，她是个疯子，而且没有郎中开的证明诶！”
“一辈子，很短的。”
晴仙子缓缓地站了起来，飒爽地看向了他。
这一夜清风徐徐，山里彻底静了下来。
8.
自从少年知道自己和那个……神渣长得很像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了新的饭碗。下回说书的时候，可以多讲一点关于神渣的秘史。甚至可以开展个新的领域，譬如浪渣神仙爱上我，或者海王神渣，辣手摧花。
“阿欢，过来！”
沈少凡蹲在地上，像小狗一样哈气的过去。雨小蝶宠溺地用手揉着他的头，接着说道：“阿欢，你当年为什么离我而去？”“因为我与你当年约定，我去海的那边寻一颗永不腐朽的石碑，在上面刻上爱你一万年的誓言。”
少年说到这里，突然一阵干呕。
这段话不是他即兴发挥，而是他得了晴仙子的真传。据晴仙子说，阿欢从前真的和雨小蝶说过如此肉麻的情话。当他听到这里，大吐七日，终于是缓过劲儿来了。但每回说的时候还是会干呕，没什么，这是自然反应。
“哦？那你寻到了吗？”
“寻到了！在天涯的彼岸，是无尽之海，沿岸一路盛放，云和水相拥相吻，互道荣辱与共的不朽诗篇。”
这一段是他编的。因为仙子没提，但是雨小蝶总问。
“找到石碑了吗？”
“找到了。石碑上写，阿欢与雨小蝶，死生契阔，相爱万年。”
“好了，开始说书吧。今天我要听晴仙子大战十妖，战败，惨遭折磨。”
少年哭死，讲了数个时辰，同时每讲一句都要在心里狠狠地默念万遍对不起。最后他讲的太投入，雨小蝶也听得越来越投入，然后她情绪开始激动，妖女之相再次露出。少年冷汗暴起，胆战心惊地继续讲着。
直到他嗓音沙哑，雨小蝶这才决定放过他。他瘫软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已经累得不想去找水了。
“你喜欢晴仙子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这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听到的问题，一时间他不知如何作答。他始终给自己建立信念感，告诉自己现在自己是阿欢，不是沈少凡。阿欢喜欢谁？不对，应该是阿欢只能喜欢谁？
当然是雨小蝶。
那，沈少凡呢？
想到这个问题，少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空虚落寞。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一点也不。
“当然是你了。”
“嘻嘻，真好。”
雨小蝶慵懒的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小巧的玉足再一次的暴露在空气中。接着二人对视一眼，猛然回想起第一次来山洞的时候。已为人类的雨小蝶，脸色羞红，就像含苞少女，情窦初开。
“你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从来都不对我做那种事？”
“……雨姐，你想说的是什么……事？”
空虚落寞的少年，忽然觉得有一股雄壮之力在体内荡漾起来。这算是热血么？这算是欲望吧，更准确来说，应该是邪念散动，从而引发淫欲。
“阿欢，人与人彼此喜欢，都会做那种事情的。”
“那个……这个……不太好吧……”
“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空气突然安静。
少年的邪念再次散动，但是这一次淫欲丧失，转而是成了一种悸动。就是心里忽然跳了一下，又忽然不自觉地吞了口水的那种。
小蝶见少年像是哑火，连忙坐了起来，撅着嘴瞪着少年。
“你做什么？忽然像个呆子。”
“啊，我只是……呃……嘿嘿……”
“你害怕你若是和我亲了嘴，做不了神仙，就回不去天庭了，对不对？”
少年滞了一下，心生奇怪。这雨姐难道真的把自己当成阿欢了？怎么连自己不是神仙都忘记了。紧接着他开始感慨，对抗天庭仙界的最有效的方法，果然是让神仙坠入爱河。
无论天地，最大魔力，除爱无它。
“啊……哈哈，是啊……你说……哎，这事儿真惨。我还要回天庭和我玉帝大哥叙叙旧的——”
“那你也不要走了！你和我做个地上快活人。只活一辈子，生死都要在一起，不好么？”
少年沉默了。
他从未爱过一个人，却要变成一个甩掉她的神渣，演一个苦情神仙，同时要爱上她。
爱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人许下永远的誓言？仔细一想，人活一世，几十年如白驹过隙，对永远而言也只是一个瞬间。若有来生，我们又像是一张素纸，只能重新学习什么叫做沧海桑田。然后周而复始，一如既往。
所以，为什么要爱，为什么要执迷不悟。
“我……不是说要爱你一万年的吗？一辈子，太短了。”
少年双拳紧握，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同时他忽然觉得痛苦，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这么一个下午，他接连的感受到了空虚寂寞，现在又感受到了痛苦，现在的他心情无比复杂。肉体也开始疲惫不堪，只想躺下，呼呼睡去，天与地皆与自己无关。
9.
数天之后的深夜，晴仙子再次来访，察觉到了少年的失落。
“怎么了？小师妹要杀你？”
晴仙子说完，变出来一颗桃，递到了少年面前。少年见桃，以为仙子要杀了自己，顿时害怕，连连摆手。
“放心，这一颗是我在山下摘的。我忽然觉得，光我吃桃，而你不吃，怪怪的。这样你和我都吃桃，也算是你说的众生平等了。”
少年听闻，无奈摇头，轻声叹道：“身为神仙，连众生平等的意思都不知道。”
“我虽神仙，却也有自己的门派。你说的是如来佛祖那一枝的，我不懂。”
“好吧，你们天上的事，我也不想多懂。”
少年咬了一口桃，觉得很甜。虽然甜，但他一点也没觉得心情变好，反而更加苦恼。
“说说吧，有什么糟心的事？或许我可以帮你。你不要忘了，我是神仙，地上的人类都要敬我三分。看在你照顾我小师妹的份上，我可以勉强的。”
“你不必勉强，事不关你，是我自己的事。”
“我偏要勉强。”
“你又不是敏儿，勉强又有何用。再说了，你又不是敏儿，勉不勉强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敏儿是谁？你相好的？”
“你是神仙诶，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少年白了她一眼，忽然发现她没有露出冷酷的杀人之气，反倒是撅了嘴，像是被怼后的小女孩一样，有一丝可爱。
可爱……难道是错觉。
“敏儿只是最近话本里爆火的女猪脚。话说我最近也在看那个老爷子的书，好赞，我恨不得想要拜他为师。不知他老人家能不能接受我。”
“说正题。”
“哦好……”少年察觉到了仙子回归正常，也就不再闲言碎语，继续说道：“我只是感觉有点痛苦。”
听闻痛苦，仙子微微的挑了挑眉。
“你这小嘴叭叭的，每天都乐乐呵呵的，怎么还痛苦？难道小师妹折磨你折磨的太狠了？”
是你在我的故事里被折磨太狠了好吧，每天你都要大战十妖，然后战败，惨遭咸湿之手，甚至还要……
少年心里默念一阵，忽然发现仙子的眼神变了一下，连忙言道：“啊，哈哈哈……也是，也不是。”
“小师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尽管说，到底怎么了？”
少年叹了口气，接着将之前白天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晴仙子听闻，并没有多大的波澜，而是将桃核习惯性的丢到山谷，接着习惯性的拍手，说道：“你觉得让你假扮阿欢，很痛苦？”
“也是，也不是。假扮阿欢倒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总对雨小蝶说那些莫须有的话，很痛苦。”
“你是说书戏子，编谎应该是你拿手好戏。”
“我虽是说书戏子，但编的都是莫须有的人，莫须有的事。你现在让我对一个活生生的人编那些瞎话……我的良心都会受到谴责的。”
沈少凡无比委屈地说完，一旁的仙子嘴角上扬，笑了起来。
“有什么可笑的……”
“我只是觉得好生奇怪，这话竟然能从你的嘴里蹦出来。”仙子笑着说道：“你要知道，你现在长得和阿欢几乎相像，性格上大体也类似。你现在基本上就是以阿欢本尊来说这句话的，事实上阿欢怎么可能会这样说？他怎么可能会感觉到良心受到谴责？”
沈少凡轻声道：“神仙真可怕，连良心都没有。”
“不过嘛，你能这样想，也算好的。没想到一个人类都比天上的神仙要看得透彻，可想而知天庭是有多浑浊。”
晴仙子说完，忽然变出寒剑，在夜空中拔出，挥舞数次。
“你，一定要想办法，让小师妹走出阴影。”
走出阴影，好难。
10.
“阿欢……”
“干嘛？”
“你会不会有一天离我而去，就像之前那样？”
正在看话本的少年，顿了一下，随后说：“不会，怎么可能呢。”
“你要是不见了，我会难过的。你会让你喜欢的人难过吗？”
喜欢的人，永远不会难过。少年知道，难过的人永远都是自己，而别人都在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取悦他们。雨小蝶不会难过，因为有阿欢作伴。晴仙子不会难过，因为有个人照顾她的师妹。观众不会难过，因为世上的说书戏曲不断。他们都是自己喜欢的人，他们永远不会难过。
但是转念一想，这只是以沈少凡的视角看待问题。如果自己是阿欢呢？
或许她会难过吧，可难过又有什么用呢？谁还不是在悲欢度日。
“不会。”
“那你就不要走了，天上不好玩。还是和我在一起好玩，你说对不对？”
沈少凡又想起一事。他最近看的话本里，一个猴子为了拯救心爱的人，选择斩断情欲，戴上金箍，最后拥有一切，也一无所有。他觉得那个话本给了自己灵感，或许斩断情欲是一种很好的选择，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诸多人为了登峰造极，位列仙班，选择斩断情欲，何况一无所有的自己呢？
但凭什么牺牲的人要是自己？别人的故事里，为什么当炮灰的是路人甲？
要不然……逃？
“睡觉吧，我去透透气。”
“阿欢，如果你想真正的爱我，那就听我的话，好不好。”
可是我不爱你，可是阿欢也不爱你。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悲哀呢？
11.
“仙子姐姐，我好痛苦。我现在已经痛苦到没有办法正视雨小蝶了，我现在觉得那个神渣就是我，我靠他老母啊！她现在每天逼着我说爱她，而且还要详细说明怎么爱。他妈的，你师妹就是个变态啊，不是听你怎么被妖怪强奸，就是听我怎么爱她。我现在已经编不下去了，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沈少凡对着一棵树大吼，吼着吼着就哭了。他实在是接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而且每天还要面对时不时就要变成妖女的雨小蝶。他甚至想，哪怕这个女的正常一点，不变成妖怪，兴许自己都会对她动情。但是她他妈的……好端端的一张脸，还算小巧可爱，动不动就撕裂这谁受得了？
在如此多变的脸蛋下，身材就算是再火辣，自己也不会有半点感觉。
他甚至昨晚做梦，梦见自己和雨小蝶亲嘴了。亲的如胶似漆，那种感觉无比真实。但就在亲的时候，雨小蝶突然间变成妖女，舌头变长，直接伸进自己的胃里，让自己犯了好一阵干呕。
当然，这些事，这些话，他不可能真的要对晴仙子说。因为晴仙子有寒剑，只要自己说了她师妹的不好，说不定自己真的就要被她杀掉了。
“你师妹已经完全糊涂了，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她这么痴迷阿欢，就应该把那个叫阿欢的给老子找来，然后狠狠的跪在你师妹面前，发了疯的去舔她脚趾。而不是我！而不是我这个说书的，要一次次的编瞎话说爱她一万年。他妈的，你们神仙都是傻逼吗？！”
整个山谷不再安静，树上的乌鸦惊慌飞走，脚下的枝杈发出断裂的声音。少年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只见那穿着黑色衣裙的少女，双眸湿润。晶莹的泪水在月光下绽放成娇艳的花，璀璨片刻便迅速下坠，满地都是碎落的花瓣。
“雨……雨小蝶……”
雨小蝶敏捷转身，捂着嘴疯狂的逃离。空气中满是悲伤，还有那心碎的声音——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少年知道，爱会蒙蔽人内在的双眼，之后在心的边缘建立看似坚不可摧的墙。但其实，那墙体只不过是贴在内心上的沙砾。风一吹，心一颤，沙砾做的墙就会瞬间坍塌，在心里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
所以心伤从来不是往事烫下的烙印，而是一次土崩瓦解，一次内心碎裂。
长痛不如短痛，他说的。但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就这么做了。
从空虚、寂寞，再到痛苦的少年，现在多了一份愧疚。可这愧疚，他也不知因何而起，从何而来。
然后一道光，从天而降，将他整个身都照亮了。
12.
“堕落之神，恭喜你完成试炼。”
堕落之神……
沈少凡眨了眨眼，忽然觉得一丝不妙。因为他发现自己正在渐渐升起，像是浮空。目的地不详，大概可能是天堂。
“鉴于你完成了秦教主的试炼，所以秦教主决定，要将堕落神教传位于你，从此你就是天庭的堕落之神。堕落之神，玉帝唤你登天，请速速前往。”
“秦教主……试炼……”
沈少凡简单地念着，脑子里忽然一道空白。紧接着，大量的记忆涌进他的脑子里，他一下子吃不消。随后他痛苦地大声嚎叫，声音响彻云霄，远端打了好几声雷。
“我是……阿欢……”
苏醒过来的沈少凡，诧异至极地环顾四周。他看到山峦变了色，又看到黑压压的山底，一个穿着单薄的少女满脚是伤。
这是……神仙的眼界。他是神仙，是他自己口中的那个神渣。这一切他都想起来了，当年秦教主为了传位于他，所以将他的魂魄震碎，散落人间，命令他彻底伤害雨小蝶，让她永生痛苦。
没想到啊……
已经成为堕落神的阿欢，觉得这一切都不可思议。因为他一度害怕自己完不成试炼，再也没办法成为神仙。而现在，他完成了，即将就要真的和玉皇大帝称兄道弟了。
笑，要笑。和过去一样，只喜欢祸害他人，然后得逞狂笑。
但，他笑不出来了。
“那个……秦教主在哪？”
“秦教主修炼去了，下一次出关估计是千年之后。”
“千年之后啊……”阿欢轻哼两声，继续问：“玉帝大哥呢？”
“玉帝……正在天庭等您。”
“哦，麻烦您回头转告他老人家一声，神仙，我不当了。”
此言一出，传话使者瞬间慌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听到有个傻子不想当神仙的。她以为堕落之神在开玩笑，于是她浅笑了一下，说道：“堕落之神，这种事情不要说笑。不然让玉帝听到——”
“我他妈说的话……你好像听不明白啊？”
话音刚落，堕落之神的左右手瞬间变出两把钢叉，脚下的云朵闪成霹雳。传话使者见状，预感不妙，于是她后退几步，说道：“堕落之神，你要做什么！”
“我他妈说了，这个神仙，老子不当了。至于我要做什么……哦，你告诉一下秦教主。没别的，就是我操他妈的！”
“找死！”
传话使者瞬间召唤天庭守护神，一个魁梧的神仙，刷枪弄棒的好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冲到堕落之神身前，挥舞长枪，差一点就刺到了堕落之神的身上。
“堕落之神，你说话给我放干净点！”
“小子，我杀人的时候，你毛还没长齐吧！找死！”
堕落之神的两把钢叉并驱向前，一下刺穿了守护神的盔甲上。天庭之上，神仙也会受伤。那守护神见堕落之神玩真的，于是呼叫了更多的兄弟。
“堕落之神！玉帝有令，你若再是造次，他就将你贬为人类，从此再也回不得天庭！”
“合我意！正合我意！但是老子也要告诉你，在我贬为人类之前，要把你们这腐朽的天庭彻底捣毁！前有齐天大圣，后有我这堕落之神，你信不信！”
成神后的阿欢，口气狂妄，但武功并没有长进多少。但他之所以如此狂妄，是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地上还有一个神仙。或许那个神仙，也想做着和自己一样的事情。毕竟她曾说过，要将她的师妹托付给自己。自己要死，她岂能坐视不管？
紧接着，只见一道寒光，瞬间在天庭之上划开，亮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仙子姐姐，你总算来了。”
阿欢露出得意的微笑，望着背对自己的那个高挑仙子。白色的衣裙，纤细的四肢，如瀑的秀发。
“想开了？还是知错了？”
那仙子冷冰冰地问。
“知错了，才想开了。我宁可身落于凡间，从此与天不两立。”
堕落之神笑着回答。
“好！你有一辈子的时间，要好好的悔过。”
“一辈子，太短了。”
俩人说完，之后霸气的硬闯天庭。里面的神兵仙将纷纷应战，但晴仙子和阿欢二人珠联璧合，众仙皆非他二人之对手。最后玉帝震怒，强将天雷召出，引发地动山摇，整个天庭也不得安宁。
仙力再强，也难敌玉帝。这是晴小婉和阿欢二人深知的事。不过他们已经知足了，因为他们深知自己命数已尽，且在余下的这段时间里，终于可以做一次反抗天命的事情。
为什么反抗？
因为，天庭太乱，神仙都有私心。
因为，有人心伤，有人满心愧疚。
所以，倒不如做个快活人，只会短暂的一辈子。
往后余生，晴小婉得以解脱。往后余生，阿欢可以赎罪。
他们俩都很满意这个结果。
13.
由于地动山摇，人间也陷入水深火热。
所有人都不知道是谁惊得天庭大乱，闹得江山飘摇，沸沸扬扬。
他们正想逃难，结果地底裂开，整个世界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人都掉进了滚烫的内核里，瞬间化成灰。
乾元朝不复存在，地上人间再也没有神仙传说。
后记
天涯的彼岸，沿途一路盛放，云水相容。
一个英俊的少年，费尽千难万险，终于用石头堆起了一块石碑。远处两个高挑的女人，相互泼水，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少凡，这是什么呀？”
“我要决定在这里建立一块石碑。”
“哦哟，真有志气。你这是石碑啊？我告诉你，风一吹，就散掉了。还石碑呢，我看叫沙堆还差不多。”
“头发长见识短。沙堆都是沙子做的，我这可是真金白银的……石头！你说说你和她同样都是女人，你怎么就这么不浪漫。”
少年刚一说完，左边那个女人瞬间露出冷脸，用手捶他的胸口，接着转身走掉。
“姐姐！哎呀姐姐……你别生气了啦。少凡他只是说笑的，你知道的，他经常这么说话，没谱得很。你别往心里去呀！”
“情人眼里出西施！”
“嘻嘻嘻，姐姐你糊涂呀，少凡他可不是西施。我才是西施，他是被我吸引的人罢了。”
“呕！你可莫要再说了。难受死我了。”
两个姐妹再一次的玩起泼水的小游戏。少年看在眼里，怡然自得，之后重新看向自己的杰作。虽然这个石碑看上去的确不牢固，风一吹也会散掉。但有朝一日说不定这些个小石子被风吹干，然后就真的成了一大块石碑了呢。
“天灵灵，地灵灵，神仙快显灵。求求了，把这个东西变成石碑吧！”
话音刚落，晴朗的天突然闪过一阵霹雳，直接砸向了少年面前的石碑上。嬉闹的姐妹俩吓了一跳，纷纷慌张地朝着少年跑去——
“少凡！”
“你怎么样，没事吧！”
俩人跑过去后，看到少年的脸被劈黑，皆是笑得前仰后合。
“沈少凡，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晴天劈成了火柴，哈哈哈哈！”
少年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晴天霹雳竟然是真的。这下他可不敢再起誓了，万一下回老天爷来个天打五雷轰呢？
呼呼……
他的目光移向了刚才的石堆，忽然发现这些石堆真的变成了一块石碑，方方正正的立在海边，周围的鲜花为其做了最美的背景。
我靠……真的不能许愿了！
许一个吧……
长命百岁？不对，要不然就……和雨小蝶生生世世在一起？
这个好！
沈少凡嘴角上扬，接着捡起地上的小石头，开始打算刻字。
“哎，你要干嘛？”
姐姐不解，妹妹疑惑。她们俩眼看着少年在石碑上刻字，跟着他念了起来。
“沈少凡与雨小蝶，死生契阔，相爱万年……”
妹妹读完，脸色刷的一下红了。
姐姐读完，神情微微落寞。
“哎，情投意合的可真好。我去游个泳，晒晒太阳好了。”
“少凡，为什么没有姐姐的名字啊？难道你不喜欢我姐姐了吗？”
“小蝶，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我爱你，生生世世的爱你。为你，我宁可身落于凡间，从此与天不两立。”
话音刚落，云层散开，灿烂的阳光照在石碑上，可爱的雨小蝶红了眼眶。
“我也爱你，生生世世的爱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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