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阅读作为新年的打开方式,是一种美妙的开始。在这个已经久违的自然醒的上午,阳光不期而遇地透进阳台,洒向了书本,我翻检出平日断断续续阅读的篇章,眷念起零星的笔记和断想,慵懒的心境之中,透着难得的惬意和从容,脑海中忽然闪现第欧根尼的名句:“请不要挡住我的阳光”!
清洌的阳光,裹挟着干冷的空气,呵护着极目所至的一切,驱散着严寒,赶走了阴郁,一切都敞亮了起来。
窗外人声的喧闹,衬托着一隅的清静,没有必要为过去的阅读颇丰而沾沾自喜,因为只要生命之树常青,我们都必须用面向未来的方式告别过往,要么用脚去仗量未知世界的宽度,要么用眼向未知的所有领域行注目礼。
图片来自网络为什么读?有一次同事分享会上,大家稍微展开了一下这个话题,即达成了共识:因为有需要。这需要,可能来自直接的工作现场,也可能来自丰富自我精神世界的需求。
至于为什么读这些而不是读那些?为什么读这一本而不是那一本?我觉得,无非有两个原因:寻找自我,或从我出发。寻找自我,就是通过主观选择的阅读实现与书本对话,强化和丰富自己内心本有的价值认识。从我出发,就是自己在适应外部世界的过程中,感受到空虚或无知,需要通过阅读来填补自己的认知空白,丰富自己的内心世界。
恕我孤陋寡闻,成尚荣是最近通过杂志阅读才获知的一位教育学者。他近来在《人民教育》和《新课程评论》频频发文,以其行文流畅和富有诗意,而引起我的关注。经查,他是江苏省教科所原所长,语文教师的底子,经常发表演讲。其言说,其笔下,能让人感觉到,阅读面宽,用典适当。
“俄国纳博科夫在《文学讲稿》里这么描述:‘在那无路可循的山坡上攀爬的是艺术大师,他登上山顶,当风而立,你猜他那里遇见了谁?是气喘吁吁兴高采烈的读者。两人自然而然地拥抱起来。’”如此形容作者与读者之间的关系,我还是第一次读到。此种“山顶上的拥抱”的情境,使人很容易想起演唱会现场。因为热爱,所以相聚;因为相通,所以相拥。
成尚荣,江苏省教科所原所长关于教师阅读的分类,成尚荣和李政涛教授的观点相同,应当阅读“有字之书”和“无字之书”。差别在于,李教授所言“无字之书”,是社会这部大书,而成先生所言“无字之书”,则重点指向教育的对象——儿童。“对于教师而言,这‘第一专业’我以为是儿童研究。关于儿童的学问,在教育世界里,是真学问、大学问、深学问、难学问,而当下又最不完备。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们缺少‘第一阅读’——阅读儿童。之所以称之为‘第一阅读’,是因为儿童是教育的对象,又是教育的主题,当下教学改革的走向之一就是‘教学即儿童研究’。”
成先生说,“儿童是本无字之书,却是一本大书,教师专业阅读不可不读,不可轻读,不可浅读。儿童有不同的生活状态;儿童活在教育教学经验中,在教师叙事中,在教学案例中;儿童活在教育学、教育心理学、教育社会学、教育人类学等著作中;儿童活在教育教学实践活动中;儿童活在自己的生活中……不同的生活状态,带来不同形态的儿童阅读。阅读儿童与基于教师专业知识结构的阅读链接在一起。可见,教师的专业阅读不是孤立的,是相通的,教师的专业阅读当是通融性阅读。”
古人云,尽信书,不如无书。诚如斯言,如我们就着某一个专题,读多了,就会发现其中的相互矛盾;而我们就着某一主题,读深了,也会发现其主观推断或破绽的部分。而且,阅读本身并不是目的,阅读的真正目的在于自我建构,建构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精神世界。“鲁巴金的一句话,道出了读书的本质:‘读书是在别人思想的帮助下,建立起自己的思想。’”
在本期刊载的成尚荣《山顶上的拥抱——教师专业阅读的几点建议》一文的最末,他给教师阅读下了最终的价值定义:“理想的阅读,让教师成为一颗有思想的苇草,教师的全部尊严在于自己的思想。”
毛道生,是著名的成都七中副校长,他在《教师阅读的价值审视与路径选择》中写道:“超越是人类特性,人类对自身不满而产生了超越意识,驱使人类对自身不断发起挑战,让身体进入未曾涉足的领域,让灵魂进入自由飞翔的空间。”
毛道生,成都七中副校长,化学教师毛道生,化学教师出身,在文理兼修的阅读和教育生涯中,依然不乏与其专业俱来的理科思维。他的这一段关于阅读意义的描述,既富灵动的诗意,又显自然的宽度。“科技是人类为了超越自身极限而不断发起的挑战。阅读是人类为了丰富自身的精神世界而不断做出的努力。简而言之,科技解放我们的肉体,阅读安放我们的灵魂。阅读,让我们的大脑处于想象之中,具有极大广泛性的无限可能性,我们可以与未曾谋面的大家交流,我们可以思索未曾讨论的话题,我们可体验深邃奥妙的思想。阅读,让我们的思考、想象、探险、追究等成为‘无限运动’,极大地满足了人类的好奇心和冒险欲望。”
在这样的语境之下,你就比较容易理解阅读者经常挂在路边的自豪的段子:“读书和旅行,灵魂和身体,总要有一样在路上。”
杨绛,1911—2016,无锡人,钱钟书夫人他引用钱钟书夫人杨绛关于阅读的比喻,也特别形象:“读书好比串门儿——‘隐身’的串门儿。要参见钦佩的老师或拜谒有名的学者,不必事前打招呼求见,也不怕搅扰主人。”是啊,我们时常通过阅读实现的与大师对话、与作者对话、与书中人物对话,以及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带入”到书的情境与人物中去,完全是一己的主观、自得其乐的美妙体验,而对于书本和书本背后的作者,从未打扰。
毛道生的如下提示,对我们也是一种开导。因为我们时常会陷入担忧,阅读有什么用?时常为记不住而焦虑甚至气馁,“有人说,读过很多书都忘掉了,意义何在?读书不是为了记忆,而在于理解,在于筛选,在于建构。”如此看来,不必沮丧,只要你在读,你就是在实现丰富的建构,从不知不觉,到后知后觉。“阅读改变和造就人的个性,实现‘我就是我,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张国荣在《我》(林夕作词,张国荣作曲)中唱道:“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天空海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的赤裸裸。”
张国荣,1956—2003,香港艺人我就是我,不一样的我,应当是丰富且不断包容世界和外在的我,这才是魅力教师的品质之一。陶行知说:“要想学生好学,必须先生好学。唯有学而不厌的先生才能教出学而不厌的学生。”
《新课程评论》2018年12期,将“教师阅读”作为专题推出,引我这样以阅读为乐的教育人,捧读良久,咀嚼多时。撰稿者既多为教育人,选取文章的角度也多不同,呈现出探讨“教师阅读”话题下多重困惑,如多棱镜般,变着法子,给予读者开导,或开解。
如,戴柏葱在《教师有效阅读的三个维度》中写道:“在这个物质繁盛的时代,书籍不是太少,而恰恰是在多。读书的教师虽然不也不少,但基本属于随意消遣式的阅读,缺乏深入有效的阅读。
其实,真正的阅读,不是我们藏书有多少,也不是我们曾看过多少本书,而是我们借此记住了那些深切的阅读体验和灵魂感悟,并让自己得到了成长。”
因此,读书必须有选择,或从我出发,因为内心的精神渴望而读;或从我出发,因为认识外界的精神构建需要而读。既不必因书有万种未读而焦虑,也不必一味求全而孤自责备。正如庄子所云:“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也!”
文章之中,戴老师引用周国平的话:“真正的阅读必须有灵魂的参与,它是一个人的灵魂在一个借文字符号构筑的精神世界里的漫游,是在这漫游途中的自我发现和自我成长。”继而提醒老师们,“阅读的数量可以决定一个人的视野,阅读的质量却能决定一个人的高度。”
周国平,1945年生,学者,上海人程露在《深读慎思:让我们成为更好的阅读者》一文中说:“任何一种阅读都是一种活动,那就必须要有一些主动的活力。完全被动,就阅读不了——我们不可能在双眼停滞、头脑昏睡的状况下阅读。师者,善阅之必利其育。一个主动阅读的教师,在阅读世界中的探索能力会更强,收获自然更多,更高明。”
可以说,一个人读过多少书,读过哪些书,哪些书在内心中记忆深刻,哪些书对于自己影响一生,时常引用,这构成了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教师的精神世界的重要部分。程露老师感慨道:“在人生中看过的书都会成为我们的一部分,成为丰富我们人生的重要基石。”
《新课程评论》2018年第12期封面寻找自我的阅读,使自我的精神世界更充沛。
从我出发的阅读,拓展外部世界认知的宽度。
新的一年,希望依然能够时常保持着“我读故我在”的生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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