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有芷兮（22）

沅有芷兮（22）

早晨的阳光有些刺眼，梁悦迷迷糊糊睡一直到了日上三竿才起。

外婆已不再房间里，客厅里也没人。梁悦一下慌了神，这大早上就没见个人，外婆这是去哪里了？

胡乱刷了牙，她拖着拖鞋就出了门。

小区楼下聚了很多人，叽叽喳喳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梁悦伸长了脖子终于在人群的缝隙中找到了自家外婆。

“外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哦，高家奶奶，这是你那个小孙女。”外婆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伸长脖子的老奶奶笑眯眯地看了过来。

外婆满面笑容，“是啊，这不前几天刚回来。”

“哟，小姑娘长得真水灵，还在上学吧？”

梁悦有些尴尬，被一群奶奶爷爷像盯猴子一般看着，自己还这般邋里邋遢的样子，哪里看出来水灵了？

“小姑娘，昨天来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吧？”

“……”梁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连连摆手，“李奶奶不是……他不是，您误会了。”

“不是？”李奶奶明显不信，“今天晨练我还遇到他了，小伙子很有礼貌，还跟我打招呼了呢。高家奶奶，我看这个小伙子人很好，人品样貌都没得挑，我要是有个小孙女铁定要嫁给他，这年头像这样长得好看又有能力的小伙子不多了……”

“……”梁悦汗颜，李奶奶你都快将他夸成一朵花了，光看人的长相就能看出人家有能力，这是怎么看的？

“李奶奶……他没您说的那么厉害……”

“李家奶奶，我这小孙女面皮薄，您就别打趣她了，再说她可就没脸见人了。”

梁悦本来还好被自家外婆这一说，直觉脸上火辣辣的烧，又不好反驳了老人家，只好呵呵笑开，众人只当她害羞，索性也没再打趣她。

“外婆，你们这是在看什么呢？”一大早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脸上表情还不错，梁悦料想肯定是有什么好事。

“我们小区常年失修，经常发生断水断电这样的事情，今早贴了通知，说是要派人来修，所以大伙都挤在这看呢。”

“哦。”梁悦哼完，发现外婆实现还在自己身上，“怎么了？”外婆眼神有些奇怪。

“大早上脸不洗，头不梳的就跑出来，再看看你脚上穿的啥，一个姑娘家家，邋里邋遢像什么样子？”

“……”那还不是因为一大早起来您不在房间里，我担心您吗？

“行了，不是今天就要回去了吗？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不回去收拾收拾……”说完也不等她反应，老人家已迈开步子往自己楼走去了。

梁悦想反驳也没机会只得拖着大拖鞋连忙去追自家外婆，“外婆您等等我，我没想回去，我还要……”

“人家都打电话催你了，你还留在这干啥？”

“他没有催我，只是问问您的情况。”

“我有啥好问的，身体健康，吃得好，睡得好不劳他费心。”

听说人老了很爱多想，脾气还倔，这自家外婆还真是应了。

“外婆，您听我说，不管我爸他们是怎么想的，我的确是想您，想让您跟我一起去临市住，您不也说了嘛，他们有自己的家庭顾不了我，我一个人在那边难道您就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一个大姑娘生活还不能自理了？”

“……”梁悦无力地靠着门框，看着走进厨房的老人，内心是又好气又好笑。看来劝她搬去跟自己住，真的需要从长计议啊。

梁悦在外婆的“淫威”下迫不得已买了下午回临市的票，买完票她还有些不解。不是说，老人家最喜欢自己的亲人陪在身边吗，自家外婆怎么有些反常，一个劲地赶自己走，自己又不是洪水猛兽。

“这些是你爱吃的腊排骨，还有辣鱿鱼，这里还有……”看着摆放在桌上的瓶瓶罐罐，梁悦有些傻眼。

“这……外婆，您什么时候做的？”

外婆脸上没多少表情，“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她睡了的时候？这……

梁悦心口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鼻头没来由的酸疼，眼泪被她强行憋了回去。

谁说她的外婆不爱她？

“谢谢外婆。”

“行了，不是喜欢吃这些吗？你多带点回去，我昨天看小江也挺喜欢吃的，你带回去给他送点……”

“……”梁悦前一秒还感动的稀里哗啦，下一秒被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敢情她就是沾了陆江沅的光。

外婆啊，到底谁才是您的亲孙女？

“是。”她明显是在怪她偏心，偏生外婆还理解错了，“哎呀，这闺女长大了，胳膊肘往外拐，还没嫁出去心就不在这啰。”

“……”梁悦差点一口气背过去，谁胳膊肘往外拐？她有些怀疑是不是陆江沅那家伙给外婆罐了什么迷魂汤，一个劲为他说话，人突然间也变得这么腹黑。

“外婆，那我走了，改天我又回来看您。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行了，年纪轻轻的，居然比我这个老婆子还唠叨，再不走，火车都快走了。”

外婆呀，您是多不待见我。

“是……”亲孙女不招人疼。

梁悦这厢刚被催着坐上了公交车，本来还准备向自己的外婆挥手道别，却看到她突然冲某个地方微微笑着，满是褶皱的脸上，笑意吟吟，这笑她只在陆江沅来的那天看到过，难道……

她想回头看，可公交车已经出了路口，转弯了，根本没机会看，无奈，只得作罢。

“外婆，您怎么一个人站在门口？”来人正是陆江沅。

外婆看到他，原本因孙女离开不舍的情绪也好了，“小江是来找悦悦的吗？”

陆江沅抿嘴轻笑，“主要是来看外婆的，顺便再讨一顿饭。”

“悦悦啊，刚被我赶走呢。你说她这回国没多久，与她爸爸那边的关系也没处好，学业也忙，整天来我这躲着算怎么回事。”梁悦的心思旁人看不出来，作为最亲的人，她再了解不过。

“别看那丫头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骨子里随了她妈，敏感、倔强，遇到什么不想解决的事情总爱逃避，还总爱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她呀，害怕面对她爸爸那家子，索性就跑来我这找清闲。搁在以前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现在我一大把年纪大了，怕照顾不好她。”

陆江沅似想起什么，对外婆的话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的确很倔。”

蓦然听到这句话，老人不免转头看了看他，面颊含笑，“小伙子，你以后可要多担待点。”

“……”陆江沅微愣，随即轻笑出声，那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连清冷的眼角眉梢都仿佛含了笑。

自己这是被认同了。

“外婆，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