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南朝月（1）

第一章 强求不得

午后时分，彤云密布。

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薄隙，投射在整个赢城上方，巍峨的皇城宫殿正笼罩在一片金光海波中，更添了几分神秘。

微风拂过，树影婆娑。

镂空的雕花窗外，风铃叮叮作响。那点点的斑驳碎影直直射入窗的间隙，勾勒出窗边女子窈窕纤瘦的倩影，朦朦胧胧，似真似幻。

光影流转，映出女子身后两道娇影，宫娥粉妆、眉目如画，一人手捧火红嫁衣，精致华美，一人手端凤冠霞帔，艳红绮丽。两人时不时目光交接，皆露出焦灼之色。

“公主，这是皇后娘娘命人送来的嫁衣，您就试一试，看合不合身？”其中一个小宫女低声询问。

窗边的琉璃眼轻轻一转，视线落在她们手里捧着的火红嫁衣上，目露哀伤，只一眼便又调开了视线，不与理会。

两个小宫女惶惑不安，互相交换了眼色，只好向公主的贴身宫女求救。

迎兮看了眼窗边的人，冲她们摇了摇头。

皇后两天前就命尚衣局将嫁衣送来了云安殿，只是公主一直不肯试穿只好拖到今日才敢再次拿了出来，明日就要和亲北汉，如果公主一直不肯试穿，这又该如何是好？

过了半晌，众人都等的有些焦急了，迎兮只得上前劝慰，“公主，您就试穿一下？”时间实在紧迫，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催促，可是被提醒的人仍然无动于衷。

殿外风铃忽然叮铃紧响，几道急促的脚步声正往这边赶来，一步一步敲在迎兮心头，恍若心也跟了那节奏紧张了起来，顾不得其他，迎兮赶忙带人起至殿门口迎接。

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两边宫女鱼贯而入排开站立，中间进来的妇人面目慈善，笑容满面，眼睛向内殿环视了一周，停在窗边的人影上，神色一下焦灼起来。

“公主，是不是这嫁衣不合身？”妇人忽略掉一旁宫人的问候，直接取过先前小宫女手中的嫁衣，几步踱至窗边的女子身后。

“孙嬷嬷……”听到声音，琉璃眼转过身，勉强一笑，目光落到她手中的嫁衣上，神色不由一暗。

轻叹，“没什么合不合身的？”说着又转回了视线。

迎兮眸光一紧，三两步上前，端笑着接过孙嬷嬷手中的嫁衣，“孙嬷嬷，给奴婢吧。”伸手去拉窗边的人，“公主……”一边唤一边眨眼示意，生怕倔强的公主一气之下惹怒了孙嬷嬷。

她是公主的贴身丫鬟，自是知道公主为何这般拒绝试穿这件嫁衣，又是为何而愁眉苦脸。不是她不肯嫁，而是一旦作为和亲公主嫁去了北汉，从此便与那个人再无任何可能了。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着整个房间，一秒，两秒……

所有人面色惶恐不安，盯着窗边的女子。

孙嬷嬷面目沉冷，声音下了力道，“公主，还是赶快试穿嫁衣吧，莫要让老奴为难！”语气带了三分恭敬七分催促。

木制的梳妆台上摆满了各式珠花、首饰，艳丽喜庆的颜色反而衬出一番苍白无力感。

半晌，窗边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孙嬷嬷心中默叹，强求不得，强求不得。这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性子随了皇后娘娘，倔强、坚韧，不是她所想，什么都强迫不得。摇摇头，终是轻叹了一声，准备让宫女把东西都拿下去。

一直盯着窗外发呆的人不知怎的突然改变了主意，“孙嬷嬷，把东西拿过来吧。”

孙嬷嬷一怔，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快，快……”

迎兮惊喜，立即招手唤身后的两个小宫女给公主试装，侍候在旁边的宫女嬷嬷也都赶紧忙起来，皆露出一抹轻松。

孙嬷嬷面色一松，语气也缓和了几分，“如此，老奴便可以回去向皇后娘娘交差了。公主若试了这衣服有什么不合适的话就送去尚衣局改改。”说着摆了摆手，让手底下的人把拿来的东西放下，带着一行人缓缓离开了云安殿。

铜镜中，女子五官精致，容颜靓丽，一袭火红嫁衣更是衬得她肤若凝脂，娇艳如花。只是那微蹙的柳眉，微颤的长睫频频带出一抹愁容，偶尔滚出的几滴清泪，莫名地就让人心疼不已。

“公主……”迎兮心疼她的无奈，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连那个人都没能带走公主，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公主已经不顾身份地私逃了一次，如果不是皇后动用亲卫阻止了他们，说不定现在……转念一想，哪有什么如果？这里是南朝皇宫，就算他们远走了，一样会被人抓回来，何况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由不得他们胡来。

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今时今日那个人不要再来为难公主，公主也是为了南朝的黎民百姓着想，她也不想的呀......

“迎兮，迎兮......”

正沉思的迎兮，还没听清谁唤她，一个颀长的身影便来到跟前，准确地说是公主的跟前。

“琅玥，跟我走！”男子身姿修长，眉目俊朗，修长的臂膀不由分说，直接拽起端坐的人。

“苏扬……”刚才还在恍惚的人突然看见眼前的身影有些反应不及。

迎兮拦了上去，“苏将军，你不能带走公主，你……”话未说完，身体已被男子挡开。

苏扬一手抓着云琅玥的手一手推开身前挡着的人影，声音冷得骇人，“琅玥，跟我走，我不会让你嫁去北汉的！”

被拽着手臂的云琅玥终于回过了神，目色更是哀伤，“苏扬，你带不走我的，你没看到外面的禁卫军吗？我父皇......”

"云琅玥，我不管今天外面有多少禁卫军，我苏扬要带走一个人，谁也拦不住......"俊朗的眉眼突然带出一抹厉色，也不顾前几日受的伤，拉着她就要走。

"是吗？"

云安殿外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众人一怔，惊恐地望向拉扯的两人。

苏扬面容沉冷，回了头去望云琅玥，好像在安慰她别紧张，一切有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