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山是我们村唯一一座保留原生态的山,它不高,也不大,满扎的草木却避离日月,绿得腾火,经年不见寥落,很是幽寂神秘。
我向往得很。又不敢独自寻幽探秘,便时不时磨叽身边玩伴组团前往。
终于有一天,我约到四五个放牛娃一同进山。
山里很阴凉,汹涌着草木的芬芳,醇厚,清冽,且绵长。我们大笑大叫,浑然忘了恪守不渝的修养。
密林深处有鸟啾啾,三两下便即杳没。不满我们的唐突?谁敢!哈哈哈……
我们掰花,揪草,拽藤,踢树,疏狂到没边。但很快,我们开始骂骂咧咧——山里的蚊子特别多,特别大,特别贼,也特别狠。
走着走着,不知谁喊一声“看看看!那里有个果子。”
我们纷纷张望,
哪里啊?
哪里啊?
那里?好像没有啊。
在那里。
喔,是啊……快看,在那,好大一个果子。哇,真的啊,黄色的。
咦?好奇怪,怎么只有一个。
……
果子在我们头顶过去一点的枝条上,黄澄澄圆滚滚的,身上斜斜吊着一抹俏皮的阳光,看起来像个土财主腰缠金元宝在招摇过市。
循着枝干,我们看到了果树。
果树桌子般大,高不过四层楼,却撑着足以遮蔽一个篮球场的绿荫,令人惊叹。
我们忙跑过去蹭了蹭,滑不溜手,爬树摘果的念头旋即掐灭。
“粉皮”和“臭馊”(绰号,放牛娃中的一对兄弟,亲兄弟)四处搜寻着,找到另一棵树,碗口粗大,长相随便,探出的枝条倒离果子不远。
“臭馊”麻利爬上去,晃荡着问“粉皮”果子在哪。“粉皮”伸手指引,口里嚷嚷。费了一番功夫,“臭馊”好歹明白了,估算一下距离,用脚勾住枝条,探身出去拽果树的枝条。
唰啦啦……唰啦啦……唰啦啦……
扑通一响,果子落在地上,打几个滚,搁路边草丛里。
“粉皮”扑将上去抓住了,双手紧箍,略略扫视一遍身边围起来的人,眼里迸出无尽欢喜与得意。
“臭馊”挤开我们,趾高气扬地接过果子随意看着。
好一会,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果子,有点烦躁,随手塞给一位跃跃然的放牛娃,“给!”
放牛娃细细打量着,嘀咕了好几个果名,都被否定。
我兴冲冲接过,沉甸甸的,不由得反反复复多看几眼。果子比橙子大些,也圆些,果皮更为粗犷,浅浅滞有苍青色的尘埃,摔破的一小块皮正渗出些许黄色汁液,有股淡淡清香,不刻意去闻是闻不到的,但可以确定——这股香味我们都第一次闻。
我摇摇头,恋恋不舍地递出果子。
也是一脸懵逼!
于是果子一直在传,始终弄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我们拿着果子到处询问。
放牛归来的大叔挠挠脑袋说不知道。
树下纳凉的老奶奶瞪大眼睛想得出神。
挑菜路过的老爷爷看一眼就走了。
洗着衣服的阿姨则建议我们切开瞧瞧。
“粉皮”一咬牙,用刀劈成两半继续问。
依然没人知道那是什么。
我们的热情慢慢冷却,经过一片竹林时,随手一扔便走开了。
我约略记得劈开的果子流了很多白色的汁液,像牛奶,又粘又稠。果肉是红色的,如同少女粉红的脸颊。果子正中簇拥着六颗籽,狭长扁平,疑似饼干碎屑。
估计也就我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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