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爱笑的少年

那个爱笑的少年

秋日的阳光带着凉意，树的旁边绿草茵茵，阳光从树上洒下来，透过树荫照在我的脸上，暖暖的，柔柔的。手机里传来青涩吉他声伴着的那首《知足》，弹吉他的你，淡淡的忧伤里透着隐隐的坚强。曾经健壮的你如今消瘦许多，清秀的脸庞有些许的憔悴。

是的，刚要当爸爸的你，却被死神眷顾，肺癌伴骨头转移。也许你怕世界没有你更多的痕迹，所以你开始录下你弹吉他的样子。多少年没有你的消息，倔强的你不肯让我们这些同学知道你的病情，你的妹妹偷偷告诉我。我假装不知道，却不知从何去关心你，能为你做什么。那晚，看到你弹吉他的视频，我哭了。你的憔悴应证了你的病情，我不愿相信的事已然是铁的事实。

那是初中的最后一年，全年段的学生都重新分班，于是我有幸成为年段第一名的后桌，那个年段第一名就是你。聪明好学的你，那是每次考试都稳坐年段第一名的宝座，实在羡煞我们这些成绩平平的人。初三的生活，忙碌而规律，每个星期周考，每个月月考，每次成绩都会排名，每个人都在默默地为中考而努力。

年少的轻狂，青春的悸动，都是我们的旋律。那时的我喜欢上一个校外的男生，每次透过窗边的玻璃搜寻他打篮球的身影。我不知道，看风景的我成为了你的风景。很长一段时间，我辜负着你的喜欢。后来，我才知道，每天晨读，你都在听我读课文，每天你最开心的时刻就是我向你请教学习上的难题。我从我的同桌那里知道了你对我的喜欢，如你所说的小心翼翼不为人知的喜欢。可惜，年少的我并不懂得我自己，我以为我喜欢的男孩子一定是高高的个子，会打篮球，会抽烟，会给女生写情书的。想来，青春年少的时候，不是自己叛逆就是通过喜欢一个叛逆的异性来证明自己的叛逆。我们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阐述对长大了的世界的向往，来摆脱大人对我们的束缚，来追求所谓的自由。

中考之后，你不出意料的考进了县一中，而我也不出意外的只考上了镇上的中学。当然，我和我喜欢的男生也分手了，我记得失恋的暑假，无聊而失落的我，跟你和一群同学去山寨玩。那里有青春绿水，有竹林小溪，我们畅游大自然，在那个小山村留下快乐的脚印。那时高速公路刚在修建，两旁的绿化带还都是泥土。下过雨的泥土一片泥泞，我故意去踩。你怕我摔跤，紧紧地默默地跟在我后面。于是，我更加大胆地往前踩，想来那时我的任性妄为，是因为我知道你会在我身后。

高中的生活如约而至，你我之间笼上一层暧昧的薄雾。你把我的任性当成情感的默许，此时的你也经常打篮球，个子也比初中时候高上许多，我依赖你，却不承认我喜欢你。或许开朗活泼又有些许温柔的我异性缘太好，身边总有很多男生对我好，你也吃醋，但我觉得你和他们都不是我的男朋友。后来你因为一个男生送我回宿舍而跟他打了一架，我有些心疼你，却又要怪你冲动找事。你开始对我冷漠，我也倔强地不理你。依然有很多男生对我好，我把他们当朋友，当兄弟。后来我喜欢上了其中一个男生，叫他H吧，他个子不高，也不会打篮球，也不抽烟，更不写情书给女生，可是我特别喜欢他。他成熟稳重懂事自律多才克制隐忍义气，他好像打开了我的新世界，让我看到原来世上有各种各样的男生，而有一种男生，他们的优秀是从内在透露出来的，而不是表面。你对我依然冷落，我也还是生你的气。当然，我和我喜欢的男生并没有发生什么故事。高考的暴风雨就要来了，每个人都在卯足了劲拼命学习。

当高考的钟声落幕，我们注定要各奔东西。我选择再读一年高三，你选择了军校。我知道，家境贫寒的你是为家庭考虑，是的，原来你也是那个成熟稳重自律多才克制隐忍的男生，只是我已习惯你站在我身边，而没有花时间去了解你，去欣赏你。

开学的九月即将到来，炎热的暑假的夜晚，我们坐在村边的小溪旁，只有蟋蟀的叫声和潺潺的溪流声，离别在即，一切言语都是苍白，你轻轻地吻了我，我没有拒绝，那是我的初吻，也是你的初吻。我们相约开学前在这个小溪再见一面。后来，开学了，你早早就入学了，而我因为爸爸管得严，没办法赴约。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知道你去了小溪没有，我想跟你说对不起，我失约了。

可惜，你没给我机会，那个时代除了写信，我们再无其他联系方式，而你一直不曾给我写信，我从夏天等到了秋天，从秋天等到了冬天，我还是没有你的消息。冬天的时候，我在我们曾经共同的好友的宿舍住了一个晚上，我无意中看到你写给她的信，你说你恨我，恨我辜负了你。原来，当我回头时，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待，你也不列外，或许是你对我的太好，让我任性自私地以为你永远会等我，等我懂得珍惜的那一刻。

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我不曾伤害你，你永远是我朋友中的一个，甚至普通同学中的一个。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大学的第一年，我给你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大概表达了此意，你说你也早已风轻云淡。很好，我们达成了和解，愿以后像普通同学那样见了面彼此问好。

时间如苍驹过隙，此后很多年，我们假装我们便是普通的同学，但没办法只是普通同学，因为我们有几个共同的死党，每次聚会都免不了见面，如果没有青春的悸动，我们会成为跟他们几个一样的死党，可惜我们都不懂得好好保护那些年少的好感，过早的挥霍了它们，把最深的缘变成最浅的了。聚会的时候，你还是开玩笑地说你的初恋被我夺走了，我却不承认你是我的初恋。或许因为人总是不愿意面对自己犯的错误，所以我拒绝承认我们的故事。在你之后，我和H恋爱了，虽然最后我嫁的人并不是他，但我和他却是好好爱过的。是你教会了我在感情路上如何去珍惜，不管我承不承认，你确是我爱情里的第一个男生。

结婚后，我便不再跟你联系了，如果有你的聚会我便不去了，听说你是个宠妻狂魔，我真为你高兴，这样的琴瑟和鸣应该是你一直追求的。或许世事总不完美，所以太好的你，便要太早的离开。我竞不知道说什么了，那天，我给你买了一本书，是周国平的《我喜欢生命本来的样子》，托你妹妹给你，假装是她买的。我希望这一生，不论长短，你能坦然面对，没有遗憾。生命都将有终结的一天，你只是比我们早一点。但，没有人忘记你，那个爱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