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书玄帮笙磬将四个布菲炉搬回台子上,突然问她:“我一直好奇,你的名字是不是有什么意义?”
“啊?”笙磬一时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声嗫嚅,“语出《诗经·小雅·鼓钟》笙磬同音,后喻人与人之间关系融洽。”
“我说呢,原来如此。”姜书玄扶了扶眼镜,看着笙磬露出笑意。
笙磬心里突然就热乎乎的,她的名字一直是大家调侃的对象,从来没有人问过她其中含义,姜书玄是第一个。不过笙磬也只说了一半,"笙磬同音,惟房与杜,这才是她名字的真正寓意。笙磬的外公是希望她将来能找到一个互相成就,携手共生的另一半。
今天周日,笙磬不用往返于学校和饭店之间追分多秒,疲于奔命。她终于有时间抬头看看,看看黄昏下滚落的夕阳,看看街边小摊子里的五颜六色。她仰头看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松,轻轻一嗅,湖面荡来的清香荡涤身心。
此间九月,天气温而不燥,满池荷花并蒂绽放,铺满整个荷塘。荷塘中间立着一座女神像,总让笙磬想起06年那版仙剑奇侠传,赵灵儿的娘亲就是化作雕像立在河心,镇守着河下水怪。当然这里绝不会有水怪,所以笙磬猜这石像会不会是何仙姑,是人杰地灵的福泽万民的象征。
前朝后寝,自南向北,清昭陵的主体建筑座落在沈城的中轴线上,两侧对称排列,踩在这里应是踩在两个时空,溯古追今。陵园里古树遍布,楼宇恢宏,一砖一瓦都是古人的智慧,是龙脉所在,是一段历史随滚滚长河铺陈开来的故事。
这里属于爱新觉罗皇太极,也是沈城地标,距城际饭店仅一街之隔,且从福岛先生的房间看出去,正好将这古朴恢宏尽收眼底!
清昭陵,爱新觉罗皇太极的陵寝,是清初“关外三陵”中规模最大,最宏伟的一座,如今沈城人们称之为北陵公园。而另外两陵分别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福陵,即现在的东陵,也坐落在沈城。而埋葬清朝远祖肇、兴、景、显四祖的永陵,坐落在抚顺新宾县的苏子河畔,那里是清朝的发源地,也是她和福岛先生擎着老雪花兴致勃勃追溯过的。
整整五年时间,笙磬每晚六点来北陵公园散步,她仰望皇太极的神像,仰望他杀伐决断的魄力。她将自己隐进公园的热闹里,渴望闲适安稳的生活有一天也能属于她。她去过每个亭子,摸过每扇朱红色大门,踏过每条小路,从而证明了北陵公园到底有多大,而她到底又有多孤独!
笙磬独来独往惯了,在城际除了孙明没有一个朋友。不是没有朋友,只是没有一个能毫无保留,有共同语言的朋友。
福岛算吗?自然不算。福岛不过是恰巧路过,顺手为她点亮希望之灯的人,纵使他不拿顾客的身份对笙磬颐气指使,而她终究只是个小服务员,他们中间横亘着不可逾越的身份差距,地域差距,人生差距,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成为忘年交。
“李笙謦。”
笙磬隐约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诧异地回过头,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
姜书玄见笙磬飘忽的眼神在人群中搜索,可就是不在他脸上聚焦,只得急跑几步,上前叫住笙磬。
笙磬又是一愣,尴尬笑笑:“你怎么在这里?”
“过来溜达一圈,一起走呗。”
“哦”笙磬生硬地点头,接下来便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还是姜书玄先开口:“你每天傍晚坐在台阶上写什么啊?”
“啊?”笙磬微微侧身看他,更加惊讶,姜书玄这几天问她的事情无异于查户口了。
“写小说。”笙磬说的并无底气。
“你写小说啊?我说呢!什么类型的?”姜书玄眼睛一亮,不断追问,“我也喜欢看小说,最近修仙类很火,我很喜欢看这类的。”
“哦哦, 我对仙侠不感兴趣。”笙磬摇摇头,说话声音又低下来,“我写的是青春校园。”
笙磬低头绞着手指,突然想起福岛先生的嘱咐,这才把头抬起来,挺了挺后背。
“哦哦,那也不错。那你可以放到网络上啊?”
“暂时放在博客上。我想等自己买了电脑后再去小说网站试试。”
太阳正慢慢西沉,将公园染上了层橙色的薄纱。她和姜书玄同部门这么长时间,她竟才意识到他的存在,也第一次正式打量他的样子。
姜书玄比她们这些服务员大好几岁的样子,同事都叫他玄哥。他中等个头,很瘦,带着一副金边眼镜,颇显斯文。他和孙明完全是两种人,孙明比较激灵,人缘也好,姜书玄则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不过也许是因为他比她们都大,比较稳重吧。
不过笙磬心里很诧异,按他的年龄,应该早就参加工作了,又为何要在这里跟一群初出茅庐的丫头小子一样干服务员呢?
笙磬只听同事说过他是本地人,也是通过关系进来的,对其他则一无所知。不过她实在不擅长去刨根问底查别人的户口,所以再怎么好奇也都深深压在心里。
在北陵公园遇见姜书玄已经很意外了,更另她意外的是,陶安然也调到了早餐厅。她见陶安然穿着早餐厅墨绿色连衣裙出现在二楼的时候,惊的嘴巴许久都没有合上。
如此,早餐厅又多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人,而这两个人竟成了彼此间唯一不设防的好朋友。
笙磬心中疑惑重重,能在中餐厅挣提成多好?陶安然竟然还要主动申请到早餐厅挣死工资?
这一次笙磬选择了“刨根问底”。
陶安然冲笙磬生硬一笑:“楼下太复杂了,我不喜欢。”
“啊?什么复杂?”
陶安然的回答笙磬一时没懂,她不停的在脑袋里搜索关于“复杂”这个词的解释,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想要追问下去,陶安然又是一副缄默表情,笙磬也识趣地闭了嘴。
不过她隐约觉得,陶安然可能跟她一样,想挣钱也分不到什么好台。笙磬在的时候鹤立鸡群,陶安然就相对安全。而笙磬上楼后,他们想再找欺负对象,陶安然这性格自然首当其冲。
笙磬自觉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不过事情根本没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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