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同年李定言曲水闲话戏作
李商隐
海燕参差沟水流,同君身世属离忧。
相携花下非秦赘,对泣春天类楚囚。
碧草暗侵穿苑路,珠帘不卷枕江楼。
莫惊五胜埋香骨,地下伤春亦白头。
【注解】
1. 同年:古代科举考试同科中式者之互称。唐代同榜进士称“同年”,明清乡试、会试同榜登科者皆称“同年”。清代科考先后中式者,其中式之年甲子相同,亦称“ 同年 ”。唐李肇卷下:“﹝进士﹞俱捷谓之同年。”元 萨都剌诗:“同年若问侬消息,为说愁来奈病何。”
2. 曲水:即曲江。在今陕西省西安市东南。秦为宜春苑,汉为乐游原,有河水水流曲折,故称。隋文帝以曲名不正更名芙蓉园。唐复名曲江。
3. 海燕:燕子的别称。古人认为燕子产于南方,须渡海而至,故名。唐沈佺期《古意呈补阙乔知之》诗:“卢家少妇郁金堂,海燕双栖玳瑁梁。”
4. 参差:不齐貌。《诗·周南·关雎》:“参差荇菜,左右流之。”汉张衡:“华岳峨峨,冈峦参差。”唐孟郊诗:“野梅参差发,旅榜逍遥归。”
5. 沟水:即沟水东西。《宋书》卷二十一《乐志三》《白头吟》古词: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蹀踥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6. 离忧:离别的忧思;离人的忧伤。唐杜甫诗:“李杜齐名真忝窃,朔云寒菊倍离忧。”仇兆鳌注:“离忧,离别生忧也。”宋秦观词:“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
7. 秦赘:秦代男子家贫无以为婚者,得入赘妇家。后因以借指赘夫。语本《汉书·贾谊传》:“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唐杜甫《遣闷》诗:“倚著如秦赘,过逢类楚狂。”
8. 楚囚:《左传·成公九年》:“晋侯观于军府,见钟仪。问之曰:‘南冠而絷者,谁也?’有司对曰:‘郑人所献楚囚也。’”本指被俘的楚国人。后借指处境窘迫无计可施者。
9. 五胜:五行相胜。言水胜火、火胜金、金胜木、木胜土、土胜水。《鹖冠子·度万》:“形燥则地不生火,水火不生则……五胜无以成埶。”陆佃注:“五胜,五行之胜。”
10. 香骨:指美女的尸骨。唐杜甫诗:“冥寞怜香骨,提携近玉颜。”唐李贺 诗:“汉城黄柳映新帘,柏陵飞燕埋香骨。”
11. 地下:指阴间。《吕氏春秋·直谏》:“夫差将死,曰:‘死者如有知也,吾何面以见子胥于地下!’”唐杜甫诗:“地下苏司业,情亲独有君。”
简译:
你我身世相似,都像分飞的海燕和东西分流的沟水一样,失去了妻子和爱人,有着离别的忧思。
我们相携花下一同对着春天悲泣,不是因为我们都是上门女婿,而是因为我们都像楚囚一样处境窘迫呀。
如今,碧绿的春草已经不知不觉地蔓延到穿过曲江池苑的小路,而背倚江水的高楼上也是珠帘不卷,可能也是怕看到春天的离去吧。
五行相胜自然规律,我们不要再为被掩埋的香骨而悲愁了,怕她们地下有知,也会为我们的伤春而白了头啊。
脉络浅析:
这是一首和同年闲话之后的戏谑之作,通过对二人共同身世的感慨,表达了对离人的无限思念之情。
首联提纲挈领,言自己和同年李定言都有离忧。使用了因果关系流水句句法,“海燕参差”和“沟水流”,是离忧的原因。
颔联承接上联“同君身世”而写,写二人相携花下对泣春天,不是因为都是入赘之婿,而是因为身类楚囚呀。这里虽然是戏谑之言,但表达的确是二人寄人篱下,处境窘迫的身世。
颈联转写眼前之景色,扣题“曲水”二字。“苑”,曲江苑,“枕江楼”,背倚曲江之楼也。碧草侵路,意思是春天已去。枕江楼上珠帘不卷,言外之意是人们都怕看到春天离去的景色,所以不愿意卷起珠帘。意在言外。
尾联承接上联的“春去”之意而写,同样使用了因果关系流水句句法。上句,莫惊埋香骨,是果。下句,地下知道我们伤春亦会白头,是因。这里也是戏谑之言。“香骨”有双关之意,一是指花骨,二是指离世的妻子。这一联,看似是劝诫之意,实际表达了对离人的无限思念之情。也是意在言外。
整首诗使用了因果关系流水句句法,以及比喻、借代和双关的修辞语法,虽然有戏谑之词,但表情深刻婉转,情在言中,意在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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