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规划时间的说法,总让我想起《时间规划局》。
现代人,尤其是学生,在学校期间,已经被时间表规划得成了现代人——而不是自然人、古典人、自由人。
同样是学绘画、钢琴、舞蹈、诗歌,乃至探索自然和宇宙的奥秘……在古典时代那是博雅教育,是一个人生命完整性的体验,在现代社会,都只是单项竞技,是和别人比快慢、比高低的淘汰赛——胜利是唯一价值,所有技艺仅仅是一决雌雄的斗兽场。
时间表是生命的一件紧身衣。远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是过于宽松的旧袍子。今天的教育科研已经在课堂上成功控制到分和秒——但是否因此控制了生命得以精细锻造?这可能言之过早。
今天清晨刚开放的一株百合,它的绽放是一个隐喻,百合成为百合,是一个宇宙间的传奇。虽然,它个体并不自由。唯人,能在自己的一生中,决定如何绽放!才脱下紧身衣一两天,就急着为假期再制一个很紧密的时间表,这样的自我异化(现代化)是不是值得?值得深思。我相信我和孔子先生是必不太赞同的。
万事皆须筹备、计划、酝酿;唯生命,切不可用外力规划。
生命可以也应该自我规划。
但成人以自己的生命履历,以自己的天赋和爱好,以过去时代(今天就是未来生命的过去时代)的成功标准来强行规划一个孩子的生命,我们知道,这不过是在复制过去。它胜过教育上的不作为,却无法应对急剧变化的时代,更不能把孩子培养成为未来的积极创造者。
假期来临,成人最应该做的,是点燃孩子的生命——尤其是被那件紧身衣压迫掉的梦想、热爱、深度、探险……
还应该做的,是提供孩子深度体验的机会和资源。音乐会、歌剧院、游学团、研习营……行万里路,读教科书外无穷无尽的万卷书,看这一年是不是有好的影视又因为紧身衣的安排错过了,值得美美地补一补?
成人提供的,应该是淘汰了劣质品、平庸之辈的精神富矿,但不是安排孩子的一生,因此,也不必是盲从着规划孩子的暑假,为暑假打造一件仿制学校教室的时间紧身衣。
在无穷无尽的丰富中,在不再被紧密安排的自由中,青春的生命应该开始自己的一生之梦。像曹操或马云这样的英雄,还是像孔子或王阳明这样的圣贤?像李白这样的飞扬跋扈,还是像王维这样的雍容大度?所有在人类历史上留下显赫名字的人,他们的每一个名字都是一块生命的纪念碑,都是人性优点和缺点淋漓尽致的发挥。
也许,因为命和运,我们将最终只是一个凡人,但唯有憧憬过巅峰和不朽,并为之努力过的人,才不曾完全放弃了生命的尊贵,所谓的平凡中,依然有着人性的骄傲和高贵。
是的,父母们应该对自己的孩子有更高的期待。不只是能考上更好的大学,而是孩子生命深处,有着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和英雄以及圣贤们相似的潜能,我们的教育一边在启发他们生命潜能的展现,一边在让更多可能性永久性地丧失。
这是一种怀着敬畏的高期待——即使他或她只考上了杭州师范学院或绍兴师专,即使他或她连工作也未必顺利找到,即使他或她创业屡屡失败,只要他或她依然没丧失对自己未来的信心,你依然得相信生命并未失败,它依然充满可能。何况,现在还只是小学和初中?他或她仅仅是在展示了自己优秀的同时,在某些方面不如别人更有天赋,或更投入了时间——真值得也去投入吗,为什么?
更高的期待,应该是超越分数,期待知识;超越知识,期待能力;超越能力,期待心性;超越心性,期待人格;超越人格,期待贡献。
他或她懂得了应该为世界做点什么,知道了自己可能为世界做点什么,那么一生最终就必不失败,必不平庸,必然幸福圆满,成就自我。
如果说学校里通过紧身衣锻造着现代人的标准动作,那么请在每一个珍贵的假期,帮他(她)找到独一无二的自我,那个站在未来的光辉身影。
青春的激情也许会随岁月消失,但其实它只不过沉淀下来,成为了一个文明人称之为文明的基石。
功不唐捐,福不唐捐。
相关链接:暑假是用来拉开差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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