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年急忙摇她叫她,她却没有任何回应,鲜红的血在她身下弥漫成一张巨大的床单。瑞年又哭喊了一声,声音却死活被憋在喉咙眼子里出不来,他急得满头大汗……恰这时,他身子猛的一震,环眼一看,却仍在床上躺着。
他急忙翻身坐起,眼睛呆愣愣瞅着门口。门缝里挤进来一丝光亮,也不知是月光还是星光,一根长长的白棍子似的躺在地面上。瑞年回想刚才的情景,似真似梦,心里十分惶恐。他将左手往身后一模,字典还在枕边放着,就稍微松了口气。便又下床去开了门,却见场院边那颗红椿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树下除了皎洁的月光,什么也没有。他便长舒了一口气,复又关门落闩,回到床上睡觉。……
郭银花进屋关门后,摸黑脱衣上床。刚刚躺下,却又探起身扯过搭在床边长条凳子上的褂子,在口袋里摸了摸,那五元钱乖乖的睡在兜底呢,她便又躺下,却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过了不足一杯水功夫,又探身摸了一下那衣兜。如是三番五次,终归还是不放心,便又起身下床,摸黑找到洋火点了煤油灯。
煤油灯静静地坐在离床不远处的一张小方桌上。
这方桌是给郭德旺老两口做寿方时,用派不上用场的边角料做的,没刮腻子,也没上漆。尽管如此,在暗黄的煤油灯光下,这件家具还是那样的显眼。
也是,这间屋子里与大姐金花出嫁前相比,除过这张桌子,如果不算靠上墙并排放着的两具寿枋,就再也没有新增任何摆设了。
银花的大多数东西都在一只旧木箱中放着,主要就是针线篮、压了一箱底做好的布鞋、六七双已捺好的鞋底、鞋帮子——这些都是她日后出嫁的本钱……
她的日常用品,包括漱口喝水用的搪瓷缸子、梳子、篦子以及一个少了一角的方镜片子,都在小方桌上放着。
房里没有洗脸盆和手巾,那两样东西是全家人共用的,都在堂屋里搁着。
银花将褂子披在身上去开了箱子,取出针线篮来,又回到床上偎在被子里。她的床是用竹薄子支的,她身子重,稍一动弹,床就咯吱咯吱响。她脱下贴身穿的背心,又从针线篮里找出一小块洋布,在背心前襟里面缝了个紧口小口袋。然后,她将那五块钱装进了小口袋,穿上背心,将针线篮放好,吹了灯,上床睡下。
……睡梦中她又突然醒来,在胸前小口袋处摸了摸,那钱尚在,才又放心的睡下。
后来,银花抽空去唐家河街道买了头油和雪花膏,还剩了两块多钱,就又买了一块香皂和一条新毛巾。终归是不习惯,有了头油和雪花膏,她也不怎么抹,就是抹,也抹得极少,生怕别人闻出了香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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