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雨

2018.8.16，我差点，败给一场雨。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雨了。

四周狂风的呼啸，铺天盖地的大雨。唯一不同的是，没有远方的闪电和轰鸣的雷声。

我妈一只手拉我，一只手拉我妹。天上的雨滴落下来的时候毫不留情，大颗大颗地砸在人脸上。

雨水说着她的发梢流到脸上，早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救命！”

“快来人那！”

远处滚滚的天雷，近处啪嗒啪嗒溅落在地面的雨滴…

他们像节奏分明的交响曲，可是我一点都感受不到这当中的洗乐。

那天的大雨差点夺取四个人的性命，远从天而降的火团烧掉了当时小卖部里的很多东西。

那位死里逃生，被电击昏了一个小时左右才醒过来的叔叔常被别人开玩笑般地问:“下雨了下雨了，你怎么还敢站在屋檐下？”

心里阴影，谁都有的吧。

那天的事故成了我童年的阴影。

夏天不敢在自己家里呆着，只要一响雷，就立马拔掉所有电源，出门遇到雨就往家里跑…

那时候每天呆在自己家都心惊胆战。害怕一场雨，一道雷它就裂了。

在姥姥家的时候，就盯着房梁上因为年久裸露在外的几道裂痕想，万一有一天它裂了，我躺在哪个地方不至于被压死…

我妈说，我小时候脾气特倔，从小就不是个乖孩子。

有一次在姥爷家的地里收玉米，天刚阴下，我就吵着要回家。见他们一个个的不肯回去，我一个人闷头就往家里跑。

回去的路上，雨已经往我脸上砸了。

姥爷舅舅在身后追我，让我停下来等等他们一起过河，我不听。

那是2002年左右，农村的河还没有架桥。来回要靠大家支在河水里的大石头。

遇到下雨天，河水涨高，那石头就消失了。

他们害怕我过河的时候出事儿，一个劲儿追我。我怕下雨怕打雷怕被劈，拼了命往前跑。

我妈说，那时候我犹豫都没犹豫，穿着凉鞋扑腾扑腾就下水往对岸走了，也不怕被水冲走。

另外一次，应该是五年级。晚上放学的时候突然下雨了。

班上的同学一个个都被父母接走了。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跟讲台上的老师大眼瞪小眼。

“你家长怎么还不来接你？”她问。

我记得我当时说，可能是他们忙，忘了让同学的妈妈帮我带把伞吧。

十分钟后，我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天空，对老师说:“我要回去了。”

“不等你爸来接你了？你这么回去怎么行？还下着雨呢？”老师冲着我的后背问。

我没有回答她，嘴上轻声说:“没事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里。

那天的雨很大，还很辣眼睛。一个人走在没有人的羊肠小道上，一边想着:万一来个人贩子把我拐走了，你们就后悔没到学校接我吧。

一边就着雨水哭，觉得你们怎么能忘了在学校的我。

可是我没等到人贩子。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我爸。

他开车载着我妹从对面驶来，看着我身后滴着水的书包说，傻闺女，你怎么不在教室等等我自己走回来了。

我等了呀等了呀等了的呀。等到全班同学都走了只剩我一个，可你还是没有来。

这话我一直没说出来，甚至没有给他一点脸色。

我沉默地拉开车门上了车，一分钟后又从车上下来回了家。

翻来书包的时候，看到里面背的书都湿透了。

那是我好不容易才包好书皮的新课本啊，就这么又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了。

我记得自己当时特难受，但是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我今年22岁，之所以会记得当年的细枝末节多亏了我这颗大脑袋。年龄不算大，却好像很漫长。没有故事，有的都是些细枝末节、支离破碎的回忆。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这些写下来。因为觉得比起悲催的经历，卖惨好像更令我厌恶。

我不希望看到别人怜悯的眼神，这大概是我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丝丝体面。

生活嘛，谁都难，但谁都得硬着头皮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