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回忆------姐姐哥哥和我

文/清音

我对姐姐最初开始有的记忆，就是她的背了。

姐姐高高的挽起裤腿，趟过小河，来到河边的麦地边，掐一大把麦穗，然后再蹚水回到岸边。我趴在她背上，看着她做这一切，河水青青，大片的麦田里麦穗儿青中泛着黄。回家在灶间拿火烤，我蹲在姐姐旁边，听着灶膛里烤麦仁噼噼啪啪的声音，闻着麦香，早就流口水了。姐姐搓去麦皮，用簸箕颠了，抓一把给我。从麦粒饱满到麦子收割前，这样的场景每年要有多次，以至于现在每到空气里掺杂着麦子成熟的味道时，都有一种渴望，幻想着能和姐姐再掐一次麦穗，互相你一把我一把的把香香的麦粒送进嘴里。。。如今，姐姐年龄大了，忙着看大了大孙子，又接着看小孙子，我也远离了家乡，只能在逢年过节匆匆回去一趟看看她。

我对哥哥最早的印象，就是村里看坡的跛脚叔又找上门告状：“三姐姐（他叫我母亲三姐），你家芹芹（哥哥的小名，像个女孩名，我和姐姐经常笑话他）领着在坡里烧地瓜吃”，“三姐姐，你家芹芹爬树掏鸟窝掉下来了”。。。父亲是及其严厉的，哥哥虽然是个男孩，但是父亲一点儿也不特殊优待他，经常打他，边打还边骂：叫你“自乍”，叫你作。自乍，就是自我娇惯的意思。父亲打，母亲护，，父亲第二巴掌还没落下，哥哥像个猴子似的“刺溜”早就窜远了。

哥哥的捣蛋是出了名的，后来我上学后，乖巧懂事，从来不迟到早退，母亲经常说起哥哥和我的差别，你哥哥到点就背着书包走了，看起来学习很积极，其实是把书包藏在草垛里，一帮人玩去了。是的，哥哥就是那领头的王，一帮野孩子簇拥着哥哥，山呼海啸地跑了，我跟在他们后面追，追着追着他们就远了。所以我从小捞不着跟着他玩。

我就是姐姐的小尾巴。姐姐走到哪我跟到哪，姐姐背着我去邻村看电影，背着我去坡里挖野菜喂猪。姐姐去上学，我也跟着，她们上课我就坐在他们教室的窗台上玩，好多领着弟弟妹妹去上学的，学校里养着兔子，她们有时候去挖野菜，青草回来喂兔子，有时候还用玉米棒外面的那层皮晒干了编小辫，编小辨是很好玩的，我也跟着学会了。姐姐上高中后，她们学校还有木工班，我没见过。姐姐她们上学搞勤工俭学的多，上课很少。

不知什么时候，姐姐就回生产队干活了，姐姐个子长得高，身体壮，十五六岁就当整劳力用了，她推车、刨地样样干得有模有样，队里照顾她让她看管唯一的那片实验稻田。我跟着她去稻田里看她干活，她挽起裤腿赤脚下水，拔草，施肥，疏通水渠，一刻也不闲着。稻田里很多蚂蟥，姐姐一出来脚上沾着好多，还出血了，吓得我嗷嗷叫，哭着让她快快撕下来，那片稻田被姐姐侍弄得人人见了都伸大拇指。稻田长势好，风景好，可是水里蚂蟥太多，我也不爱去了，后来开始跟着哥哥去上学。

哥哥在学校也是个调皮捣蛋，哥哥上学是特殊优待他还是怎么的，反正当时是他自己占两个人的座位，我就成了哥哥的“同桌”，具体上课的场景记不清了，只记得坐累了，我就钻到他们桌子底下玩，哥哥也钻。我给他们拾掉在地的橡皮小刀啥的。哥哥在学校学习不好，上课捣乱，有一次学校开大会，校长叫父亲去，上台讲几句，大意是下个保证一类的好好教育孩子的话，我都替父亲难过害羞，从那以后再也不跟着哥哥去上学了。哥哥初中还没毕业就去村里办的工业上班去了。

端午前后，农村都有荡秋千的习俗。我们家院子大，父亲早早的给我们扎起了秋千。父亲的手艺真是好，秋千扎得也好，4根支架都是上好的粗树干，那么高，那么结实，附近的大人孩子们都爱来我们家荡。我们姐弟仨的本领最大，哥哥姐姐一前一后，我夹在他们中间，在伙伴们的推送和喝彩中我们越荡越高，飞起来了，风在耳边呼呼的响，都要跟横杆平起来了，都能看到远处的山岭了。。。

最快乐的日子要数过年了。扳着指头数算着日子。母亲早给我们做好了新衣服，板板整整在箱子里叠着。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后，就要开始忙年了，腊月二十四我们仨帮父母扫屋，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姐姐挑起需要洗的衣服，我们一起去大河里洗了，家家户户都打扫，都洗洗刷刷，花花绿绿的晒了一河滩。然后赶年集，买年画，把家里墙壁用报纸贴了，再挂上年画，家里光灿灿的跟要娶媳妇的新房似的。二十五六就开始蒸馍馍，包子，豆包，糕，我从小也会做馍馍，能飞快地擀饺子包子皮。哥哥负责揉面，母亲和姐姐负责包，父亲负责烧火蒸。做这些过年的年货就要注意了，少说话，而且只能说吉祥的话。偏偏我们仨谁能憋着呢？说着笑着干着活就打起来了，一般我向着姐姐说话，我们一起攻击哥哥，说他的名字不好听，说他偷果园的苹果，说他长得黑。。。开着开着玩笑就动手了，她俩互相抹得脸上都是面，还动手抡起了小板凳，父亲拿擀面杖把哥哥轰出去。一会儿哥哥腆着脸就回来了，拿起个包子边吃边嬉皮笑脸地往我们跟前凑。。。

我们仨，打着闹着就慢慢大了，姐姐哥哥都跟着父亲去工业的工厂上班，我也忙着上学，升学，去外地上学，参加工作。在每年不多的相聚的日子里，那些我们三个在一起的快乐的日子就成了共同回忆的话题，他们还经常不无遗憾的说，我们凑的时候不对，晚几年也能考个学上上呢。其实姐姐那时候学习很好，姐姐工作后有一天父亲兴冲冲地拿回来一张考试的表格让她填写，她没填，她不敢去考。哥哥是确实学习不好，没学东西。有年他单位组织考电大，让我辅导给他补补课，我一看，基础太差，都替他发愁。

如今，姐姐哥哥年龄大了，孩子们都成家的，到外地工作的，聚齐都很不容易了。每次一大家子相聚哥哥都要多喝几杯，眯着醉眼不停地对姐姐和我说，要多回家看看。是啊，要多回家看看，好久不见了，真的好想家，好想他们。。。

故乡的回忆------姐姐哥哥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