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小姐的柠檬汽水

我是阿唐

　　爱吃酸的C小姐

　　

　　C小姐酷爱柠檬汽水，酸酸的，那种酸进牙缝里的感觉，汽水刺激着喉咙与鼻腔，她总是皱着眉头，咂吧嘴巴，一饮而尽。

　　

　　前些日子，朋友送她一瓶柠檬味的泡腾片，她欢欢喜喜，每晚都要泡上一杯，用她的话来说，补充VC，营养又好喝。

　　

　　C小姐爱吃酸，朋友劝她说酸的东西尝多了牙会疼，她满不在乎的笑，一手却还在挑选刚上市的橘子。

　　

　　橙黄的橘子在超市灯光下显得格外漂亮，她涂着嫩红指甲的手在一堆橘子里翻来翻去。噢，她挑选橘子的侧脸尤为认真。

　　

　　选择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选到坏的橘子，酸到发苦的味道会充斥整个嘴巴，甚至会顺着喉咙进入食道，然后在胃里保留下来。C小姐惧怕那种感觉，所以挑选的时候仔仔细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坏的细节。

　　

　　橘子是这样挑，苹果也是，男人亦然。

　　

　　所以眼看着大三就这样来临，C小姐还是单身，在一堆男人里挑三拣四，最后还是落得一个人，逛街，搬家，过情人节，总是一个人。

　　

　　她总觉得生活其实很简单，两个人那么过，一个人也可以。

　　

　　所以她情人节照样化好妆，买大桶爆米花，喝柠檬味汽水，混在情侣当中，看一部爱情电影。

　　

　　花花总是不理解她，明明也是有人追，约饭约电影的男生也络绎不绝，她却总是挑来挑去，最后摇头晃脑，拒绝所有的约会。

　　

　　花花你不懂，我只爱吃酸，所以你就不要再给我甜的糖果了。

　　

　　C小姐又拒绝掉花花给她安排的聚会，花花无奈的瞪着她，也毫无办法。

　　

　　

C小姐的柠檬汽水

兀自出现的糖

　　

　　浩礼出现的很突然，C小姐一时半会儿也接受不了这种贸然的热情。

　　

　　换做任何一个女生，也难以忍受仅因为一面之缘便纠缠不休的人，即使浩礼生了一副亲国亲民的皮囊，但那终究是皮囊罢了。

　　

　　说起与浩礼的相识，其实是浪漫且狗血的。情人节当天，浩礼手捧玫瑰花候在电影院门口，等了整整一部电影的时间，不长不短，两个钟头。

　　

　　电影散场时，人潮拥挤，C小姐愣是被生挤到浩礼跟前，突兀的对视，空气里凝结了几秒钟的尴尬。

　　

　　也偏偏是那几秒钟，浩礼却突然将鲜花往C小姐怀里一推，挤掉了她手里剩下的半杯柠檬水，泼洒了一地，鼻尖酸涩的味道被玫瑰清甜的香味取代，C小姐还一脸诧异的当口，旁人却都起哄了起来。

　　

　　莫不是以为这是狗血的告白剧情，C小姐还没来得及问你是哪位，浩礼倒不慌不忙的自我介绍了起来。

　　

　　在得知浩礼是与她同所大学的同届校友后，她依旧面无表情的发问，难道你认识我么？

　　

　　你不是XX么？阿林叫我来替他告白的。浩礼依旧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C小姐却噗嗤笑了出声。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浩礼上上下下将C小姐打量了一遍，灰色毛呢大衣，大红色的围巾将整张脸印的小小的，穿最普通的雪地靴，海藻一般的头发细软而柔顺，与阿林所描述的大致相同。

　　

　　C小姐懒得在这般冷的天气里为一点误会而耽误时间，刚准备还了鲜花就走，却偏偏被扣住了手腕，瞪眼回去却得到满眼的嬉笑。

　　

　　既然你不是XX，那我追你如何？

　　

　　C小姐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冷淡的摇头，冷淡的转身，一点也不迟疑。

　　

　　可这对于浩礼根本就不足威力，她越如此，浩礼便越想追到她，于是就成了一块牛皮糖，黏着她不撒手。

　　

　　C小姐一直是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她喜爱的是柠檬这类酸涩的口味，而甜到发腻的糖固然充满诱惑，她也毫不动摇。

　　

　　浩礼也并非无赖之人，却偏偏对C小姐执拗起来。

　　

　　他非要强行闯进C小姐的生活当中，吃饭，自习，甚至是出去逛个街，他都会突然的出现。

　　

　　C小姐一开始是厌烦至极的，她深知自己不会选择他，可是他偏执的样子偏又像极了前些年的自己，于是又心软了几分。

　　

　　明明硬声硬气的拒绝他，最后却还是妥协，答应他陪在左右。

　　

　　C小姐心里清楚，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固执的人一旦遇上比自己还要固执的，也就束手无策了。

　　

　　

C小姐的柠檬汽水

变质的柠檬汽水

　　

　　再见Z先生是在C小姐常光顾的饮品店里，两个人迎面相逢，狭小的世界里略显尴尬。

　　

　　最后还是C小姐先开的口，最近好吗？

　　

　　Z先生局促的笑，每每这时他就习惯性搓手，目光躲闪间，C小姐瞥见他身后还有一位女子，同他穿着情侣装，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原来是双双而来，这家当初她推荐给他的饮品店。

　　

　　C小姐紧握着手中盛装着柠檬汽水的绿色玻璃瓶，对他挥手作别。

　　

　　一路上却再无渴意，柠檬汽水在空气里久置之后，便再无刺激，C小姐小饮了一口便将整个瓶子一道扔进了垃圾桶。

　　

　　变质。

　　

　　柠檬汽水如此，Z先生亦是如此。

　　

　　这花花世界里，Z先生便是C小姐的那份偏执，遇上了便就戒不掉的偏执。

　　

　　C小姐喜爱Z先生的那几年，是她最孤勇的几年。

　　

　　她从别处打听到Z先生的作息日常，每日蹲点守候。

　　

　　Z先生高她一届，是即将参加高考的毕业生，生的白净，笑起来有明亮的虎牙。C小姐喜爱他笑，每当他冲她笑时，她便如沐春风。只是Z先生对站在球场外的每个女生都如此，没有谁最特别。

　　

　　C小姐不依不饶的追他，吃饭，课间，还有他打篮球的时候。

　　

　　他总是温柔的冲她笑，接过她手中的柠檬水，柔声细语道谢。

　　

　　他爱喝柠檬水，爱吃橘子，凡是酸的，他都是极爱的。

　　

　　C小姐便学他，他爱什么她便跟着喜爱起来，最后他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

　　

　　他从没拒绝过C小姐，无论是礼物还是追求，他都是若即若离，将她勾的魂牵梦萦。

　　

　　最后他高考超常发挥考进了A大，C小姐告诉他她定也能考进来。他逗她，若考进来便答应与她恋爱。

　　

　　C小姐在最后的冲刺阶段鼓足了力，终于考进了A大，她也终于可以如愿以偿的追到了Z先生。

　　

　　她偏执的认为Z先生即是一生所爱，所以倾尽所有只为得他的欢喜。两人确实也恩爱了一段时间，那段日子，她总领他去她发现的那家饮品店，总为他细心挑选橘子，总是一人一瓶柠檬汽水，她常窃喜，两人拥有共同爱好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情。

　　

　　只是傻傻的C小姐忘了，这世上，什么都会变得，秋刀鱼会过期，肉食会变质，而柠檬汽水在空气里待久了也不再有气泡了。

　　

　　Z先生便那样离开了C小姐，他说他受够了C小姐一成不变的模样，也讨厌极了酸涩的口味。他厌了，倦了，不想再爱了，于是他走了。

　　

　　此后，C小姐再也没在饮品店见过Z先生。

　　

　　瞧这个世界，想遇见很容易，不遇见也不会有多难。

　　

　　而再次遇见，却是因为新欢喜爱柠檬汽水，他领她来买罢了。

　　

　　C小姐觉得心还是有点刺痛，即使时间一眨眼溜走了两年光阴，她还是觉得当年爱吃酸的Z先生就站在她右手边。

　　

　　C小姐已经不清楚Z先生可还记得她最开始追逐他的样子了，可她却点滴都不能忘记，深夜从梦中醒来时，心口总是隐隐作痛，她仿佛还听见自己隔着万千人海呼喊他姓名的声音。

　　

　　Z……

　　

　　

C小姐的柠檬汽水

酸涩的回忆

　　

　　C小姐依旧爱吃酸，仿佛养成了多年的习惯，怎么也改不掉了。

　　

　　挑橘子时，侧脸依旧认真的好看，只是形单影只的有些可怜。

　　

　　毕业一年，身边的朋友大都有了归宿，而她却还是挑来挑去，挑不出一个好来。

　　

　　爱吃甜的男人太多了，情话也说的顺耳极了，吃酸的却没了几个。

　　

　　C小姐总是太固执，喜爱的终究是柠檬汽水，拒绝的时候依旧冷淡丝毫未曾犹豫。

　　

　　朋友们总是劝她，将就着过吧，找个爱你的男人结婚，一辈子也就那般长。

　　

　　她摇头，我只喝柠檬汽水，就算久了它没了气泡，我也不要一辈子都浪费在我不爱的事情上。

　　

　　而后她一直到了二十九岁都仍未再恋爱，家人催婚，朋友劝导，然抵不过她一意孤行。

　　

　　她的偏执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病根。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她坐在阳台的榻榻米上晒太阳，电脑里循环播放陈奕迅的十年。

　　

　　她抬头看远远的天，看久了便觉乏累，卧在榻榻米上便睡熟了。

　　

　　记忆中她好像回到了青春里最重要的那几年，她听见自己透过人海传递而来的呼唤，她再回头，便看见，那明亮的带着虎牙的笑容，在她眼前绽放。

　　

　　她惊觉她还是喜爱那位白净少年，慌乱睁眼，酸涩气息扑面而来，她才觉眼角有泪浸出，用手背揩去，再次闭眼，这回却如何也入不了梦了。

　　

　　

　　写于2016.11.06

　　04:14

　　阿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