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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外婆家的小怪兽

儿时的年味|外婆家的小怪兽

作者: 青瓷瓶 | 来源:发表于2019-01-08 11:06 被阅读47次

        那个时候并不知晓,这些“年”的过法,并不是永远,也不是必须。

        都说重庆城是个母系氏族的地盘,此言很是有道理。连我妈这种表面上奉行仁义礼智信的现当代女性,虽然不至于做出没收工资卡,动辄打老公的行为,但受过教育的女人更厉害,她们发挥情感情绪表达的优势,在婆家温良恭俭让缩手缩脚,在娘家活力万丈活出真性情——让当子女的我们,天然亲近自己的外婆家。

        于是对于我而言,真正的过年,当然也是要在外婆家的。外婆那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也不知是有怎样的魔力,能装满这么多人和香味的。

        外婆的几个孩子性格都不一样,我妈是大姐,主要管口头上指挥和当精神支柱;大舅温和话少爱做菜,当然是扛起过年饭的主力选手;二姨是小官太太,主要任务就是带着独生宝贝儿子回家炫娃,和指点他人;小姨妈主管打佐料和打麻将,脾气爆;小舅是养废了的老幺儿,沉浸在杰克苏世界中的工人阶级子弟,过年也要背着发黄军用书包的文艺青年,里面放的竟然是芩凯伦全集。在这些战队首领背后,当然还有各自的老公孩子,唯有小舅老幺儿那阵还没有结婚。

        我们每年都会回外婆家过年,老外婆在,年就在。对于我而言,并不是每年都欢欢喜喜回去的。少年时候多愁绪善找茬,总觉得这样的过年,就像TVB台庆大戏,各个人带着各个人的潜意识明意识,带着对亲戚板不脱撕不开的亲近和厌烦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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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没有什么不满,是我大舅的年夜饭摆不平的。

        外婆家,过年的时候,就是白炽灯橘黄灯光照耀下的氤氲天堂。那个时候以为这种年夜饭,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人人生活标配,现在才知道,能拥有这样一个大舅,是独特的福分。就外婆家那两个眼的气灶,他能弄出两大桌子菜。

        香菇肉末凤尾。红糖上色自家烧白。清蒸河鱼洒黄葱丝。咸鲜腊肉粒糯米圆子。自家香肠切片摆盘。莴笋高笋粒炒肉丁。麻辣口味白斩鸡。红白黑凉拌三丝。

        还有那海碗装的海带丝鸭子汤。得先发了海带,切成丝,再塞在净鸭肚子里,慢火炖上大半天才好。那醇滑鲜香,让舌头产生幻觉,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滑的滑梯一般。然而到如今我也算做了主妇,才觉得奇怪,就两个灶眼儿,一个要一直炖着汤,另外那些菜,他是怎么整出还热腾腾的上桌的?他是魔法师吗?

        在肚子吃撑了过后,却还总是有一锅银耳汤在等着你。舅舅做的银耳汤与别家不同,并不一味追求纯甜,还喜欢在里面放一些橘柑肉。这肉也讲究,小橘柑一瓣瓣剥出来,还要脱掉那一层白纱似的膜衣,只要里面晶莹剔透的橘黄发亮的肉,这样吃起来才没有苦味。这道甜品直接奠定了我之后多年对甜品的偏好,纯甜的不要。然而在我的记忆里,家里这么多孩子,大人竟然从未要求哪个娃去帮忙剥过橘柑的白膜,可见这一家子,将就小孩子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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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庭产生焦虑那是必然。年夜饭时当然也是各种情绪碰撞的最佳时期,要说平时,也集不齐这么多观众呢。都说成年人,要做一个善于控制情绪的正常人。然而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正常人存在吗?

        譬如我爸和二姨夫。每年就要借喝酒的事情闹一场。连襟之间,心理之扭曲,其实不亚于妯娌。毕竟前者是热血耿直理工男,后者是面善多心政工男。这两种冰与火之歌的类型,相互之间嫌弃,才是正理。总之年夜饭一到了喝酒的阶段,要么“你不喝我敬的酒就是不给我面子”,要么就是“老子就是不喝你敬的酒”。每次都要到我大舅笑嘻嘻地去调节,这杯翻着白眼的酒才能被喝下去。男人真的也是矫情。

        听说一个家庭,每个人都会扮演自己的角色,各自精彩,一个家庭才能达到动态平衡。我二姨家的独生儿子,扮演的就是“不学无术但被深爱的”炫酷狂拽少爷款,其特色就是说话自以为很耿直,其实很无礼。他妈非常非常爱他,所以他以为大家都很爱他,却不知道大家只是不想理他。直到有一年,我表姨妈参加了团年饭。这表姨,大嗓门,宝塔身材,性格比我小姨妈还火爆。前因不记得了,就记得她和十几岁的“少爷”那次就在年夜饭上隔着桌子吵翻了天。

        表姨妈说:你说啥子狗!哪个是狗!你过来给老子说清楚!

        少爷也是脸皮厚到一种程度,面对彪悍的表姨妈绝对不承认:我说的是GIRL!英语!你听不懂!

        然而骗谁呢,任我当时一个刚开始学英语的小孩都知道,他怎么可能对着一身圆堆堆肉的珠巨圆、玉巨润的表姨妈喊得出一声“GIRL”!

        还是我笑嘻嘻的大舅,和一脸中正严肃的妈,去调和了。看没打起来,我和表姐表弟吃着糖,开心地去花压岁钱了。等买了小礼花回来,两方都还没走嘛,还在一个屋檐下,一个桌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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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我颇为厌烦地以为过,每年过年都会是这样,很多人,在香气中笑或吵闹,在橘黄灯光下,各怀心事,却都不会提前走出这个门口。

        然而那个时候,并不懂,一代人老去走散,意味着什么。

        满足,总是在失去之后才能真正体会得到。打过游戏的人都知道,充钱或者作弊的牛逼,只能带来浅浅愉悦的空虚,唯有一级一级练上去攻克了BOSS,才能体会到痛切的狂喜。生活对你我而言,不也就是这样一场游戏。

        现在我们过年,会去大舅家,宽大的房间总觉得冷。南方的冬天冷凉了一切,包括桌子上的菜。大舅会面带歉意地说:我老了,菜做得不好吃了哈。

        或许也不是。

        或许是那些大戏,少了角儿。因为外婆啊,父母啊,甚至就连那些讨厌的亲戚们啊,都不在了呢。那些不完美的,以及讨人嫌的,构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并不追昔,只是唏嘘。

        眸然回首,我自己的生命也已经过去一半,而年,它还是在那里,像个怪物,傻傻笑着。你们这些人类啊,如风而过,留下我一个,岁岁年年人不同。

        没有了我们,想这个年,它也是寂寞的吧。

        因为,那毕竟是我家的年呀。

        那温柔的,龇牙咧嘴的,叫做“年”的小怪兽。

    儿时的年味|外婆家的小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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