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跟丈夫老杨步入婚姻殿堂已经十八年了,从二十出头的花样年华到四十开外的徐老半娘,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像烟花一样从最开始的绚烂到后来如潮水般退去的落寞。仿佛一眨眼间,都不经意间过去了,让人连一声叹息的时间都那么急促。除了女儿吕媛媛的存在能证明这十八年来的确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过的证明,其它东西丝毫拿不出一点儿两人相亲相爱过的印迹。
具体是什么时候起,杜娟已经记不清了,大概就是女儿媛媛八岁的时候,那年她刚读小学三年级,杜娟就跟丈夫貌合神离了。有人的时候,两口子还像刚结婚时那样,相亲相爱,虽谈不上甜蜜,但也颇有夫唱妇随的味道。没有人的时候,两人都卸下了脸上的面具,脱掉全身的伪装,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有时候甚至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婚姻对于杜娟来说,早就变成了一袭破破烂烂的袍子,上面千疮百孔,被昨天一句恶毒的话语、今天一个冷漠的眼神给蜇得体无完肤,这里啃一块,那里拉一刀,慢慢地,只剩下个空架子摆在那里。瓤已经被连吃带糟蹋浪费完了,所谓断崩离析只是顷刻间的事。而吕媛媛则是杜娟两口子苟延残喘下去的挡箭牌,两个人唯一的共同之处就是疼爱自己的孩子,不愿意她受到一点儿的伤害。
至于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杜娟自己也说不清楚。当初,两人是通过旁人介绍认识的,不咸不淡的相处了大半年之后,就把婚事定下来了。杜娟对老杨谈不上喜欢,当然,也谈不上讨厌,纯粹是奔着过日子去的。
平淡的日子过了几年之后,两人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要么都不开口,要么一开口说不了两句就开火,这让杜娟一度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那么草率,不好好磨合两年再说。人的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找一个伴侣容易,可要碰到个灵魂上接近又有趣的伴侣简直比中彩票还要难。
人都说婚姻熬过七年之痒,以后的路就比较顺畅了。然而,这对于杜娟来说,才是痛苦的开始,两口子同床异梦,人前巧笑嫣然,人后形同陌路,还不如临时搭伙过日子的。
“妈妈,我最好的朋友周颖她爸妈离婚了,她好伤心,天天在教室里哭,你不知道,她哭的好可怜。我想劝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你跟我爸可不要离婚,我可不想过周颖那样的日子,我会疯的!”已经上初中的杨媛媛在一个周末的晚上,一边帮母亲洗刷一边沉闷地说。
“老杨,媛媛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咱们可得隐藏好一点儿,孩子现在正值青春期,性格叛逆,搞不好再弄出啥乱子来!”杜娟看女儿睡着了以后,走到书房跟丈夫说道。
“没关系的,我会装好,你放心吧,媛媛不是你一个人的女儿,她身上流着我的血,我比谁都在意。你再忍两年,等媛媛考上大学了,咱们立马把手续办了!”
“你!”杜娟刚想发火,又深吸一口气咽了下去,跟这种人说话永远是驴头对不住马嘴。
冷了一个人添衣服,病了一个人去看,无论杜娟多么刚强,她也需要有一个温暖的臂弯让自己依靠依靠。同在一个房檐下,三口之家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早已名存实亡了。
杜娟虽然憋屈,但一想到自己把女儿带到这个世界上,就应该让她幸福,这才是为人父母的责任。有些路,选择了即便再难走也要跪着把它走下去。
不相爱的两个人勉强生活在一起本身就已经很痛苦了,却还要时不时的假装恩爱,这让杜娟越发的悲凉起来,演戏都演到婚姻生活中来了。
熬啊,熬啊,满头青丝被熬的夹杂了几根华发,纯净的皮肤被熬得蹦出了几个雀斑,光堂堂的脸上也略微的高低不平起来,杜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吕媛媛考上了一所211院校,这让杜娟和老杨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十年的苦等最终没有被辜负。
就在吕媛媛去学校报到两个月后,杜娟和老杨终于完成了法律意义上的分割,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各自的幸福去了。
双双看了对方一眼,都有些唏嘘不已,快二十年了,天天在一个房子里,竟然是这么的陌生。要是早十年分开,也许都过上了各自希望的生活。
看着步履有些蹒跚的老杨,杜娟的眼泪掉了下来,要说没有一点儿感情那是不可能的,可早就被生活磨没了。有时候,一个人生活也挺好,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幸福,不必拘泥于世俗的眼光。
至于后半身,能否找到一个既志同道合又说得来的爱人,得之,幸也;不得之,命也,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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