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

作者: 拾肆十四14 | 来源:发表于2017-06-28 12:12 被阅读106次

    破旧的厂房露出几片瓦那么大的天空,天空总是很蓝,而人总是很渺小,有时候我想做一片白云跟着白云流浪。是否是一个人过得习惯了,波澜不惊的眼神望着天空很舒服,好像心即是天空,平静得不像个人。

    仁叔抽着烟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在嬉嬉笑笑跟我讨论着宿舍新开的那叫面包店的姑娘。

    “昨晚新开的那家买面包的啊,搞个买一送一活动,你叔我趁热闹去看看,嘿!里面的姑娘长得挺好的。”

    “仁叔那你有没有吃到豆腐啊?”

    “傻小子,叔年轻二十年保准泡到她,现在你叔被你啊姨磨去色胆咯。”

    “叔,你就会吹牛。”

    抽完烟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我拿着打磨机继续打磨着身边对方着的金属零件。打磨飞溅出来的花火很美,在光线不强的厂房里,更像是夜空里的烟火,都是一瞬间的美丽,有时我会觉得我是一个烟花师,而非一个普通工人。

    下班时,我是一个外地人吃不惯这里的食物,我每天三餐都是吃着面包。听仁叔说新开了一间面包店,还是想去试试。走到店前,挂着一个牌说,本店9点之后面包买一送一。我推门走进去了,有一个女店员大约22岁左右,长发,脸上有几点很轻的雀斑,左眼下面有一个芝麻大小的泪痣,很清秀的样子,我想仁叔说的就是她了,她走过来问我。

    “你好先生,看上哪一款面包,我可以帮你夹出来。”

    我没有去看玻璃柜里的面包,只是在冰箱里拿了一支牛奶。

    “等等再买面包,我在等人。”

    付完了牛奶的钱,我坐在店里一旁的座位上。看了一下手表才刚刚过了7点,我从背包里拿出史记来读,心想现在又不是很饿,再等2个小时就好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一看手表9点多,收起书放回背包,拿出手机假装在打电话说着,走到玻璃柜前。

    “先生,你需要点什么?”

    我指了指菠萝包,然后伸出三根手指。

    “还需要点什么吗?”

    我又指了指蛋挞,然后伸出两根手指。

    “一共10块钱。”

    我掏出10块钱给她,就推门走出来,回到宿舍。

    第二天,第三天……差不多一个星期我都在重复这个伎俩,一边说等人一边拖时间到9点。一天,买面包人比较少,比较闲,她忍不住走到我前面的座位问我。

    “先生,你每晚都在这说等人,好像每晚都没有人来啊?”

    “你不知道吗?我在等待戈多。”

    “外国人吗?”

    “是啊,一个很出名的外国人,有人等了戈多等了一辈子都没有来。”

    “你说话好奇怪啊。能不能说简单点。”

    “呃。简单点,其实我就是等9点后有优惠。”

    “这样啊,看你每天都是买三个菠萝包和两个蛋挞,下次你来我提前帮你留着,然后在叮热给你吧!”

    “谢谢你。”

    “是我感谢你喜欢我们家的面包才对。”

    之后,跟她聊天到9点多,我拿着热乎乎的面包,心里似乎也跟着热乎乎起来,吃着的面包似乎也比平时的甜了一点,吃着吃着想起了她的言语,也不自觉地偷笑着,或许我堕入她的情网了。

    上班休息的时候,望着天空的眼神不同了,变得期待,似乎难掩心中的一点点喜悦,今天的天空蓝得很可爱,天边的云也很像她的侧脸。

    我想跟仁叔说,他正在蹲着厕所外边抽烟,跟饭堂的啊姨们聊得很开心。我走到仁叔身边,拍拍他的后背。

    “仁叔,我有点事要问问你,你过来一下。”

    仁叔跟我回到工作的车间里,那里只有我和仁叔两个人负责,即使是工作时间,也是比较暗的。

    “傻小子,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呃……是这样的,我喜欢了一个人,我要不要去追求她呢?毕竟我们不是一个地方的人,我很怕我会失望。”

    “你呀,想那么多干嘛呢?杞人忧天,你现在的年纪,就好像我们打磨出来的花火那样,在最灿烂的时刻留下最美丽的花火,放心去追求吧!”

    “仁叔,你今天说的话很哲理啊。完全不像个色大叔,你还是我认识的仁叔吗?”

    “小子,你叔在你这个年纪每晚都换一个女朋友。”

    仁叔一脸优越感,或许他当年真的是一个情场杀手。听了仁叔的说教,我决定要约她。

    下班走到她的面包店,还是跟往常一样,一支牛奶一本独坐在一角等到9点。今晚,9点多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客了,她拿着热乎乎的菠萝包和蛋挞,坐在我前面的座位上递给我。

    “先生,你的面包。”

    “谢谢你。”

    “其实,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是我的熟客呀,整天叫你先生什么的,感觉很没礼貌。”

    “你叫我啊康就行了。”

    我拿出钱付给她,她拿着钱,站起来刚想转身离开。

    “等……等一下,那个,你明天有没有空?”

    “你这是在约我吗?”

    “明天我休假。”她在一个小卡片写了一串数字给我。

    “这是我的微信,我今晚临睡前告诉你。”

    拿着她给我的小卡片,回到宿舍加了她的微信,一直等她回复我。10点……10点15分……10点30分……每隔15分钟,无论手机响没响,我都打开微信看看她有没有回复我。等到11点40多分的时候,她回复我说,明天早上9点,广元大厦站等。我安心地放下手机,只是辗转反侧到深夜2点多,才舍得睡觉。

    第二天,早上8点半我就在广元大厦开始等她,原来她也提前来这里等我。似乎跟约定好的似的,8点半多一点,我们差不多同时到达车站。我对她笑了笑,她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笑,她今天化着淡淡的妆遮住了脸色的雀斑,穿着普通的淡黄色外套和白色的长裙,我走到她前面说。

    “这么巧啊。”

    “你也是啊。”

    “你今天很美,我在史记里也找不出词来赞美你。”

    “你就会耍嘴皮吗?今天要待我去哪里?”

    “今天带你游完整个城市。”

    我带着她坐着城市所有线路的公交车,走马观花一回,路过旧城区的时候,我还是舍不得要下车,中西结合的民国旧建筑很美,耸立在城市里像一个成熟的熟女,在古式铜的淡淡黄镜梳着头。她似乎对这里比我更熟悉,我差点都忘了她才是本地人,我只是外地人。她叫我帮她照相,我拿着手机为她照相,望着她如此的开心,我心里却悬了起来。

    黄昏时刻,我跟她散步在城市的海滨公园,我总是想去握住她的手。她站在两棵樱花树下,入神地仰望着纷落的樱花,有几瓣樱花落在她的眼眶下,道出一丝忧伤,她问我。

    “你知道日落时分的樱花像什么吗?”

    “呃,我觉得像春天的的烟火。”

    “可是我觉得像秋天的枫叶。”

    “其实,我……”

    我沉默着,没敢再跟她对话,原本想跟她告白的话全部吞回肚子里。坐着车子离开的时候,她也默默不语,只有回到广元车站的时候,才吐出几句话跟我道别。

    之后,每到她的休假日,我都会约她出来,有时候会陪她去看电影逛街,有时候她会陪我坐着公交车游览这个城市,只是每次到海边公园的樱花树下时,她便变得沉默不语。直到有一天,她跟我说出了原因,原来海滨公园的那两棵樱花树是她和以前的爱人种植的。跟我说了这个秘密,她似乎开心了很多,看到樱花树散落樱花不再伤感了。其实,我只想牵着你的手,就一次也可以了。

    三个月后,我决定要离开这个城市。临别的火车,她也没有来送别,看到她没有来,我默默苦笑了一下,但也松了一口气。望着窗外的缓缓倒退的景色,就在一瞬间我似乎看到她的身影,但也在一瞬间就过了。打开手机,看着她的照片,我的眼眶湿了。

    三年后,我再回到这个城市,首先去看了看仁叔。仁叔因为烟抽得多了得了肺癌,医生说大概还有两年的生命。我去医院里,仁叔躺在病床上消瘦了很多,我坐在仁叔身边的凳子上。

    “你……你是谁?”

    “仁叔,我呀!我是阿康啊!”

    “臭小子,认不出了。满脸胡须的,还带着个墨镜谁会认的出来啊!”

    “仁叔,这叫成熟,现在很流行。”

    “这次回来不只是来看仁叔吧。去看看你的旧情人吧。”

    “她还在那里卖面包吗?”

    “唉,有时候,缘分真像是一点花火,一亮一灭都只是那么的渺小。听听仁叔最后的说教吧,要是喜欢就去追回来。”

    在医院里陪了仁叔一个下午,晚上坐着公交车,从广元大厦落又来到她的面包店,看见她变得成熟了,她似乎也没认出我来。

    “先生,需要什么我帮你夹。”

    我没出声,继续看着店里的面包。过了几分钟,有一个小孩子跑了进来,她很快心地抱着那个小孩子,原来她已经结婚生子了。看着她们母子在快乐地玩耍着,我也默默走开了。

    次日晚上,我7点来到她的面包店,也是像以前一样,买了一只牛奶坐在一角的座位上看书,她忙完了走到我的座位前。

    “等待戈多?”

    “你也看过这本书?”

    “没有只是听以前的朋友说过。”

    “先生这本书说什的?”

    “说两个人在等待一个叫戈多的人。然后戈多一直没有出现。”

    “原来是这样。”

    “那先生你在的朋友什么时候来?”

    “她已经来了。”

    我从背后里拿出一张相片,虽然是逆光的照片,但还是从里面看到一个穿着淡黄色上衣和白色短裙的少女仰望黄昏散落的樱花树。我把照片递给她,她看着照片不禁红着眼睛,捂着嘴和鼻子。

    “麻烦,老板娘能把照片还给我朋友吗?”

    “你等等。”

    看一下手表,已经过了9点了,她拿着热乎乎的菠萝包跟蛋挞给我,我也把钱给她。之前临走出店门时,她跑过来把照片还给我。

    “你朋友说不要了,留给你作纪念。”

    “替我跟她说声谢谢。”

    我走出了面包店,走到广元大厦站等车。我翻到照片后面,上面有两行字。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有,那几个月谢谢有你。”

    第一行字,是我三年前写的,而第二行字,是她刚才写的。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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