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琴离婚的时候已经39岁了,正是多事之秋的中年年纪。
钟琴跟雷涛的婚姻生活也跟其他大部分家庭差不多,幸与不幸总是能在各种的家庭伦理中找到雷同点,无外乎大学同窗甜甜蜜蜜的爱情,然后满怀期望的携手走入围城,经过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洗礼之后,激情褪去,然后就有了外遇,出轨,背叛。
一开始,钟琴也哭也闹,也歇斯底里过,后来直接都麻木了。
然后,过了几年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之后,钟琴终于跟雷涛离婚了。
没有难过,也没有心痛,钟琴只觉得浑身的轻松。
13岁的女儿跟着雷涛,钟琴也没有跟雷涛怎么分家产,只是要了市中心的那套刚结婚时的小两居,反正以后自己一个人或是女儿来住,90多平的房子也够了;一日夫妻百日恩,雷涛还不算是缺良心的人,不要钟琴付孩子的抚养费,另外,又给了钟琴一张50万的卡,这些年雷涛的生意做得不错,钱具体有多少,钟琴也不知道,所以雷涛给多少钱,她就拿多少,钟琴早已经不在乎雷涛怎么对她了,她只要求雷涛对女儿好就行了。
尽管婚离得淡然,但是钟琴还是对这个生活了近20年的城市彻底厌倦了,钟琴觉得只有换一个城市才能真正的换一种方式生活,所以她去了首都,之所以选择去首都,是因为首都离这个城市只有2个小时的车程,这样钟琴每个周末就可以回来陪从寄宿学校回家的女儿。
十几年的家庭主妇生涯,让钟琴在首都这个大城市找寻工作很难,好在围着锅台转了十几年,练就了一手好厨艺,所以凭着这一手厨艺,钟琴在首都谋了一份家庭保姆的差事。说实话这份差事对钟琴来说,并不怎么喜欢,毕竟,她也曾是雇佣过一段时间保姆的,但是,一个年界40岁又没什么能力的中年妇女,又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呢。
钟琴一咬牙,还是做了这份工作,不就是锅里锅外的那些事儿吗,已经围着锅台转了那么些年了,大不了再转几年。
东家是一对跟钟琴差不多大年纪的夫妻,住在亦庄的一栋别墅里,家里有3个孩子,两男一女。钟琴主要负责对小女儿的照顾和一家五口的饮食,居室卫生每天有小时工来定时打扫。
东家的小女儿刚刚8个多月,软软糯糯的正咿咿呀呀学语时期,忽闪着一双萌动的大眼睛,钟琴一下子就想到了女儿小时候的样子,心底瞬间融化了一层饴糖。
钟琴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而且还是那种身心投入的工作态度,对孩子把肝扒肺的好,菜品也是色香味俱全,所以只一个月的时间,钟琴就博得了一家人的信任与喜欢。
三个孩子总是围着钟琴问东问西,而钟琴也总是耐心的跟孩子们互动,多年的家庭主妇生涯,也让她练就了一身带孩子的经验。
而东家夫妻对钟琴也格外好,尤其女主人总是给钟琴买衣服什么的,而且还带钟琴去美容院,根本没有把她当一个保姆看待,俨然把她当作家人一样对待。
钟琴落落大方的收下东家送给她的东西,但跟东家却一直保持着淡然的距离,钟琴时刻提醒着自己的本分。
钟琴没想到这份工作一做就是5年,这5年里东家给涨的薪水已经完全跟高级白领相对等,而女儿也已经考进了首都的一所大学,离她更近了。与此同时,女东家将要带着小女儿陪大儿子一起去美国读书,也就是说家里就剩下男主人和这个家里的二儿子,钟琴很理所当然的提出了辞职,但是女主人却不同意,女主人表示带好二儿子,她只信任钟琴,钟琴还是执意辞职,毕竟女主人走了,家里就剩下他和男主人两个大人,孤男寡女的,还是很不方便的。
女主人似乎看透了钟琴的心思一样,“你不必顾虑什么的,其实我跟高昆(男主人名字)早就已经离婚了,在你来我们家之前就一家办理了离婚手续,之所以还在一起,是因为孩子们,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可以分开,过两年等孩子懂事些了,我们就告诉他们。”
钟琴吃惊非小,5年多的时间里,她跟她们同一屋檐下,同进共出,竟然就没看出来,她们是一对已经离了婚的夫妻,在钟琴眼里,他们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相敬如宾,5年来几乎没见过他们吵架,这种夫妻关系不知道让钟琴多么羡慕。
“之所以,我们之间客客气气的,就是因为都不在乎彼此了,都知道自己的使命和责任,所以一直以来我们才能和平相处。”女主人平静的说。
钟琴心下了然,是啊,都不在乎了,就跟熟悉的陌生人一样了,还吵什么啊。
在女主人的一再恳求下,钟琴答应再帮忙照顾一年孩子,因为一年后,那孩子也该上初中了,钟琴料定这个孩子也跟他哥哥一样上贵族学校的,而贵族学校是需要寄宿的。
一年后,钟琴找高昆(男主人)辞职。
高昆问她:“你辞职以后打算干什么去?”
钟琴说:“我要去照顾女儿。”
高昆看了她好一会儿,又问:“你照顾了你丈夫女儿小时候,然后又来到我们家照顾了我们一家人,然后又照顾你女儿,等你女儿结婚生子了,你是不是打算再照顾她的女儿或儿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一辈子你也要找人照顾一下呢?”
钟琴很茫然的沉思了一会儿,淡然一笑:“我自己照顾自己就可以。”
高昆又说:“其实世界很精彩,你就这么围着别转了一辈子,全是为别人活着了,你不觉得有遗憾。”
钟琴不好意思的憧憬的笑说:“所以,我想趁着腿脚还灵活可以到处走一走,看一看,这些年我也攒了积蓄,一个人转一转国内的大好河川应该是够的。其实很久,我就想去洱海边上吹吹风,去泸沽湖里划划船,去天山上看看雪,去天涯海角处看看海。”
高昆有些意外的看着钟琴,“嗯,听你说的这么好,我都想出去走走了,你什么时候去?我们一起吧。”
钟琴又笑了,“这些地方,你能没去过?”
高昆说:“去过,但是好像忽略了洱海的风;只坐过泸沽湖的船,没划过;也忘记了天山的雪的样子;去了天涯海角没有下过海。”
钟琴又笑了,没把高昆的话当真,默默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她打算明天就离开这里了。无论是继续照顾着别人,还是一个人去远足,都,将跟这一家人再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天,钟琴起的很早,却意外发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早餐,钟琴有点儿心酸:本来钟琴还想着给他们家再做最后一顿饭呢。算了,人家早晚也得自己做饭,毕竟地球离了谁都转。
晨跑回来的高昆看见钟琴打包好的行礼说:“这么快就把行礼打包好了啊,准备去哪儿旅行啊?”
“我还没想好呢,想先去找女儿,然后再规划规划以后的人生。”
“我看也不用规划,就按照你昨天说的那样就挺好的,来,我们先吃饭,吃完饭看看是先去洱海还是先去天涯海角。”
钟琴愣愣的看着高昆:“您,这是,什,什么意思?”
“噢,没什么,我已经决定了,你下半辈子的旅行我就陪你了。”高昆自顾自的坐下吃着饭,说着还不忘示意钟琴也坐下一起吃。
钟琴拉过椅子坐下,有些着急的说道:“高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啊,我已经跟您辞职了,我以后跟你们家都没有关系了,我不可能伺候您们家一辈子啊,以后,我要过我自己的日子了。”
高昆一直把自己碗里的饭吃完,才开口说道“我看你对自己以后的日子也没什么好规划的,不如以后就雇我当你的生活顾问专家,跟你一起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怎样?”
钟琴羞辇的笑道:“高老师,您可真会说笑,我哪有钱雇您啊,就是把我卖了,也请不起啊。”
“好啊,那我就把你买了,然后你再用这钱雇佣我,这个主意还真不错。”高昆高兴的拍着桌子说。
“啊?”钟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高昆。
“这样吧,你卖给我也好,我买了你也罢,其实我们都只不过是为了有个合法的身份一起走好下半辈子的路而已,所以,不如我们就一起去民政局领个结婚证吧,这样,去旅行的时候也方便,对孩子们也好交代,这么些年了,其实,你在他们心目中早就已经是一个妈妈的身份了。”
钟琴彻底傻眼了,石化在原地,只是吃惊的看着高昆。
半天,钟琴才嗫喏着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只不过将来能一起去旅行的伙伴而已,一切的结合都与爱情无关是吗?”
高昆思考了半天,问:“为什么要这样问。”
“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没有负担,想走可是随时走,因为无关爱情,所以才能合作的愉快,才能潇洒自如,起码这一生我不想再跟爱情扯上一丝关系。”钟琴平淡的说,但是所说的话却令人心酸。
“嗯,我们在一起,就只是合作的伙伴而已,无关爱情!”高昆如是说,但心里却想着,无关爱情的婚姻那不是耍流氓吗,高昆不想做耍人的老流氓,算了,高昆想,慢慢来吧,他们以后会关乎爱情的。至少,在他这边是关乎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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