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寂寞的姿态不断地在重演。
白天依旧若无其事地端正无妨。
初中的毕业季,仿佛已经忘了很多,偶尔的回忆也不能再全部带入了。就像那光秃的枝干长出新芽,却早已不再如它。
进入高中之后,整个世界于我仿佛有着莫名的悸动。阳光有着色彩,空气充斥着躁动,只有每天的生活依旧无聊。而我,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关注。
街道上叽叽喳喳的少女,身着清凉上衣,下穿超短裙裤,连裸露的脚踝都充满了莫名的诱惑。这不得不让我低头沉思,以前的我……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
在街道行走,自动忽视了全部男性生物。与陌生女孩儿之间偶尔的目光碰撞,女孩儿青春靓丽的笑容,女孩儿柔顺的长发,女孩儿轻快的脚步。周围有丝丝电流划过,我沉默无声,加快步伐。
高中的女孩儿跟初中比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一样了。也不知道是她们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这时候的青春对我来说,可以说释放,可以说自由,可以说美好。但现在想起来,就一句话。“有一种青春,叫柯尔蒙增生。”
高中的校园生活其实跟初中并没有什么不同,学习好依旧学习好,该有的社团活动依旧一个都不参与,浑浊庞大的校园人群依旧挡不住我刻意低调的光芒。然后,就是家里同意了我不住校,原因是我长大了,可以自己规划自己的生活了,巴拉巴拉。
我在一遍又一遍的日常中看到了很多应该看到的东西和不该看到的东西,就这样在感叹高中跟初中就是不一样中过去了一年。
而这一年的每个夜晚仿佛都充满了躁动,无声无息,如黑暗中鼓动的心脏,清晰,明惑,却又捉摸不得。
如果说高一的表现是生病的话,那高二的我就已经康复了,而且已经产生了免疫力。看的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也就不会在意了,也就算是过了青春吧。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
在青春这个阶段,没有谁是一个人,而孤独,从来都是被强加的。
高二,班里多了几张生面孔,其中一个人,我印象非常深刻。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造物主,那他一定不是万能的,或者他有什么恶趣味。
真的是很神奇,那张脸……怎么能长成这样?小脸大鼻子,一个眉毛拧巴在一起,一个眉毛打了个弯儿舒展在大小不同的小眼上,唯一正常的就是那洁白的牙齿,隐在芒果般的嘴唇中,只是稍微露出些许。
不出所料的,没人鸟他。
本来我觉得他是个沉默的人,他来的第一天,没有跟任何人说话。第二天,依旧。第三天,还是这样。没有人愿意跟他坐在一块儿,哪怕不是同桌,也没人愿意。
所以,同学的意见,老师象征性的询问,他无所谓的态度,使得他坐在了最后的角落,比最后一排还要后一排。我是单桌靠墙最后一排,他就在我的后面,隔了一米左右。
出乎意料的,他学习很好,跟我有的一比。没下过前五,但也没得过第一。后来老师表明要给他换座位,他自己却说不用了,说自己在这儿可以安静的学习。
而且时间长了,我发现他并不是那种自我封闭式的性格。他挺喜欢笑的,也没有低头的习惯,上课的时候都是单手拖着腮帮,看着讲台上老师讲课。偶尔对他提问题,也能完全没问题地回答。不过,他的确是个沉默的人。
我第一次看了看班级的座位表,知道了他的名字叫高付帅,暗暗赞了一句,好名字。而且他也不住校,放学的时候我俩走的方向大致相同,然后在后边的交叉路口分开走。
故事,发生在某一天。
某体育课,操场,班里一群人围住了高付帅。有男有女,嘴里还时不时地嚷嚷几句。我走到一旁,坐在有点儿距离的双杠上看着。是要群殴吗?我想了想。念头刚动,就看见站在一个女生旁边的男生两三步走到高付帅身前,一抬手,啪地扇到他脸上,然后又回过来,再啪地扇过去。嘴里还念叨两句:“就你妈的能,就你妈的能。”
我皱了皱眉,再看高付帅,没有还手,但也没有低头。反而抬了抬头,表情带着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倔强。斜着眼看着他眼前的男孩,没吭声。
就这时候,我听见那女孩儿对着高付帅大声说了一句:“丑逼,道个歉吧,要不就算你告状老师都不会理你的。”说完矜持地笑了笑。我看向高付帅,有点儿意外。
他的头愈发高昂,挺到了一定程度后,将头转了转,看了看周围的人,尤其是着重地看向刚才说话的女孩儿,没吭声,神情中充满了不屑。那双大小不一,甚至有些猥琐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种只有我才能看的出来的情感。
是悲伤吗?不。是愤怒吗?不。是害怕吗?不。那是一种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自己的悲哀。那是一种虽然生活在和平时代却饱受压迫的悲哀。那是一种站在旁观角度仿佛自己才是脚下影子的悲哀。
周围的人在肆无忌惮地大笑,他依旧昂着头,拳头紧了又紧,紧了又紧。而旁边的男孩儿一直在附和这女孩儿的话,意思是让高付帅快点道歉。
高昂的额头似乎弯曲了喉咙,传不出去的声音也成了不屈的顽强。
见他不说话,还这样子。男孩儿一副“小子,你好吊”的模样,直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高付帅站起来,拍了拍腰旁的鞋印,看见男孩儿又走过来,奇怪的呐喊一声,突然一拳打了过去。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笑,这样才对嘛,人,总是要有点儿血性的。我蹦下来,朝着那边走去。
看着被一群人围着打的高付帅,又看了看周围,体育老师好像被学校领导叫走了,周围也没个老师。难怪他们胆子大,在没老师的情况下殴打学生,就算后来被告状,但在不知道当时实际事件的情况下,尤其又是这种对方势单力薄的,很容易糊弄。
来到跟前,他们依旧在胡乱的打着。围观群众见我来了,让开一点儿。那女的看我过来,对我笑笑,然后朝我这儿走来。
“班长,这个男的好恶心,他……”她指着场中挨打的高付帅,要跟我说原因。我两三步跨过她,拉住其中一个正要再抬脚踹的人。
“别打了。”声音不是很大,但他们都听见了。
“呦,这不是班长吗,怎么了。”为首的一人停下来,把胳膊插裤兜里,站出来和旁边的仨人看着我。
“没事儿了,你们走吧。”说完我绕过他们,来到高付帅旁对他说:“走吧。”然后留下了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
再然后就被叫住了。
“班长,你这样做让我们有点不爽啊。”我停下脚步,但没回头。过了一会儿,我转过身,回到高富帅旁。
“有事儿没?”作为一班之长,我觉得自己有些失职了。
“没多大事儿。”高付帅抬起上身,摇了摇头。
“起来吧,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真的没事儿。”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裤子,就准备走。
然后一道声音响起:“搓逼,让你走了吗?”高富帅转过身,没什么表情。
我也转过身:“你是在说我吗?”
那人略微显吊的脸上有了点儿犹豫。
没让他说话,我又笑了笑:“要打我吗?”
那人不自觉的扭了扭头,周围传来嬉笑。
然后我没再看他,对高付帅说走吧。
动作很快,虚扶了他一下,我俩就一起走了。
回教室的路上,我俩都没有说话。我没问他,他也不吭。
之后,日子又回归了流水线。
而唯一有些改变的,就是高付帅了。接触,呃……谈不上接触,同班的这些日子,我对他有些大致的了解。一个因为先天因素导致自卑却没有性格扭曲之类的学生。还真是……有些大致了。
但从平常来看,他的确是稍微变了些。笑的更少,头也不再抬的高高的,不过上课基本正常。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和高付帅是朋友,那我俩应该能玩儿的来。毕竟,他沉默,我也沉默。话不多,造成的矛盾就少了。
很偶尔的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去便利店买点东西,然后遇见了他,他正在结账。我稍微看了看,酒,烟。
我挑了瓶饮料和一袋零食,去结账。
出来后,发现他在门口,我走过去。
“等我吗。”
他点点头。
我也点了点头。
“那走吧。”
路上无话。
然后在交叉路口道了别。
夜晚,我躺在床上,想起了他买的酒和烟。
忽然……感觉有点儿疲惫。疲惫?这多少有些伤春悲秋的意思,这个感觉一出来我就笑了。得,又犯病了。
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天有点儿冷。
这种场合我一向是不怎么提的起兴趣的。考完试的班里叽叽喳喳的,烦的很。
不过有一点不错,没人理我,我趴在桌上。
雪来的比较早,而且很巧,在放假的那天。
没有人接我,一个人回家。
很有趣,我比汽车走的还快。大路太堵了,全是接学生回家的。我笑了笑,如果不是天气太冷,心情可能还会不错。
有雪花飘进了我的脖子,我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
不自觉的扭了扭头,没看见什么熟悉的。
假期很愉快,因为没有像学校那么多繁琐的时间,很轻松。
过年自己下的面条也不难吃,就是太淡了。买了些菜,但是不会做。只好又出去买了个烧鸡,顺便买了瓶饮料。光吃烧鸡又太腻了,又出去买了堆零食,后来总觉得不舒服,出去逛了逛街,把能买的食物买了个遍,全都堆在沙发上。
那年的春晚还是很有意思的,吃着零食看着电视,裹了个被子就睡了。
春节过完,节奏就很正常了,一直到高二下学期开学。
开学那天有点儿热闹,学生熙熙攘攘的,虽然没感觉到有什么的,但总有点儿莫名其妙的新鲜感。
将书包放进抽屉里,在座位上坐着,随手抽出一本书翻起来看,这是多年保持着学霸身份的重要原因。
而高付帅依旧在我后面坐着。
已经忘了入学的细节,正常规律的作息很快就打破了一切的新鲜感。
略显枯燥的下学期过得很快,转眼……咳,就到了期末了。
这个时期,发生了一件小事儿,校内的情侣基数在这段时间内大大增高,基本上在哪儿都能瞅到这些个成双入对儿的。
班里有一前五的女同学被这股热潮给拉飞了,跟班里一个中等偏下的男同学好上了,关键是这男的长得特么略挫啊。
为什么要评价他的长相呢?按阅读理解的思路来说,这是为下文做铺垫的。
女同学从类型上来讲,是一个乖乖女,就俩字儿,文静。
可能就是太乖,然后性格反弹了,做出了一件不管放在谁身上都恶心,但外人都很亢奋的事儿。
没错,剧本的走向很正常。
星期六的一个假日,她趁家里人不在,把这位男同学拉倒自己家里帮他放飞了子孙。
问我为什么知道?
女同学不仅为男同学放飞了子孙,她还把子孙给留住了……
被女方家长查出来的时候,两位同学感动的流下了眼泪。
男的让女孩家长给告到了学校,然后被开除。女孩留下的子孙被打掉,并接受了学校处分,继续上学。
所幸高中只剩下了一个学期,而且马上就要放假了。所以这位女同学可以用时间来缓冲一下情绪,毕竟事儿已经发生了,剩下的慢慢习惯就好了。
过程的细节我当时不太清楚,只了解到了来龙去脉。但是这件事儿还是给了我一定的冲击。
你们不问我为什么说这件事儿吗……事儿的结尾提了,它给了我冲击,所以印象深刻。最重要的是,反正也没啥好写的了。
好吧,其实,就是想提醒一句。人从诞生到这个世界上就注定是群居生物,没有谁是抱着一个人的心态来生存的。所以,自己做出了什么事儿,受影响的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然后。
放假了。
假期最美妙的时光往往不是过程,而是刚放假那略有快感的前奏。阳光明好媚,夏暖花正开。
而开学的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来到你的身边,然后幡然醒悟,才会发现得到后的不珍惜是有多么可耻。
高三。
进入了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各方面都显得紧张了起来,气氛略有凝重。
但是,对于学霸的我来说,什么紧张,惶恐,烦躁,那都是不存在的。
长期以来的位列前茅,早就生出了一种爸爸的气质,威武,高大,不可动摇。
这就是学渣为什么不能理解我,不学习老是玩还特么考的这么好的原因。
合理的规划,不平白的浪费,加之一颗只要学习就能钻进去的心。剩下的,只要细水长流即可。要知道,时间的积累才是最重要的。
最近,高付帅给我的感觉变了,消沉不语,眼里跟有层霾似的。
临近期末,气氛愈加紧张了。
有点儿压抑,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考试结束。
放假那天,在校门口,我远远的看见了高付帅的父母,来接他了。出乎意料的,他的父亲虽然不帅,但直戳戳往那儿一站,也是很精神的。母亲稍微有点儿胖,打扮的挺光鲜,乍一看也有点儿气质。而高付帅并没有显得很高兴,低着头划拉着脚,颇显无所事事。
我一个人走在路上,路过民政局的时候看见高付帅和他父母从里面出来了,一阵冷风来,我裹了裹衣角,然后再次看去,正好对上了高付帅的目光。
高付帅对他父母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父母往我这儿看了看,对我笑笑,我也对他们笑了笑。然后对着高付帅说了几句,高付帅点点头,朝着我走来。
我有点儿意外,看着他朝我走来。走进了,我对他点点头,他对我笑了笑。
“一块吧。”
“好啊。”
我俩慢慢地在路上走着,慢慢的,我先开了口。
“你打算怎么办?”
高付帅沉默了一会儿。
“我跟着我爸。”
我知道他不想说,嗯了一声便不在问了。
许是太沉默,许是天较冷。
营造出的气氛很容易的就把人的悲伤给勾了出来。
我旁边传来了抽泣的声音。
低了低头,吐出一口白雾,没有理。
我俩继续走着,走的很慢很慢,旁边啜泣声不断。
良久,我停下脚步。
他也停下。
我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下学期末,我爸妈也要离婚了。”
就一句话而已,他不在哭啼了,有点惊讶的看着我。
我又笑了笑,在眼泪出来之前扭过了头。而为了不让它掉下来,我抬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没有空理他,我沉浸在悲伤之中。
这个冬天不是很冷。
而开学的那一天我就预见了结束。
那一天,没有悲伤。
很简单的,就把一切给结束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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