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君生我未生(25)

作者: 清晰的清夕 | 来源:发表于2018-04-03 12:15 被阅读171次

    第二十五章 前妻第一


      高跟鞋急促的哒哒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病房门口。

      “妈……”卓诗回头,轻轻叫了一声。

      卓君苇觉得这件事大哥和大嫂很有必要知道,没想到大嫂会在几个小时内就赶回来。发丝凌乱脸色难看的女人眼里全是血丝,看到卓君苇,气冲冲跑到她面前,扬起手就给了卓君苇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妈,你干嘛?”卓诗和卓君苇都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巴掌,卓君苇被打得愣在原地,而卓诗急切地跳下床挡在卓君苇跟前,护着自己的小姑。

      消瘦的身子坚定的站在她面前,卓君苇心里酸甜苦辣呛得她泪水直流。

      “你说我干什么,要不是她,你现在就跟妈妈在一起了,就不会受这些伤了,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大嫂试图推开女儿,卓诗却紧紧地抓住妈妈的衣袖,不让妈妈动手。

      冷清的病房里热闹起来了,旁边的护士急忙来劝架,隔壁床的大爷也语重心长的说着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的话。卓君苇认为自己的确有错,错在没更多的关心卓诗,但也不至于挨打吧,可这时她又能说什么呢?

      “请您不要动手!”整天陪在医院的秦风出去买了点补品,在走廊上就听见嚷嚷声。进门从人群一看,卓君苇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一把把卓君苇护在怀里,侧着身体挡住了卓诗的妈妈。见秦风回来了,卓诗知道小姑安全了,一下跌坐在地上。这下把众人吓了一跳,卓君苇第一个蹲下去扶住卓诗,急忙问她哪儿不舒服。

      她只是还很虚弱,被这么一闹,难免更伤元气,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起来。护士把她放在床上,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不满地说:“麻烦家属不要在病人面前大吵大闹,这对病人的恢复不好。”

      大嫂尖着嗓子叫卓君苇滚,卓君苇看看无力又无奈的卓诗,点点头,随着秦风的搀扶离开了病房。

      “你不用每天守在这儿……”离开病房,卓君苇推开搀扶自己的秦风,心里梗着一个大疙瘩。

      “我怎么能不来,我对不起你和诗诗,我现在只想尽力补偿,脸疼不疼?”秦风心疼的看着卓君苇红肿的脸,急得手足无措。

      卓君苇没有多余的表情,摇头说不疼,不用担心。可秦风哪里相信,坐立不安地往返于护士站,要求护士一定要开点消肿止痛的药。

      大嫂来了,卓君苇知道自己最好还是避一避,说要回家。秦风立马要充当护花使者,送她回去。

      他是真的想和好吗?可是这已经不可能了,以前隔着彼此的心事,现在,隔了对诗诗的伤害。她怎么能对诗诗那么残忍,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是她的错,可她的原因也是推卸不掉的。

      “不用了。”她摇头,“关于诗诗,我不会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我不想让她留下心理阴影,所以你不用再来医院了。”

      话说的很诚恳,或者说很直接,这本来就是她的风格。基于旧日的情谊,没有对秦风做的事深究,她已经够慷慨了。而这件事她又能怎么做呢?摊在台面上来指责秦风?那诗诗该怎么面对,她自己又该如何开口?

      秦风试图牵她的手在空中缓缓地放了下去,向着卓君苇迈了一步,“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

      “嗯。”卓君苇低着头,头发遮住脸,点了点头。

      他依言消失在她眼前,二十秒的时间,走到电梯口,电梯恰好停在这一层,打开,关上。

      走了好,走了就不会犯错,走了她觉得至少没更伤害诗诗。她的诗诗,要怎么办,怎么会要自杀?

      这两天哭的有点多了,脑袋浑浑噩噩的,看什么都有点模糊。

      下到住院部大厅,遇到了来看望诗诗的吴娜。

      “卓君苇!”吴娜似乎是很不满的,用喊的声音叫住两眼发花的卓君苇。

     “嗯?娜娜?”

      她是头晕眼花,可是近在咫尺,吴娜脸上奇怪的表情她是不会看错的,这表情,像怨妇?

      吴娜喘着粗气,好像从家里跑着来似的,“你看你对诗诗做了什么,要不是你,诗诗会自杀吗?”

      路过的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卓君苇立马提起精神,察觉到吴娜绝不是单纯来看诗诗那么简单,估计是接到大嫂的电话,八成是找她兴师问罪来了。

      “咱们出去说。”她不在乎别人看自己的眼光,可是她必须考虑诗诗。

      吴娜没有继续胡搅蛮缠,和卓君苇进了医院附近的肯德基,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捧着热气腾腾的奶茶,卓君苇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要是诗诗真出了点什么事,她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何况这件事还是因为她。

      这件事是因为她。这句话就像一句魔咒,一旦在心里念叨,她就要被折磨。

      “真是个害人精。”

      正在神游的卓君苇被吴娜的小声嘀咕拉回思绪,皱着眉,只是看着她,没开口辩解。

      “你别这么看我,诗诗难道不是你害的吗?”吴娜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卓君苇。

      “你姨妈告诉你的?”除了大嫂,卓君苇不知道还有谁这么想让她自责内疚。

      吴娜愣了一下,抬起头,气势汹汹地直起腰,“没错,姨妈说都是因为你,诗诗那么相信你,跟你那么亲近,你居然这么伤害她!”

      她曾经羡慕过吴娜,羡慕她生活单纯,无忧无虑。而这美好表面,她还有另外四个字来形容吴娜:脑笨心瞎。

      “如果你关心诗诗,为什么你们在一个城市里你还不知道她的近况?”卓君苇抱着双臂反问,吴娜顿时哑口无言。

      “我对诗诗怎么样,我以为你一直是看得最明白的人。现在这件事,你只听我大嫂的片面之词就把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是不是明智过头了?”

      她不习惯用语言攻击人,特别是熟人。常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说绝了难免会尴尬。不过一旦把矛头指向谁,那一定会把对方刺得窟窿满身。

      “谁说我只听了姨妈的话!”吴娜突然瞪大眼睛,底气很足的样子。

      那还有谁?卓君苇直起靠在温暖沙发靠垫里的背,等待吴娜的下文。

      “我听秦风说的。”

      秦风也许以前在学校里治不了你,现在他是因为你而伤害诗诗的凶手,这下你总没话说了吧。

      吴娜在幸灾乐祸,看到卓君苇的表情明显惊愕失措时,心里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表妹还躺在医院里,激动的要叫起来了。

      “秦风?他说了什么。”

      卓君苇重新倚回沙发上,眯着眼睛,像条吐着信子的眼镜蛇,危险的气息不经意间外露。

      “他说都是你的原因,诗诗才会这样。”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他……喂,现在是讨论别人的时候吗,你该检讨一下你自己吧。”吴娜理直气壮的模样没有引起卓君苇的注意。

      他是,这么说的?

      “君君?怎么从医院回来了?”妈妈打开门,见女儿失落的出现在眼前,很是意外,“呀,这脸是怎么了,这是跟人打架了吗,巴掌印都肿起来了,是哪个王八蛋敢打你,老娘……”

      “妈。”卓君苇拖长了声音的一声妈,顺利叫停了妈妈的口舌战争,“没事,我有点累,想睡一会儿。”

      女儿明显有心事,可她作为一个母亲也不能逼着孩子。收拾着房间里的小床,卓君苇坐在一边,清理出一块地方她就躺下去,手脚冰凉的如坠冰窖,大脑却发热的快要爆炸了。

      “诗诗的事你也不要太担心,小孩子正在叛逆期,总会过去的。唉,现在的孩子都神经脆弱,你小时候倒是很少折腾我,让我省了不少心……”

      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她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一觉了,忘记烦恼的睡一觉。

      睡了四个小时,电话响起来,艰难地睁开眼睛,是宋子期的电话!

      她忽的坐了起来,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愣了一会儿,卡农的铃声响了好久,她才下定决心的滑屏接听。

     “喂……”

      卓君苇没有像以前一样,接起电话里欢快地叫一声大叔。

      “丫头,我这边出了点急事,走不开,你那儿还好吧?”宋子期的声音有些疲惫。

      “急事?怎么了?”卓君苇的心提了起来。

      “嗯……”宋子期迟疑了片刻,“宋图的妈妈生病了,我……”

     这样……

      “那,主任她的病还好吗?”卓君苇礼貌的问候着。

      “还好,烧已经退下去了,因为她一直忙于工作,身体素质不好又喝了酒……”宋子期解释了一下,发现电话那边的女孩子沉默的可怕。

      “那您好好照顾她,我这儿没啥事,挺好的。”卓君苇应和着,心跌到了谷底。梁月菊只是感冒发烧,他就走不开了?

      “君君你醒了啊,妈给你做饭吧。”妈妈再次粗暴野蛮地推门而入,卓君苇慌忙擦掉眼角的泪滴,挂了电话。

      “妈,你下次能不能在进来之前敲一下门,你这样早晚得把我吓死。”卓君苇从被子里出来,寒气袭遍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过,为什么被子里那么温暖?一回头,她就看见了被子里面的热水袋,放了两个在脚的位置,一个在肚子的位置。泪意开始在眼眶里氤氲,今天真的经历了太多事,妈妈的温暖让她更不敢脆弱。

      妈妈扯起床边的棉衣裹在她身上,埋怨着女儿在自己妈面前还这么遮遮掩掩的不好意思干嘛,小时候连屁股都洗过……

      听着妈妈的唠叨在这个时候,居然变成了唯一让她不那么孤寂无助的安魂曲。也许以前对妈妈的那些埋怨,只是因为涉世太浅,没有经历过真正的伤害罢了。

      冬季的夜暗的有些压抑,屋里还是很冷,呼出的气变成白色的水汽,在离开身体的瞬间消散。

            卓君苇站在窗前看着天空,双臂抱在胸前,害怕着这个世界又想要打败他。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她是想逃避的,不过每一件事她最后都是迎面直上。

      现在好了,和宋子期彻底完蛋了,诗诗受了伤,秦风又把所有错都推在她身上,真是运气好过头了。

      “君君啊,天气那么冷,妈妈再给你加条毯子吧。”妈妈再次不请自来地推门而入,卓君苇仰头对着天花板苦笑,这是什么妈啊。

      妈妈给她铺好毯子,干脆坐了下来,和她东拉西扯的聊起天。

      “妈,你今晚要不要跟我睡?”

      以前在家里,在她自己的家里,妈妈会经常跟她睡,嫌弃爸爸沾过别的女人,也不让女儿和丈夫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过分亲密。来了继父家后,她再也没有和妈妈睡过,妈妈也没再提起要和女儿一起睡。

      这个提议有些突然,妈妈愣了一下,牵强的笑着说好。

      母女俩挤在不大不小的单人床上,各自躺好,没有其他亲昵的动作,有些尴尬。一开始没什么话说,后来妈妈找到了一个话题,聊从前。

      据统计,绝大部分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回忆从前,和孩子们讲从前的故事。因为人上了年纪,生活范围就变小,生活丰富度大大减小,每天的生活平淡如水,只能不停的回忆从前来消磨时光,直到记忆退化或者不能回忆那天。

      那些妈妈的过去,对她来说的确有够无聊,可对妈妈来说都是珍贵的无可替代的宝藏啊。

      卓君苇听着妈妈讲的那些以前,眼眶渐渐湿润。不是没有想过失去妈妈那天的感受,只是没有此刻这么强烈过。她转过身,靠在妈妈肩上,手环着妈妈的腰。

      妈妈察觉到异常,问她怎么了。她没说话,吸着鼻子小幅度摇头。

      这场卧谈会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妈妈止住了话匣子,打了个哈欠要睡觉了。

      “妈妈,如果爸爸重新活过来,我们还能回去吗?”她问了个奇怪的,不可能发生的问题。

      房间里静悄悄的,好久没人再说话。

      “不管你多恨爸爸,我还是一样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们任何一个人离开我。”

      舍不得的何止是人,还有曾经的那些生活。尽管不如意,可成了过去,成了一去不复返之后,就变得那么让人怀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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