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叫我来巡山（28）

大王叫我来巡山（28）

她说：“不过，文化大革命来了，说这些书是大毒草，想再看也不敢看了。"

我说：“那也不一定，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不就取材于《林海雪原》吗？"

方姐又高兴起来：“《林海雪原》我看了四五遍，书都翻烂了。我最敬佩杨子荣，最喜欢的是少剑波，那是真正的男人。……哦，我还记得少剑波写白茹的那首诗。"

“哦。"

她把双脚从水中提起，用双手抱着屈膝，眼睛一眨一眨地，沉思了一会，念道：“万马军中一小丫，颜似露润月季花，体灵比鸟鸟亦笨，歌声赛琴琴亦哑，双目神动似能语，垂髫散涌瀑布发，她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她是晨曦仙女散彩霞。"

我一时激动起来，瞪大了眼睛：“咳，我只听人说你能歌善舞，没想到你还是个文学爱好者，记忆力有这么好！"

她说：“我还读过《红楼梦》，毛主席说这书可以读，说是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不过，我看完了，也没看出百科来，你说，是不是我水平太低？"

“那是政治家的眼光，在一般人眼中，它就是一部爱情故事书，它以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的爱情作主线，刻画了以贾宝玉和金陵十二钗为中心的正邪两赋有情人的人性美和悲剧美。"

她说：“读了这书，我就在想，古也好，今也好，为什么女人总是那么不幸哩？"

她为什么要说“女人不幸"哩？难道她也有什么“不幸"？不会吧？猛然间，我想到，我旁边的这个女人可是公社干部呵，而我却是个臭老九，在这儿谈这种话题，是不是会惹出麻烦来。我立即刹车：“时间不早了，走吧？"

方姐意犹未尽，好像还有不少话要说，她拦住我：“我还没说完哩。你晓得不，我是你的忠实读者，你写的文章我读了不少咧。"

我一楞：“哦！"

她显得有些严肃：“不过，你写的《桂花凋零》，写得太糟了！"

我大吃一惊，半天没反应过来。我的文章，受褒奖的多，很少有人贬低，更不用说有“太糟"这类字眼。

《桂花凋零》是文革前发表在《长江文艺》上的一篇小说，是一个凄美的故事，后来有人批判它，说是写了社会阴暗面，但从无人从写作的角度说它"太糟"呀？我不解地问：“怎么哩？"

她低下头，轻声说：“你晓得不，那小说让我流了多少泪呀！我以前就叫桂花，你小说的主人公也叫桂花，不可想象，她的结局那么悲惨！"

她的话让我释然，流泪，这不正是文学作品的感染力的体现么？她能流泪，正说明我的小说触动了他的情怀，这只能表明她有很好的感受力，不是我的文字功夫"太糟"，而是主人公的命运太糟。看来，她的感情世界应该是很丰富的，能与这样的读者交流，实际上是作者的幸运。

我解释道："主人公的命运不是由作者决定的，是由生活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