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自己才能明辨是非

作者: 闲人电影 | 来源:发表于2017-12-05 16:47 被阅读29次

    从呱呱落地到两腿一蹬,我们如浮萍的这一生都在与四个字纠缠——人情世故。

    这并不是中国特有的现象,只不过都怪同行衬托的好,当然也有中国较为夯实的文化底蕴的功劳。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导致此类型的影视作品迟迟难与观众见面,我们被人情所困也因世故变味,最终拜倒在人情世故的“石榴裙”下极力地撇清一切污秽,试图营造出一片正义、公平且祥和的氛围。

    说来也是,有谁愿意亲手撕掉自己脸上的面具,这不就等同于抡起胳膊扇自己耳光嘛,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不成问题的问题》的出现不止是2017年华语最好的电影,同时,它也通过农场这一方天地解析了种种人情事儿。

    它如卷轴般缓缓翻开种种人情在你面前,然后让你禁不住去琢磨它背后的世故。故事好像离得很远,可隔岸观火;道理却又好像咫尺,当日省三身。

    《不成问题的问题》有太多值得留意的细节,所以看得过程会很累。可这也算是好电影的标配,一如好酒,醇香浓郁;一如好曲,绕梁不绝。

    故事背景发生在上世纪40年代,那里是暂时没有硝烟的大后方。由于导演梅峰在查阅民国的视频资料时都是黑白画面所以他认为黑白色调才可以反映当时的背景。

    所以《不成问题的问题》整部影片都是斑驳的黑白画面,一眼便望穿了其中的年代感。但令人不惑的是,绵延几十年下来,人性里的那股子世故味一直没有褪掉反而更加浓厚。

    大金主许老板和佟老板合伙办了个农场,这个农场看起来很富庶,鸡鸭满园、瓜果飘香,可是却一直亏损。

    范伟饰演的丁务源是这个农场现在的主任,左右逢源、人见人爱。秦妙斋是一个谎称为艺术家的流浪汉,赖住在这个农场里。尤大兴是个留洋博士,是佟老板安排替换丁主任的农场新主任。

    影片以这三个人为视角,分了三幕来讲故事。

    丁务源

    丁务源的口头禅是“不成问题”,是周围所有人的“小叮当”。这部影片的英文名字叫Mr. No Problem(“没问题”的先生),如果和中文片名“不成问题的问题”一一映射起来,得到的答案就是这位先生=问题。一个坏人,却人见人爱,这大概真的是最大的问题了。

    一开场的牌桌上,佟小姐说农场居然是亏损的呢,她爸作为股东都没有赚到钱。丁务源斩钉截铁地说,只要去农场看看那派富庶的景象,就会知道,怎么会亏损呢。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以至于我一开始都困惑,这农场到底有没有亏。

    可以把谎言讲得如此底气十足的人,到底不会是个一般人物。

    丁务源擅长投其所好,给许老板宠溺的三太太买稀罕物,给许小少爷办生日,连三太太牌桌上的朋友都被丁主任照顾着,不要钱不要钱全都不要钱,殊不知羊毛出在羊身上,薅了你的毛,卖了他的情,真是高段位选手。

    工人们好吃懒做,被丁务源撞见玩牌误工。工人们本能地犯憷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丁主任说,来来来,我陪你们一起玩,牌桌上面无尊卑哦。工人们偷鸡蛋,薅白菜帮子“卖猪菜”(我也第一次学到“卖猪菜”是中饱私囊的黑话),丁主任宽厚地从未指摘他们,反到仁义地说,你们“卖猪菜”的钱自己收着不用给我。

    所以,丁务源的群众基础深厚,人人都爱丁务源。唯有佟老板不满意,农场亏损,作为股东的他没有分到钱。所以佟老板费尽心机地要把丁主任换走,换上自己安排的尤主任才放心。

    我想起来一个寓言。说的是两个人在野外碰到了猛兽,一个人撒腿要跑,另一个人说我们又跑不过猛兽,为什么还要跑。跑的人说,我不需要跑过猛兽,我只需要跑过你。

    丁务源大概就是有这种世故的智慧,他只需要跑过尤主任就好了。尤其是,耿直到没朋友的人,出招的时候漏洞太容易被抓住了。

    丁务源的坏,不动声色。尤主任和秦妙斋是彼此眼里的坏人,丁务源却借力打力,拿尤主任的耿直激秦妙斋,拿秦妙斋的无赖撵尤主任,自己落得两手干净,里外都是人。最后兔死狗烹,让人抓走秦妙斋,空出房间卖个好价钱。

    便宜他都占了,好人他都当了,要名得名,要利得利。直到影片最后,他是满面春风,一身得意。许三太太问他,果子结得这么好,为什么还是亏损。丁主任气定神闲地说,明年吧。他在每一个当下里见招拆招,安身立命,真是担得起一声道行颇高。

    所以我看到最后的时候,是觉得有点意外的,毕竟,你见过几个片子,坏人有惊无险地活在最后,甚至都不带翻然悔悟的。可这才更接近真正的现实,并不是所有坏人都会恶有恶报。允许这种结尾的存在,是难能可贵的一件事情,是对艺术的尊重和包容。

    秦妙斋

    你有没有见过一种人,并无真才实学、真金白银,却靠着一身忽悠的本事,行走江湖,坑蒙拐骗,竟也活得生龙活虎。

    现实中其实不鲜见的。比如假扮资金方去项目上骗吃骗喝,比如前阵子新闻里说有人伪造学历去应聘高管还屡屡得手。傻子够多,骗子就能活得下去,是不是?

    秦妙斋的坏,跃然眼帘,不带掩饰,集骗子、无赖、流氓于一身。作为骗子,他骗吃骗喝骗姑娘;作为无赖,他不付房租赖住,打牌拿花生米赖赌;作为流氓,他给工人出坏主意,给尤太太下圈套,挑动群众情绪批斗尤主任。

    只是他坏得段位太低,最后也不过被丁主任拿来当枪使,成了一颗用过就扔的弃子。被他搅动过芳心的佟小姐说,秦妙斋就是个流氓,被抓了才好呢。

    一夜之间,一文不名,身败名裂,不得好死。可恨、可怜、可叹。

    尤大兴

    人总是很难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哪怕是学富五车的尤大兴。这个会修电表会搭草棚擅长园艺懂账务的全能型博士,临到最后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唯独少修了一门社会心理学。

    尤大兴的眼里不揉沙子,见不得偷鸡摸狗、见不得好吃懒做,所以他要快刀斩乱麻,他处理坏人坏事不留情面不留余地。人人都恨尤大兴。他们当惯了舒服的小坏人,现在尤大兴小鞭子一抽,让他们从此讲文明懂礼貌,当五讲四美好工人。

    这,太痛苦了。尤其是,当好人,又没有什么好处。

    有的人当一个好人是图自己的心安,有的人当一个好人是因为做恶会被惩罚。如果在一个做恶不会被惩罚,而为善并不享受心安的环境下,当一个好人的动力在哪里?

    尤大兴作为一个有知识有素质的文化人形象出现,他对待事情的执拗和耿直,大概是出于内心对真理的信仰。他大概就是那种希望以一己之力让世界更美好的人。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是骷髅啊。他对着一群乌合之众,束手无策,最后也只能落得客走他乡的下场。

    要改造世界的人,首先需要的是,理解这个世界有多凶险,而不仅仅是一身力气和知识。

    这部电影,满满都是戏。最后再讲两点感触吧。

    一个是是非观的界限。

    我们隔着荧屏这层岸,似乎裁定是非对错洞若明火,可是故事里的人呐,厘定是非的那把戒尺,刻度还分明吗?

    就比如明明是没有付房租而赖住在农场的秦妙斋,面对自己要被驱逐的时候,他义愤填膺,他铿锵有力,他斩钉截铁地说:“我要和恶势力斗到底!”嗯,在秦妙斋的是非观里,会让他陷于无处可住落魄流浪的人,就是恶势力。

    同样的现象也发生在农场的打工仔里。那4个因为好吃懒做、偷鸡摸狗而被开除的工人,并不觉得这种因果关系是顺理成章的,他们的观念里,主任尤大兴开除了我们,从此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难以为继,你尤大兴就是十恶不赦、冷血无情的魔鬼。

    原来,懂得自食恶果的道理、懂得自我反省,并不是理所当然的普遍存在,对不少人来说,顺我者为“是”、逆我者为“非”。

    就比如那一群自带道德污点的人,指责起尤太太受贿鸡蛋,都一个个正义凛然起来了。甚至连那几个拎着鸡蛋去“行贿”的人,都挺着腰板叫嚣着尤家受贿实在是罪不可赦。荒谬吧?这种“双标”的是非观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当事人们却理直气壮。可我们看这种荒谬,却也没有很陌生呢。

    第二个感触是,从剧中看,感觉人要正直,好像是需要动力和意志力的,但陷入贪懒馋恶却似乎毫不费力。那是不是说,人们原来就没有活在一池静水里,水流的方向并不是真善美,随波逐流更容易变成一个坏人。

    现在时光荏苒,大几十年过去,坚持正直和沉沦七宗罪,哪个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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