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公平,往往就在于,你要得到些什么,就必须得牺牲些什么。
每一个智者都明白这样的道理。
因此,智者所要做的,就是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
许天一是玄朝江湖首智,堂堂的江南策机堂堂主,这样顶尖的智者,用自己的死这么大的牺牲,所换来的利益,自然大得让常人无法想象。
他用自己的死,换取了司马荣对玄机子的信任,也埋下了揭穿司马荣谋权篡位阴谋的伏笔。
他借死诱敌,回光返照一招重创司马荣,并给曲觞留下了一指生机。
他又用自己的死,逼出了柳枫桥接手局面。同时,司马荣身受重伤,柳枫桥才能顺理成章奉上清风丹,为最后一战的关键破绽奠基。
此时的局势,曲觞为阳,柳之羲化阴,一个以阳破阴,一个以柔克刚,欲以阴阳两仪之威,抗衡“四枯四荣”!
司马荣平生首次感受到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刺激与惊险。
然而司马荣一代枭雄,胸怀野心大志,没有大破大立的勇气与决心,又有何能为做玄朝之主?
故而,司马荣不顾战后不可逆的损伤与千百倍奉还的反噬,强提内元真气,内力登时如江河溃堤,一泻千里,欲以这滔天洪水之威,淹没面前这两只小小蝼蚁!
曲觞,柳之羲同时感觉,有五道不同的内劲自司马荣掌上窜入身体,自四肢,后背处穿体而过,留下了五个不起眼的伤口,鲜红的血液自其中喷薄而出。两人腿上一曲,将跪未跪,手上内力难至,却不愿放弃撤手。
两人此刻都是在生死边缘游走,意识逐渐模糊,全凭心中一点信念坚持。
司马荣此招,正是“四枯四荣”之中的有乐无乐。
乐,是世间五欲之乐,受苦之因。
五欲者,色欲,声欲,香欲,味欲,触欲也。
就在这危难之时,许静姝忽然朗声说道:“枯者由他枯,荣者任他荣。”
曲觞,柳之羲听闻此语,双目一睁,登时炯炯有神,精光四射。
这句话源于禅宗的一个故事。
据说,药山禅师见有一枯一荣两棵树,便问身边云岩,道吾两位弟子:“那两棵树是枯的好,还是荣的好?”
道吾答曰:“荣的好。”
云岩答道:“枯的好。”
这时,正好有一人路过,药山问他:“枯的好还是荣的好呢?”
那人回答:“枯者由他枯,荣者任他荣。”
世间之事,缘来缘去,缘起缘灭,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这四个字,正是关键。
曲觞,柳之羲两人领会其中意义,纷纷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司马荣掌力流动。
同时,两人手脚随心而动,虽然力虚,却紧紧贴着司马荣的掌劲而行。
以我之钝,攻彼无锋,这与剑虚子贴着对手剑脊而行剑的手法十分相似。
这正是虚无境界中的第二重——无招之招!
无极而太极,太极生两仪。
既然两仪难破阴阳势,那要破枯荣掌,便唯有,虚无。
曲觞,柳之羲两人同受剑虚子提点,此刻又被许静姝借枯荣掌点破其中道理,一瞬顿悟,无招之招!
司马荣暗暗心惊,明明本来已经胜券在握,此刻却渐渐觉得,自己的双掌不再是自己的了,不受控制。
忽然,曲觞,柳之羲两眼一睁,四目相对,心知时机已到,一指一剑,一左一右,挟最后全部内力,同时袭向司马荣腰部。
司马荣本就是强提内劲,此刻受到曲觞,柳之羲两人重击,内力尽泄难再提,整个人飞出数丈之外,跪立在地上,动弹不得。
“司马荣,你要修长生之道。殊不知,万古长生,不用餐霞求秘诀,一言止杀,始知济世有奇功。这才是真正的长生之道。而像你这样的奸宄,最后只能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罢,曲觞忽从身后摸出一把黑色折扇,正是许天一生前遗物。
曲觞折扇一张,以惊虹指法弹出折扇,化一扇乾坤之形,如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飞向司马荣!
就这样结束了吗?
筹谋了这么多年,杀了那么多人,到头来也不过就做了短短数月的皇帝。
“朕不甘心!不甘……心……”
就在司马荣说出第二个“甘”的时候,忽觉眼前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人都跌入了无底深渊。
当他说出“心”的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双臂,自己的双腿,与脖子上那个不停喷血的碗口大的疤痕。
无招之招破枯荣,一扇乾坤枭敌首。
大局底定,尘埃落定。
“爹,曲觞为您报仇了!您看到了吗?您看到了吗!”
许静姝热泪盈眶,却分不清是哭是笑,悲喜交加,两种情绪交汇之际,竟然两眼一黑,忽然昏倒了过去,好在被身旁的玄机子一把扶住。
“终于……终于成功了……”
而获得最终胜利的曲觞与柳之羲,虽然松了一口气,却再也压抑不住伤势,纷纷昏倒了过去。
天将明,天边渐渐泛起了微弱的太阳光芒,仿佛预示着,黑夜终要过去了。
同一时间,现场一条人影趁着人不注意,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溜出了皇城,朝着南都南面的中书相府奔去。
“老爷,俞公公求见。”
听到李儒禀报,在场四人神情微动,纷纷站起身来。四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彼此心知:皇城之战的结果,出来了。
“快快有请!”
俞吉在李儒的领路下,来到了四人面前,行礼说道:“启禀四位辅相,司马荣败亡了。”
“宫中善后之事,便有劳俞公公了。日后新朝立,以公公之功,司礼监掌印之位,定非公公莫属。老夫先在此恭喜了。”
“那便借李相吉言了。”
俞吉欢欢喜喜地退了出去,赶回皇城善后。
见俞吉退出,李舒谋转身向三人说道:“既然已有结果,各位知道该怎样做了吧。”
田相带头,向李相行礼告别:“自然。我等不再叨扰,就此告辞!”
说罢,田相,梁相,姚相便纷纷退出了枫林居。
此刻,枫林居内,只剩下李舒谋一人了。
“李儒,备车。”
“老爷,天才刚亮,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苏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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