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如约而至,孤独的旅人背着行囊,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冷风吹动冬夜里的光秃秃的枯树,发出令人脊背发凉的声音。
旅人看了一眼手表,拿出随身携带的武器,似乎在等待什么样的猎物出现。
曾经为人的行尸走肉们被教堂的钟声吸引而来。
旅人踩灭最后一根香烟,举起武器,与怪物们决一死战。
他曾和大多数人一样,为了生活,为了家人,被迫成长,失去儿时的梦想,强颜欢笑,顺应时事,成了父母最希望他有的样子。
父母告诉他,朋友只会是他的障碍、绊脚石。
他没有了真心。
他对每个人都很热情,又很冷漠,他会不分场合的突然大笑,他很擅长伪装。
把自己伪装成长不大的怪人。
父母说事业有成,组建家庭,就好。
他很听话,去见各种各样的陌生人。
向来健谈的他非常受欢迎,每个人对他印象不错,却没有一个是真的喜欢他。
不过是,成年人被催婚,迫于压力去见他罢了,没有人把他当回事。
没有心的他当然也不会在意。
他在工作的地方,有天遇到了一个人,让他莫名火大的人。
他没有朋友,所以在社交平台上,写下自己的心情。
热心的网友们,告诉他,是喜欢上那个人了。
喜欢?
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父母还在一遍一遍的告诉他这次这个很不错,家世人品都可以。
他沉默不语。
夜里他躲起来,无声痛哭。
喜欢上那个人,真的有错吗。
他鼓起勇气。
勇气跟敢不敢是两码事。
他看着那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那个人,从自己身边走过去。
两个人没有眼神交流。
一个发狂的客户扑上去,咬断那个刚喝了口咖啡的男人的脖子。
他呆站在原地。
那个人丢掉手里的文件,拉起他的手,朝外面逃去。
当地政府解释说,有一种新型麻药从境外走私到了内地,部分服用过的人发生了异变,活着的人注意安全,请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千万不要被感染者咬伤,目前没有相应的解药。
他想起来家里的爸妈。
他们一起推开门,他喊了几声爸妈。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身边的那个人,自告奋勇进屋查看。
几分钟后,他从屋里走出来,摇摇头,表示家里没人。
他慌了,忍不住大哭。
那个人怕他的哭声引来怪物,把他的头埋进自己的胸前,张开长臂,拥抱着他。
从来没有被这样抱过的他,吓了一跳,把那个人推开。
“我又不是女人,欺负我个子低是吧?”他突然的傲娇,看的人有点意外。
那个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掩饰尴尬。
“天黑了,我们还是待在房子里安全点,你也别太担心,说不定叔叔阿姨已经去安全点了呢。”
两个人进了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在漆黑的空间里,寻找食物。
“霖霖,我找到你妈买的水果了,你先吃着。”
他小声嘟囔着,接过苹果。
“我们很熟吗,叫我名字。”
“你说什么?”
他说没什么,苹果是他买的。
那个人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说:“这种光应该没事。”
屋外那些遭到感染的人们聚集在一起。
他向上帝祷告,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希望父母平安无事。
那个人嘲笑他。
“那些神才不会管人的死活呢。”
他没有反驳那个人。
因为他已经不是虔诚的教徒。
那个人突然问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他惊慌失措的大舌头。
啊,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了。
“世界末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真好。”
那个人的表示渐渐凝重,笑容不再阳光。
他这才发现那个人受了伤。
是在保护他的时候,被感染者咬伤了。
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很乱,想大声叫喊。
那个人给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摸摸他的头,说:“如果你真相信自己的感觉,那就积极的去面对,也许会有新的章节。”
他的脆弱只属于自己,他不想再在那个人面前哭泣。
那个人却有气无力的笑着说:“我一直在看着你,我在心疼你,世界没有无尽的美好,而你却一直在做别人眼中最好的自己,可是那真的是你吗,所以我在心疼你,真的心疼。”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他很乖,很听父母的话,相信着他们说的未来。
事实上,他很害怕自己有一天变得跟家人那般虚伪,以家人之名,走进特定的生活里。
他一直在坚持,坚持着保持自己给自己的人设。
那个人很懂他。
他没有答应那个人,变异前,让那个人作为人结束此生。
他还不够强大,他喜欢那个人,很喜欢,即使被骂si变态,他也好喜欢。
还好现在活着的人都在逃命,没空管他的闲事。
他给那个人的水里下了药,在那个人耳边轻声说。
我喜欢你!
他最后一次落泪,偷偷离开。
今天是他入职第一天,他很在意一个人。
那个人表象的善意,让他不安。
他试图跟那个人第一次友好的打招呼,那个人却用训练好的表情回应他的真诚。
那个人是个怪人。
他在同事闲聊间,得知那个人是受过教会洗礼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不可以用肮脏的自己,去触碰纯洁的那个人。
那天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下意识去保护那个人。
他很懊恼,觉得自己应该是吓到那个人了。
可那个人似乎在接受他。
那个人跟平日里很不同,没有了没心没肺的笑声,也没有侃侃而谈。
他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个人的伪装,只是在维持自己给自己的人设。
他看着那个人,笑出声。
那个人诧异的问他,有什么好笑的?
他说。
你好像很喜欢我,所以才会卸下你的假面。
那个人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家人,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放声大哭。
他好心疼那个人。
快乐的孩子真的快乐吗?
不小心划伤的手臂在隐隐作痛。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陪着那个人了。
决定说他多么爱那个人。
那个人离开了,留他一个人在大房子里。
旅人在尸潮里见到他一直在寻找的家人。
他知道自己该回家了。
他走了太久了,很疲惫。
一路上他见了太多的希望、失望、绝望。
对生无望的鲜活的生命,勇敢的离开这个残缺的世界。
他也曾想过一了百了,可是他还没找到他爱的家人。
如今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他该回去那里,去见他最想见的人。
他亲吻着从那个人手腕上摘下的手表,终结自己的噩梦。
生而为人,非常抱歉。
因为世俗,装成别人眼中最好的自己,很抱歉。
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取笑努力的人,抱歉。
他拖着沉重的身体,满身血渍,回家。
“我回来了。”
屋内一片寂静。
他说,刚才在街上遇到了他的家人,他已经给了他们仁慈。
在黑暗的房间里,一直等他回来的那个人,听到客厅的响动,摸索着用身体撞自己反锁的门。
他放下武器,啃着苹果,说他的旅行。
“我回来了。”
他打开房门,拥抱着已经失去人性,拔光了自己所有牙齿的那个人。
腐烂的身体发出阵阵恶嗅。
在告诉他,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可是。
那个人艰难的抬起自己的手臂,回应他。
“是你对不对,你还在对不对。”
“我回来了,你的霖霖回来了,木易你听是我回来了!”
那个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在说什么。
他只是无情的丧尸。
政府再次更新专家最新的研究。
新闻里说,有部分感染者还保留着人类的一丝情感。
那就是真爱。
叶霖把落满灰尘的家,从里到外打扫干净。
木易一直跟在他身后,喝着苹果汁,对鲜肉毫无欲望。
叶霖开心的给木易做着早餐,说他们在家里再住几天,带他去个他会喜欢的地方。
木易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叶霖把木易没有血色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学着木易的语气,说:“哇,霖霖真棒,好厉害,还会做饭了,我会好好吃的。”
街道上偶尔还是会传来那些懦弱无助的人在大声呼救,然后引来更多的感染者。
叶霖只是看着。
对,世界末日来了,再不做回自己,多亏呀。
热心肠不过是为了让别人给自己标签而已。
现在做给谁看?
那个人吗?
叶霖看看正在练习正常走路的木易。
哈哈的笑起来。
“木易你怎么这么笨,说过多少次了,你的左腿好好的,你倒是用哇。”
隔天他们去了人烟稀少的森林小溪旁的小屋。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新家了,我们会有大把时间,在一起,你要好好爱我,知道吗?”
木易伸手面无表情的揉揉乱叶霖的头发。
爱也许是永生不变的。
前提是有真的心。
所以。
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咔!”
导演激动的宣布他指导的新电影正式杀青。
现场的工作人员给电影的主角们送来鲜花和掌声。
叶霖木易二人对视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他们呢的情侣对戒给对方戴回去,十指紧扣,再不会放手。
镜头里,他们相拥在一起。
生而为人,我们能做什么?
做不了最好的。
不妨试试做最适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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