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意

作者: 流动的沙漏 | 来源:发表于2016-11-10 18:50 被阅读0次
    图片 电影 《老人和狗》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欺凌,可孩子的恶才是最纯粹的恶。


    1.大院儿

       “家里大院儿的房子要拆了,你要不要回来看看?”母亲电话里说道。“拆就拆了吧,还专门回去一趟?”我无所谓地答道。“真就一点感情没有?”“不回去,上班,没空。”搁下电话,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怎么能没有感情,我的整个童年都在那里,邻居小伙伴的欢笑,长辈的训斥,还有那个死胡同。

       大院儿其实就是我们那儿电影公司的家属院,因为奶奶在电影公司当会计,当年就分了一间一室一厅的平房给我父母做婚房。大院又分前院和后院,前院里是三户人家,后院有四户人家,中间连着狭窄的通道,像个葫芦。我家住在前院最东头,门口有棵大枣树,郁郁葱葱,春季赏花,夏季纳凉,秋季打果儿。

       院子里和我年龄相仿的男孩子有三个,只要一放学,我们四个就猴在一起,掏麻雀窝,抓知了,哄成一片。一开始,我们自称“四人帮”,可不久发现“四人帮”不是什么好东西,便要改名儿,那会儿电视正在放《戚继光》,我们便改称“戚家军”。

       “戚家军”里最大的是王运,九岁;我和杨林并排老二,八岁;最小的是胡帅,只有七岁半。四人统一行动,形影不离。如果我们就这样哄哄闹闹的长大也是人生中的美事儿,可一切的转变发生在这年暑假。

       这年夏天尤其的热,大家又都有睡午觉的习惯,所以一到中午院子里就分外清静。可是对于满世界疯跑的我们来说,午睡简直是莫大的折磨。于是我等着父母睡着后,悄悄地摸出了门。刚出门,便看到王运和胡帅在窗下探头探脑,我向他们摆手,示意一同去找杨林。胜利会师后,便商量去哪里玩儿。杨林说道:“死胡同里的野葡萄好像挂果了,我们去看看熟了没。”


    2.死胡同

       出了大院儿往西走有个死胡同,里面有个废弃的破窝棚,因为背光又不通气,所以冬天阴冷,夏天闷热,所以我们也不常去。听说有野葡萄吃,便一行人摇摇摆摆地出了院子。来到胡同口,我伸长脖子往里寻:“哪里有葡萄?”杨林说:“在里面,跟我来。”由于人迹罕至,胡同里的方砖已被野草顶得七零八碎,我们踩着碎砖贼头贼脑地往里钻。走了有十来步,胡帅叫道:“在那里!”我顺着他手指得方向看,一片层层累积的葡萄叶下垂着几串瘦小的绿果。“什么嘛,这不得酸死了。”我有些失望。“再等些日子呗。”杨林道。

       既然没了葡萄,我准备往回走,突然王运喊道:“你们快来看,这个窝棚现在有人住!”我闻声一看,只见王运站在窝棚口踮着脚往里瞧。接着我们一涌来到他身边,也扬着脖子往里看。窝棚是用破旧的石棉瓦搭的,摇摇晃晃。“你们看那地铺。”王运接着分析。借着从裂缝透过的光,我看见窝棚一角垫着几块旧报纸上面有一卷破席,旁边地上还有一些捆起来的纸盒子。“好臭!”杨林捂住鼻子。“我们走吧。”胡帅胆小,拉着我的胳膊想往外走。

       “我们看看到底是谁住在这儿?”我提议。“肯定是要饭的,要不就是拾破烂的。”杨林肯定道。王运说:“那我们在胡同外等他回来,看他长什么样。”杨林表示同意,夏日漫长找点事儿做!胡帅本想回家,见我们都同意了,也只得点点头。

       于是我们决定躲在胡同外的树底下等窝棚主人回来;再于是,我们四人在烈日炎炎下白等了四个钟头。


    3.二探虚实

       第二天,我们又聚在一起,对于昨天作战失败很是扼腕。杨林说:“那捡破烂的肯定早出晚归,我们今天吃完晚饭再去!”  王运表示这个注意好。我接着说:“到时候,我就跟我爸妈说去找你们看电视,你们就说来找我了。”全票通过后,我们摩拳擦掌地等着吃晚饭。

       夏日天长,晚饭后,天还有些亮着,我们四个一伙儿就向死胡同出发了。到了胡同,只觉得那尽头混暗暗的,什么也看不清楚。王运大些,壮着胆子说道:“我飞快地跑进去看一眼就出来,你们在这等着我,要是我不出来就去喊大人。”听到这儿,胡帅都要哭了,拉着王运不让他去。正拉扯着,忽然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我们几个赶紧躲到树后。

       接着又传来了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原来是条狗!那狗身材很大,能到我们胸口,通身已看不出什么颜色,灰乎乎的,耷拉着舌头,吧嗒吧嗒地踩着步子往胡同这边走。“是疯狗!”胡林小声尖叫,我赶忙捂住他的嘴。那狗走着走着却停住了,回头往后看,仿佛在等着什么。这时我们才注意到有一个奇怪的人影跟在它身后。那个人斜着肩,直着一条腿,拄着个棍子往前挪。他身上破破烂烂,发白的头发像破布条黏在头上,因为费力行走大喘着气。我们就这样目送着这一人一狗走进死胡同。

       “臭要饭的!”王运乍然喊道。猛回过神我们也跟着叫起来,捡起脚边的石块,向他的背影丢过去。突然间,那走在前面的狗,飞般地窜出胡同,狂吼着向我们扑来。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们呆傻了,竟不知道逃走,我抱着头蹲下,浑身都麻木了。“旺子!回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喊道。然后那狗就停下了,龇着嘴盯了我们一眼,又“呜呜”地摇着尾巴回到了那人身边。

       “快跑!”杨林叫道,我们这才拼命一般跑回了大院儿。


    4.杀意

       “那个疯狗太可恶了!”过了两天,我们缓过劲,又凑在一起谈论上次脱险的经历。“你看它那脏样儿,可定有传染病!”“还有虱子!””肯定会咬伤人的。”“那我们要为民除害!”王运吼道,“对!对!”我们附和道。“怎么除?”我问王运,王运挠了挠头,表示不知道。杨林说:“我家有老鼠药。”“对,我们可以把老鼠药放在狗喜欢吃的东西里”王运接道。胡帅问:“那狗喜欢吃什么?”我说:”狗当然是喜欢吃肉包子了!”“能行么?”胡帅又问。“怕什么,我们“戚家军”一条心,还怕除不掉一只恶狗!”王运拍着胸脯道。

       计划是这样的:杨林去拿老鼠药,我趁晚饭时偷藏一个肉包子,大伙儿会和后,一起把放了老鼠药的肉包子放在死胡同口的草丛里。狗鼻子尖,肯定能找着。计划顺利进行着,我带来了肉包子,杨林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怎么放?”“把包子掰开撒在肉馅里。”“放多少?”“我也不知道,看着放吧。”王运把肉包子从中间掰开一条缝,杨林把纸包打开,折了折,顺着折痕,把药倒进缝中。倒了些,想想觉得不够,就又倒了些。然后,王运把包子合上用力捏了捏。

       来到死胡同,我们把包子藏在入口的草丛里,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躲在不远的树后等狗后来。过了十几分钟,果然两个脏兮兮的身影出现了。我们屏住气紧张地靠住树干。狗在前面嗅来嗅去地走着,快到胡同口果然闻到了包子的气味。它的脑袋在草堆里拱来拱去找到了香味来源。等要饭的拖着残腿走过来,狗早已把包子吞完了。

       “怎么没反应?”我不耐烦的问。“药力要等会才能起作用。”见人和狗进了胡同,王运说:“我们躲到胡同口听听动静。”四个人竖着耳朵趴在墙角一动不动。过来有十分钟,就听到里面传来悉悉索索声音,夹杂着“哽,哽”的狗声,然后听见要饭的说:“旺子,怎么了?”接着狗的喘息声就更大了,像是被人撕裂了喉咙......。胡帅害怕起来回身跑了,我们也跟着一窝蜂地跑回了家。


    5.尾声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我陪我妈去买菜,刚出大院儿就远远地看见,那个要饭的拖着残腿拄着棍子往前蹭,身边果然没了狗的影子。又过了些时日,我们家从大院儿搬了出去,我就再也没见过”戚家军“的其他成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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