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牌社下

作者: 角角散步去 | 来源:发表于2018-03-09 13:12 被阅读0次

    01

    这是姜萍学打桥牌的第二年,从刚来大学到现在,也已经有了一个年头,她厌倦了这个空气干冷,没事儿挂风,一年只有冬天和夏天的东北大学,正准备好好学习,打算考回自己一年回两次的江南水乡,平平凡凡的做一个有点学历的女研究生,找个本本分分的男人过一辈子。

    起初,姜萍误打误撞的参加了桥牌社团,全凭社长一张嘴的忽悠,说什么社团里有好喝的免费饮料,而且不用上晚自习之类的一堆好处,很多同学都是知道这样悠闲的事才去勉强报名,姜萍当然也是这样想的。

    社团是用一个教学楼三楼里的教室作活动室的,教室是背阳面的,每次晚上去活动总是阴冷阴冷的,而社长像个佝偻的老人,性格怪异,也不开灯,呆呆的坐在前排玩手机,然后冷漠的让来的同学自己去拿扑克牌,去后面找座位自己打牌,真是逼了狗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不知是哪个懒惰的有才人给自己的行为进行开脱,他可曾想啊,后来的日子里,这句话用来劝女嫁错郎,用来劝梦想无望,用来劝进了社团不会退钱。

    因为平时也没什么事做,所以有了可以去的人多的地方,反倒是孤独的依靠。而大学往往就是孤独患者的医院,可能没有什么病,你只是在门口过路的陌生人,或是久病成疾,或是突然车祸,然后你就被送进去了,再出来很难。

    因为涉及到换届的问题,阴冷的老社长却也一直能督促姜萍好好学桥牌,就这这黑昏的屋子里,坐着冰冰的教室椅,当然,同样的还有其他几个女孩,仿佛这个的不属于任何人的教室,能在几个年轻可爱的女孩手里,奏出新生的歌。

    桥牌可能有部分朋友没有见过,就是四个人围在一起打牌,俩俩一伙儿搭档,只不过规则和条件比较特殊,需要记很多东西,非常难,这也让打桥牌的人有一股子自信,他们再也瞧不上低端的纸牌游戏,但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和你刨妖或者四人斗地主的情况差不多,不过更依赖技术和手法就是了。这里也不做详细讲解了,条件方便的朋友可以自己去做点了解。

    姜萍的搭档是自己头对头的室友,何小丽,女孩子嘛,总是成群结队而行,单独的,会让别人扣上奇怪,或是性格不好的帽子,同样的,参加社团活动也是。

    有时候让人想不通的就是一个人会有一个他人的习惯。

    有这么一种人,她怕着麻烦,却又向往着自己解决麻烦的利落和爽快,姜萍大概就是这样的女孩。

    02

    带着平庸和冷气,还有一层窗透过一层窗的细腻的阳光,昏黑,阴冷,死于教学楼三楼桥牌教室仿佛有了新的生机。新学期来了,大学都会有的社团大战也来了。

    教室里,今年用什么样的理由纳新呢?几个女孩叽叽呱呱的争着。

    “还是不上晚自习吧,这个诱惑最大。”一个胖女孩说。

    “用参加比赛拿奖比较好吧,这样能吸引优秀的有天赋的人来啊,”小丽如是说道。

    姜萍眉头一皱,她想到参加比赛拿奖?比赛倒是没少参加,奖可拿的可是真少,不知道这种善意的欺骗社团创始人的棺材板能不能盖住了。

    生活真是和想象大相径庭,不过几个人想来想去,弄了一张皱纸,写了几条。

    “要不,咱们别去招了,丢人,黄了吧,”有人小声嘀咕。

    大家先是“呃?”接着尬笑笑,慢慢的却也开始大笑,但神色却已经鲜明生动了,边笑着又把那几条不合适的,夸大的都写在了纸上,姜萍笑的嘴都有点僵硬,往后走走,一抬头,窗外已经都是橙黄的路灯了。

    之后,一如计划的演讲(吹牛逼)招人,而在这来回之中,一个学弟倒表现的关切心很强,在演讲结束还特意要了姜萍的微信说是想多了解了解,说是自己在家打了四年的桥牌,寻思着大学有这样的一个社团,好让自己得到锻炼。

    姜萍有的没的和学弟聊天,寻思这小子说话很官方,很有前途,是留不住的,问了名字,凡柯,就是这小伙子的名字。

    活动在第二周如期进行,新一届的同学像蝴蝶一样飞进教室,本以为有自己可口的理想的花蜜,然而她们不知道,这个教室里种的其实是大蒜。有些蝴蝶悻悻的飞走了,毕竟这种大家的时间短暂匆匆,去追花蜜罢了。

    有些却也能将就,捣捣大蒜,就着嫩白留汁的饺子,口齿生香,也是一顿可口的饭菜,你瞧,大蒜也有颇具风味的时候。

    凡柯一直却留在了的教室里,和其它坚持的少数的同学一起,姜萍看在眼里,而凡柯今天把头发梳上去了,反倒突出了他耐看的脸,多么年轻活泛的少年啊,青春的荷尔蒙随空气糜烂,让人眼神涣散,像能治病的药。

    03

    “学弟,你看看姐姐打的对不对。”何小丽笑着对凡柯讲。

    “你这个地方先飞Q比较好,因为这样有一半几率能下6。”凡柯如是说到。

    他十分认真,一点没有小一届的胆怯,反倒像个受人敬仰的专家,姜萍看的出神,之后人们才知道,原来男人的世界里不光都是女人,还有玩乐,烟酒和理想。这几个排名不分先后顺序。

    姜萍看着身边,感慨万千,自己好像曾经属于那个冷板凳的地方,而现在的她需要站着看着,其实这种于千万人之中的缘分,她以前也体会过,之后也将会体会跟多,只是年轻这个时段,多的是爱感伤和悲懦的心。

    “凡柯是吧,瞧你这样子,今年咱们参加省赛有希望了啊。”姜萍从后拍了凡柯的肩膀。

    “哈哈哈哈,”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会让人笑起来了呢,自信?谦虚?浑然不知,可凡柯少年确实笑出了声来。

    呵,男人。

    有这样的男人不知你有没有遇到过,他集,狂,柔弱,放荡不羁,细致入微于一身,总让女孩对他措手不及,激起最大程度的性兴奋和征服欲,你会在他的门前犹豫踌躇,你会听见他爽朗的笑心头一紧,你会想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你还会吃醋,还会想象,还会刻意留心,你像恋爱了,可你得不到他。

    对于姜萍,凡柯小子就是大概这么的人。

    日子一天比一天短,姜萍升到大二也就没什么事了,每天闲的很,偶尔去看看电影,吃吃饭什么的,活的空虚却真实。

    凡柯就不同了,大一生活一般都有点焦头烂额的,那时候孩子不懂有舍有得,只知道一股脑的做,这是吃了高中好强心态的亏,其实人活着应该是很平缓的,一段时间,有一段时间的过往。 强求的效果和弊端,在后面的生活里会一点一点还回。

    不知道什么时候,姜萍去社团活动变成了每周每次都一定去,她刚大一的时候都没这么努力过,而每次到了,又是到凡柯那边打趣,围着凡柯的有三个牌友,还有姜萍,一共四个女生,可以说这样的男生在大一,就可以同时和四个女的和平相处,也不脸红心跳,说话得体大方,已经很不错了。

    “给你们分糖。”凡柯从口袋里拿出一袋新买的糖,喜欢吃糖,倒是让人没想到。

    “一会走把垃圾收拾了,凡柯。”姜萍拿过糖也要端着学姐架子,好像就是地震,她也要保护这一圈人,双手擎住天花板,告诉别人,我是学姐。

    那糖她一直没吃,而是回寝室,小心翼翼的收到了抽屉里。

    04

    盛夏。

    得到消息省赛要来了,今年也是应该先订个小目标,然后奋力努力才行啊!桥牌社!

    为了备战省赛,姜萍几个大二的女生,特意去请了大三的老社长回来再指导指导,这种好强的体育社团,风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呢?

    而老社长似乎也很费心力,带来了自己的老搭档,陈瞳。

    “学长你好,我叫姜萍,大二学生。”姜萍给予一个露八颗牙的迷人微笑。

    “你好,同学,陈瞳。”

    细细打量这个男生,长相一般非要梳背头,身材一般非要露肩膀,怎么说呢,一般,不丑,如果硬要形容,就是个男人,你觉得他很普通,可以做个普通朋友,可能也可以托付,但他满足不了你的幻想,和凡柯是两种类的人。

    说着话,桥牌指导最关键了,首先是几个大二的女孩,以姜萍为首的,陈瞳做对手,分别和他们打牌,然后列表列数据的分析,而正常的桥牌活动,还是正常的进行,大一的同学也是,陷入了无限的看视频,看书,练牌的生活里,那一段日子,各自都觉得自己是天才赌神,因为桥牌既要记花色,又要记大小,不管怎样。过年斗地主应该都不能输钱了吧。

    陈瞳和姜萍作了搭档,两个人连手打了好几轮,十分的顺畅轻快,好像陈瞳能看出姜萍的心思,是忍让还是回避,是进攻还是防守,他都能根据情况做出事实洽好的反映,和老社长还总吵吵呢。

    “姜萍,你刚才叫牌可是有点怂了啊,有我在下次再激进一点。”陈瞳说。

    “额?恩,好的学长,学长打的真好啊。”姜萍笑的很明朗。

    “哈哈,那你看看,咱怎么也是有省级的水平哈,这次比赛我带你飞啊。”陈瞳也跟着笑起来了。

    “学长真有意思,那小丽回去不能让我睡觉了就。”

    “谁敢妨碍桥牌社当家桥牌女王睡觉啊?”从后排突然来了一声尖细的嗓音,略带穿透和嘲谑。

    顺过去看,何小丽一副看穿一切的眼睛盯着姜萍和陈瞳,笑的眉飞色舞的。陈瞳脸一下子红了,姜萍却知道小丽没安好心。

    “你,胡说!”

    正当气氛尴尬,凡柯走前,看了姜萍手里的牌说“姐,你这么打不对啊。”

    05

    桥牌社今年的成绩出人意外的好,拿到了全省第一,老社长和陈瞳甚至拿到了去参加全国大赛的资格。

    这是全社欢喜的事,回来,老社长请客吃饭,几个人聚在一起。

    社长先讲两句吧。

    说着“咱们社成立至今,也已经有些年头,改革,创新,咱们都做过了,但社团至今,成绩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各位要时刻牢记,不是说让同学天天嘻嘻哈哈开心不好,但那不是真正有意义的青春生活,热烈的奋斗,以及这其中的过程,不甘,遗憾,还有执着,才是我们这个年纪需要的,也是社团要带给大家的,一个目标,一个奔头,希望大家有所坚持。”

    推杯换盏,陈瞳和姜萍表白了。

    “姜萍,你知道我喜欢谁吗?”

    “学长,要不要这么突兀,额。”

    “我喜欢的女孩波澜无所惊,温笑似有情。”

    “额,那个,社长?社长你过来,这有人喝多了!”

    “酒梦花桥索,袅袅生江萍。”

    姜萍不喜欢陈瞳,只觉得他很开朗,她拒绝了他,可是这傻诗她要记下来,留给未来自己的老公吃醋用。

    凡柯因为搭档是新生,并没有桥牌基础,所以成绩很一般,大约十二名左右的位置,从他眼里能看出来年轻的不甘和落寞,但他优势就优势在年轻,他的机会还有很多很多,大二,大三,大四,他可以训练好再拿三个省冠军,也可以换给多搭档。他未知的东西,他仿佛都能得到,但就这一次,他要让给别人,但他不知道,有一个女孩把凡柯,也列入了自己仿佛都能得到的未知的物品里。那个女孩,就是姜萍。

    06

    姜萍喜欢凡柯到了疯狂的程度,凡柯说学姐这件衣服好看,姜萍一活动就穿,凡柯英语不好,姜萍自告奋勇的约他去图书馆,姜萍耳机里是凡柯推荐的歌,读的是凡柯喜欢的东野圭吾侦探小说。姜萍梦里能到了凡柯,梦到他俩打王者荣耀,凡柯说“媳妇,我帮你杀回来。”

    爱的太小心,爱的太敏感,爱的太笨。

    凡柯当然看出了学姐别有用心,但他天生擅长被女生围着,发出自己理智又被人敬佩的声音,他很满足,而这次连学姐都穷追不舍,证明他这个人真是魅力无限,他很是自豪,可这种情感他要不要回应学姐呢?

    又是一次社团活动,姜萍准备好自己的英语笔记,她等不下去了,在里面夹了一份告白信,她知道自己要敢爱敢拼,自己就还是自己,临到放学,她小心的收拾牌桌,和凡柯一起,然后从三楼,到二楼,她一直犹犹豫豫,小心,又难受。

    一楼的时候她给了凡柯笔记本,然后说里面有给他的东西,之后挺起胸,扬起头,先是走台秀一般走出了教学楼,然后感觉不在凡柯视线内了,就开始跑,开始狂奔,伴随着嘎嘎的高跟鞋跟和地面的摩擦,风把风衣带的呼呼的,心跳不止,等确实远了,她回头看看天,今天的月亮又美又圆。

    凡柯回到寝室,打开姜萍的本子,那份突兀的情书很容易就被人看见,好像春天开化的海,却有座冰山无法融化。孤独着,但独特又忧伤,让人谨慎,夜长梦多。

    从那天,凡柯就以要考计算机为由,参加培训去了,再没有出现在社团里,但昏暗屋子里的棋牌活动还是一如既往,因为今年成绩很好,学院给予了重视,给增加了更新的棋牌和设备,并加进去五子棋和象棋等内容,希望以桥牌为主,其它的项目也发展发展,为学院争光添彩。

    但何小丽,姜萍,这个现在社团的主要管理者,都心里有她们独自的想法,陈瞳偶尔还是回来打牌,他还和她们说,他打算考本校的研究生,又能再呆三年,就打算和这桥牌社泡着,和姜萍泡下去,当然后面这句是他心里想的。

    凡柯过生日那天,姜萍约他出来吃饭,他答应了,到了晚上六点,他们准时出现在校门对面两条街的日料店里。这也是姜萍打探到的,凡柯喜欢吃口味独特的面,而这家店的日式拉面非常好吃,虽然过生日吃这么个东西有点奇怪,但也却恰能证实她畸形的心意,证实她俩畸形的情感。

    灯光是黄色的,很温暖,映着木桌金灿灿的,好像真的来到了衣着和服的大和民族的家里。那是异民族的美和色彩,人就是这样,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就会拘谨尴尬,凡柯和姜萍都是,但因为她俩情况多么特殊,可就更尴尬了。

    俩人先是示范一般的笑,开始唠嗑,从桥牌历史的发展,到各自家乡的风土人情,从学校周边的小吃,到身边朋友的恋爱密史,姜萍的开头话都是“听说……”凡柯的开头是“姐,我和你说啊……”

    “那封信你看了吗?”

    姜萍脸红的像面里的西红柿,恨不得马上泡进面汤里,就此消融。

    “看了姐。我们不合适,你就是我最美的姐姐。”

    仿佛戏谑,仿佛装出来的漫不经心,凡柯不愧是纵横女人河的老手,立刻给了姜萍一个能下来台的回答。

    “你就只这样想的?你知道我多么喜欢你吗?从见你的第一次!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又是怎么样对我的呢?朋友?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早和我说?折麽我吗?”

    这是姜萍想的,她只说了第一句而且重复了一遍。“你就只这样想的?”

    “嗯,姐,今天我过生日,你给我唱一个生日歌吧。”

    “好啊,我会蜗牛和黄鹂鸟版的”姜萍说,她眼里好像有东西,但骄傲和自尊告诉她,忍住!控制住!你比他大!你要面子!

    “祝你,祝你,生日快乐……(想了解的朋友自己去搜偶)”

    07

    很快就放假了,姜萍和凡柯没联系了,现在只会问一句,

    “姐,你一会干嘛去?”

    “吃饭去。一起啊,还有你陈瞳大哥。”

    “哈哈不了,姐夫在着我不是电灯泡吗?哈哈哈”

    好一个畅快淋漓的笑啊。

    再过一阵,两个人在路上遇见只会打个招呼,会一下眼神,而挽着姜萍的陈瞳呢,会把姜萍的胳膊拉的紧一点,其实男人敏感起来,和女人是另外一种方式。希望女人有时候可以去了解男人。

    一阵子前,某个晚上

    “陈瞳,我和你坦白,其实,其实我也喜欢你,只是我那天没准备好。”姜萍直直的说,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呢,替陈瞳不值可怜陈瞳?为自己不值,自私的想找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填补空白?不,都不是。这就像是家贼偷东西,其实偷的都是自己的东西,灯开着却说黑,水关着却也说打开了支开家里人,然后偷自己家的东西,带出这个世界去,那种欲望是难言而语的。

    陈瞳眼里仿佛有了光,紧紧的抱住了姜萍。那天没有月亮,也没有云,周边也没有人,也没有花草和风,总之什么也没有,谁也没作证这份誓言,只有陈瞳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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