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1

庸常的生活，忙忙碌碌，四处奔波，早就不再关注群里的主题文，之所以还能在这里一直跟随着，是因为和未来有个约定，待我淌过眼前的河，我愿在这里，重新开始。

今早群里浏览，赫然看到文友今天的主题文是“窗外”，本来歪斜在床头的身体，一下子坐直了，脑海里瞬间响起那首熟悉的旋律。

那是残疾歌手李琛的成名曲，2000年风靡全国。歌曲创作来源于李琛自己的情感经历，由牛朝阳作词作曲，这首歌旋律优美，略带伤感，记录了李琛来到远方的迷茫和愁绪，以及纪念他曾经拥有过的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

假如我有一天荣归故里

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对着你的影子说声珍重

假如我永远不再回来

就让月亮守在你窗外

2

那年秋天，梦想跌落现实，我被分配到一家集体老厂，开始我的另一段人生。上班了，我成了一家工厂的职工，面对不生不熟的城市，不死不活的单位，我有点无所适从，车间的喧闹，宿舍里的清冷，每天落寞的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进进出出。

和朋友一起报考了自学考试，又心思浮躁无法坚持，被搁置一旁。青春苍白，时光无聊，任由时间一点点流走。第二年，考虑到以后可能面临的职称评选，我报考了成人高考，我的学历是中专，在校期间也粗略的学了一点高中的课程，只是那点基础肯定没法通过考试，就报名参加了补习班，晚上定期去新世纪文化城上课。

第一天，在灯光明亮的教室里，我欣喜的发现，有一个女生就是我们厂里财务科周会计的女儿，她家住在我们厂宿舍区东边，每次去厂里浴室洗澡，都会从她家旁边的马路走过，经常看到。

在我匆忙的印象里，女生身形微胖，圆脸白里透红，有青春健康的光泽。听人说过，她在市区一家机床厂财务科工作，没想到她也来培训班学习。

当时她和一个女生坐在一起，两个人经常一起说笑，估计她们一起报名过来的。我一个人坐在教室后面的空位，突然有点形单影只。

下课的时候，大家蜂拥而出，在灯光夜色里，四散而去。我们都从人民路回去，我故意骑得慢一点，等她骑靠近了，才搭讪，没想到你也来学习啊？

她说她和她同学一起报名的，刚才在教室里就看到我了。原来，刚才那个和她一起的女孩，是她同学，在城北一家银行工作，她们下课以后，一个往南一个往北。

我们就这样骑行在城市的霓虹光影里，一路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只有自行车的车轮呜呜的滚过夜的路面。

3

那时我还是单身，青春荒芜得就像空旷的的原野。单位是一家几十年的老厂，流行论资排辈的风气，我一个刚毕业的新人，只能做些简单的工作。集体宿舍男男女女倒是热闹，可我总是融不进那样的圈子，一个人落落寡欢的过着平淡无奇的日子。有时晚上寂寞来袭，难以入眠，喜欢在临睡前，一个人骑车出去，在深夜的街头穿行，梧桐树影，落叶翻过长街，我寂寞的身影，在如水的夜色里飘过。

我在生技科工作，周会计在财务科，同在一座办公楼上，大家早就熟悉，当初我刚刚毕业分配过来，多次承蒙他的照顾。

自从在培训班上遇到他的女儿，对他自然心里觉得亲近，在走廊上遇到，都会微笑着打招呼。周会计本来就是老好人一样，逢人就笑嘻嘻的，自然就和我多谈一些，还为我在厂里不能被重用表示惋惜。我没有说和他女儿一起学习的事，他没有提起，估计他女儿也没说。

定期去文化城上课，在灯光昏暗的深夜，我们一路同行，在她家附近的路口分开。久而久之，我心里就有点期待晚上的课程，经常白天就在想着这事，对学习也格外热情。有时她不懂的地方，我就会解释给她听，仿佛又回到校园生活的美好。有次回去的路上，她说她总记不住历史的年代，常会混淆，我那几天绞尽脑汁的把各个历史发展转折的年代和大事，编成顺口溜，用纸写好给她，她惊讶、喜悦的眼神，让我特别开心。

那时，我特别喜欢语文课，那个代课的老教师，不像我们以前的中学老师照本宣科，他喜欢把课文揉合起来一起讲，每次下课前都会布置一篇小作文。我回去总是写得很用心，喜欢老师把我的作文，在班级里摇头晃脑的读，当时虽然羞涩的低着头，却难以抑制内心的美滋滋，我期待能引起她的注意。

4

我惊讶自己内心的变化，越来越期待晚上的学习，越来越喜欢和她晚归时的夜色。虽然我们交流不多，但我内心充盈，乐此不疲。和她一起的时候。我不敢流露，把所有的心思深深藏在更深的夜色里，更加刻苦的学习，我希望她遇到不懂的题目来问我，我更喜欢给她解答后的成就感。

时间长了，每次下课，我都会刻意在楼下的路口等着她，她不多说话，我们无声的在深夜的街道上骑行。我们从不相约，我们殊途同归。

期间，她爸邀请纺织工业局财务科的朋友去他家喝酒，那朋友和我同一年毕业，我们经常一起玩。那次，她爸也叫了我们几个厂里的年轻人。我第一次到她家去，有意无意的东张西望，有点偷偷探究的味道。

女孩也在家，热情招呼我们。由于提前做了准备，我们坐下来喝酒，她吃饭。她爸特地把我们几个分别介绍给她，她红着脸算是认识了。特别是纺织工业局的朋友，她们都是做财务工作的，以后有不懂的，让她多请教。

这些话题一带而过，大家客客气气的喝得热闹，只有我心怀鬼胎似的，有点羞涩的拘谨，直到女生吃饱离席，我才自在一些。我总觉得那顿酒喝得有点寥落，没有人知道。

定期去学习，每晚的同行被我想象得诗情画意，但城市灰白的色调，契合着我当时单调的生活，我好像陷入在自我的想象里了。

一直在心里唱着陈明的那首歌：…今夜无人的角落，寂寞让我如此美丽，黑夜星辰也灿烂得，有一些些的玄虚……她唱得那样哀婉，我却不知道美丽哪里？却喜欢沉浸在那种意境里，我的内心，突然寂寞得有些无助，被夜色咀嚼得有些苦涩。

不是每天晚上都会有课，只有上课的时候，我才会心情激动。每次都是早早的来到教室外面，装着无心的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站立，窗口可以看到楼下的路口，我在等女孩的到来，她一拐进这个路口，我就会看见。

也有时，我们都早到了，就一起站到这个窗口，眺望远处的城市，下面不远处就是著名的毓龙桥，桥下流淌着千年串场河的流水，岸边垂柳扶疏扶，在黄昏的静谧里，自有一番韵味。

有一天，我们又站在窗前，楼下水泥垃圾箱里正在焚烧垃圾，有纸屑在火光里轻轻翻飞，远处夕阳正把天空涂抹的五彩缤纷。女孩突然说，那些纸屑就像蝴蝶….

我听了猛然一震，纸屑如蝴蝶翻飞，多美的意境啊，竟然出自她的口中，我的心莫名的砰砰跳动起来。

5

那个冬天不太冷，深夜的马路上，两个身影不远不近的骑过。在无数次白天黑夜的期待里，时间跟随季节，深了又浅。春天来临的时候，开始考试，培训班成了我的回忆。

我的成绩不错，她好像考得不太好，后来她有没有重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再次骑行在深夜晚归的街头，也没有什么理由常去她家，我曾经忐忑不安的去过两次，都在装模作样的和她爸闲聊，心里更加寂寞。

我试着给她写信，只听说她在那个单位财务科，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我无处可问，也羞于打听，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收到我的信件？也许，没有回信就是一种态度。那个年代，写信是我唯一的表达，我青春的灯光下，很多夜晚都是在写信，把我的情感，迷茫，爱恋，单相思，都写进了一封封信笺里，寄给远方，寄给我心里想寄的人。

6

我又开始失眠，临睡前，又一个人骑车飘过城市深夜的街头。有几次，在月色清朗的夜里，我还去过她的单位，陌生的厂区，暗黑的办公室，我找不出一点熟悉的影子。

后来，我离开了熟悉的城市，开始漂泊他乡。我记得那年在登上长途汽车的一瞬间，脑海里正好响起了这首歌的旋律。

……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

假如我有一天荣归故里

再到你窗外诉说情怀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对着你的影子说声珍重

假如我永远不再回来

就让月亮守在你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