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你们的时光不老

写给你们的时光不老

写给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相伴二十年以来的爱与恨，战栗着放光。

                  ——题记

1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父亲是个坏人。

那是在小镇很小的一间出租屋里，逼仄潮湿，十五瓦的白炽灯发出微弱的气息。地面上一片狼藉，盘子和碗的碎渣随处可见，摔东西的声音夹杂着母亲的哭泣声，此起彼伏，父亲又一次在酩酊大醉后殴打母亲。而当时的我，除了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外，什么都做不了。我童年的记忆里，类似的场景不计其数，我在憎恶父亲极力想要保护母亲的同时，却又十分害怕父亲。我一度认为父亲和母亲之间是毫无爱情可言的。

2

母亲在刚满二十岁那年，便和匆匆见过几面的父亲早早结婚。我曾质问过母亲怎么会如此草率地做出这样重大的决定，不想母亲却轻描淡写地回忆到:我第一次见你爸的时候，他骑着一辆破的不能再破的自行车从你外婆家门口呼啸而过。当时你爸穿着一件已经泛黄的白衬衫，衬衫迎合着微风翩翩起舞。抬头一瞬，我瞅见你爸那双眸子，明亮如珠，从此便认定你爸了。母亲似乎很满意父亲，但父亲却表现出截然相反的态度。新婚第一天 ，父亲便嚎啕大哭，哭着央求奶奶退婚。也许从一开始，父亲和母亲的爱情就不对等。

于是婚后一切苦难如期而至。捉襟见肘的生活，父亲醉后拳如雨下的泄愤，奶奶尖酸刻薄的话语等等。母亲对于父亲的爱越来越稀薄，她想要抗争，却仅仅是在意念里一闪而过，她甚至不敢希冀什么，害怕得到更多意想不到的失望，一次又一次。

3

事情总会出现新的转机，随着时间的沉淀和生活的打磨，父亲褪去鲁莽和冲动，渐渐变得成熟和稳重，也渐渐意识到母亲于他的重要性。

而08年的那场突如其来的重病，让他深信这一点无疑。

2008年的那个夏天，对于我们一家人来说无疑是沉重的。一张突如其来的病历单打破了夏天的沉闷烦躁，病例上的文字黑压压地如同布满弹孔的墙壁堵住了母亲的眼睛，母亲艰难地读着这些千疮百孔的文字，有些字突然不认识了，母亲的眼泪像喷薄的火山，火焰一撮撮贴着脸颊顺流而下，淹没了那张可憎的病历单。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父亲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父亲患得是中度糖尿病。医生再三叮嘱母亲得格外注意父亲的饮食问题，尤其不得让父亲干重活，否则会引发并发症，到那时结果会不堪设想。

母亲深知父亲的喜好，平日里父亲不讲究穿，不讲究戴。却独独对美食情有独钟，现在让父亲忌口，无异于是要了父亲的命一般。再者，父亲被告知不能干重活，无异于一纸宣书无情地剥夺了父亲从小渴望挣钱的梦想，父亲不甘心就此罢休。

我们一大家人需要开销的现实问题以及父亲的倔脾气，让父亲将医生的话抛在脑后，饮食上非但没好好控制，甚至变本加厉。吸烟，喝酒，熬夜样样没有落下。这种不在乎的态度又一次将父亲送进了医院，而这一次一住院便是多半个月。

住院期间，母亲一直守在父亲身边，打理着父亲的一切。我想。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父亲才真正发觉母亲于他举足轻重。

4

还记得有一年家里来了好多母亲的好友，酒过三巡后，父亲突然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眼里噙着泪水，向母亲的好友诉说到：我和东风结婚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对她说过一句感激的话，东风对我的好，我都记得，前几年是我混，做了不少蠢事，是我对不住东风。我还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外出打工，走到汽车站的时候才发现一堆厚衣服没拿，汽车快要开走的时候，我远远地看到东风朝汽车方向跑来，手里拿着我忘记带的衣服。我接过衣服的时候，发现东风脸和手都冻红了，那时我感动极了。我暗暗对自己说道，我一定不能再辜负了她。

母亲也曾对二姑敞开心扉：你哥从小就受了不少苦，他硬是凭着一己之力一点一滴做大了自己的生意，他不容易。年轻时候和他的大吵大闹，确实一度时间我恨不得想要和他同归于尽。但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再去计较他年轻时候犯的错，毕竟是他撑起了我们一家四口的生活，以前的事也早已释然。

5

“开动了”。父亲一面说着一面端上来一个碟子，碟子中一共有几块羊肉。

我和弟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自顾自地吃起来。

我们俩一会儿便将碟子中的羊肉吃得一干二净。

这时，母亲过来了，看着碟子，瘪瘪了嘴说道：“没给我留啊。”

只见这时，父亲从厨房拿出另一个碟子：“我就知道这俩个家伙贪吃，诺，专门给你藏的。”父亲像个小孩子一般认真地说道。

这时，我才意识到父亲和母亲是有爱情的。这种爱情已经演绎成亲情，因为来之不易，才越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