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满是灰尘的味道,街道两旁的土地,被断断续续地挖开,却不见工人的踪影;一只黑色的癞皮狗,在浑浊的夜色中游荡。
车站和列车上,操着方言的男男女女和泡面、二氧化硫的气味混在一起,他们托着行李,他们歪歪斜斜。
这天是愚人节,这里是阜阳,我来这里参加一场婚礼。
婚礼的主角是老张,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老张之前给我的印象,是狂躁。
大一的时候,院系之间的寝室被打乱,一个寝室中,都是来自不同院系的同学。
我的寝室总是很热闹,在我的床铺下边,是看球和看电影的地方;紧挨着我的床铺,是视频恋爱的地方;还有游戏和熬夜学习日语的地方……
老张的寝室,总是很冷清。因为他们寝室的人,不是跑到了我们寝室,就是在学校之外的某个未可知的地方。
没有课的时候,老张就推开我们或者其它同学的寝室门,故作自然地站在我们的椅子后边,把手搭在床上,看着我们玩游戏、看视频。不知什么时候,他又故作自然地走了。
后来,老张当了班长。班长选举那天的晚自习,我故意没有去,事实上,我经常故意缺席晚自习。所以,我也不大明白为什么总是拿不定注意而且嘴笨的老张,会当上班长。
当了班长的老张,比之前更狂躁了。
他不擅长做决定,却总是要做决定,做了决定,我们也不一定听;冬天下课组织扫雪,很多同学当着他的面放下铁锹离开;和他开玩笑,他却会生气。
从大二开始,一个院系的同学,被重新安排在了一个寝室。
那时候,我们寝室的人几乎都去恋爱了,只有老张常常一个人坐在寝室里。当然,大学四年中,老张也算谈过恋爱,但是不太痛快。
老张的狂躁,不太会表现出来,可是却很明显。他会用拳头捶柜子的门,或者躺在床上生闷气。每次聚会喝酒,老张总是喝得最多的那一个,每次庆祝进球,老张也总是喊得声音最高的那一个。
毕业将近两年,我们几乎没有什么联系,直到上一周,老张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天昊,我这周日结婚,来喝喜酒!”
于是,我和其他室友坐了一夜的火车,在四月一日这天,来到了这个叫做阜阳的安徽县城里,参加老张的婚礼。
老张在大学同学中,是第一个举办婚礼的,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新娘是和老张在一所学校教书的同事,性格却和老张相反,说话的语速很快,也很有主张。两个人在一起,十分般配。这是老张想要的爱情。
然而,老张依旧和那个不会办事的班长一样,我们的行程被安排得一塌糊涂,好像他并非是邀请我们来参加婚礼,而是来过一个愚人节。
整个的过程无心叙说,大喜之日的喜气,已经被我们消耗在这个飘满灰尘、口音难辨的县城,以及来回疲惫的旅途之中了。
有时候,我们总是难以辨别情怀和友情,而当两者混为一谈的时候,发现还是谁都不去触碰为好,如此各自安心、各自怀念,自欺欺人,却可免真相之苦。
祝老张新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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